“給我來一根。”她眼睛都不帶瞟地,遞出兩跟手指,勾了勾。


    “你什麽時候又抽上了,我記得你沒菸癮的啊?”阿布截過沈聿遞來的香菸,狐疑著問。她也知道她不是不會抽,客這幾年除了偶爾心qing不好的時候見程今夕抽過一兩支, 也不見像今天這麽迅猛,一根接一根,一晚上都快消滅一包了。“這玩意兒對姑娘不好,而且大庭廣眾的,要是被狗仔拍了,得嘞,您老明天又得上新聞了。”


    “說得屁話都一樣,煩人。”程今夕小小聲嘀咕,想到顧淮南說那句話時候的神qing,淡得跟什麽一樣,心就不自覺抽疼了一下。


    阿布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我說,上就上唄,最近曝光率不咋地,還正愁著沒新聞可上呢,花無百日紅,我可真怕大家把我給忘了,”程今夕從她手中奪迴煙,不知戲謔還是自嘲,“再說,我又不是什麽玉女掌門人,指不定人家怎麽編排我放làng形骸呢,扮什麽清新純潔的小白花啊,誰不知道誰似的,純屬膈應。”


    沈聿依舊不多說,自顧自地掏出火機,給她點上,“隨她去。”這話明顯是對阿布說的。


    阿布輕嘆一口氣,看著沈聿無知無覺得給她點菸,實在頭疼得厲害,“……要喝酒你倆去吧,我迴家陪我老頭老太太看電視去了,明天一早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沈聿,看著她點,別讓她喝大了,迴家了給我發條簡訊。”


    ……


    可最終,程今夕還是不負眾望地喝大了。


    【紈絝】是b城首屈一指的高級酒吧會所。夜夜笙歌,人聲鼎沸,集結了皇城腳下無數紈絝子弟的身影,更是政界權貴、商業名流、明星紅人的聚集地。


    譬如剛才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的就是b城軍區總司令部司令員葉傅斌的長公子,葉旭。又譬如在她隔壁桌,左擁右抱的那位花花公子正是她上一部戲投資商仇百年的小兒子,仇如墨。至於在衛生間不慎與她撞了個滿懷的,似乎也是有些眼熟,大概新出爐的奧斯卡影後candace simon。


    程今夕雖在現下的娛樂圈裏正當紅,可畢竟不過隻是稍有名氣的戲子,檔次算不上,美貌更隻是一般而已,對於這些見過了風雨場麵,跺一跺腳皇城就要抖三抖的人來說,實在不過是這一座金碧輝煌城池中的一尾過江之鯽,不足掛齒,更不足以叫人注目。


    ☆、第一百零五章醉後吐真


    第一百零五章醉後吐真


    程今夕同沈聿坐在吧檯邊上,兩人已經喝了不少。跟前整整齊齊地碼了一排喝空的玻璃杯,看那緋紅的臉頰,大概已經有了五六分的醉意。


    “為什麽沒有人看我啊,是我不夠漂亮?”程今夕自言自語,“切”了一聲,仰頭將一杯b52一飲而盡,隨後咯咯地笑了,“這裏漂亮的女人都跟妖jing似的,一個賽一個,我這清粥野菜沒人注意好像也是人之常qing啊……”


    魅惑的藍紫色she燈從頭頂上一瀉而下,須臾變換著不同的光彩,落在程今夕修長白皙的頸項好,美得仿佛畫中染上月輝的白天鵝。


    她的睫毛輕輕垂著,濃密地蓋住了眼底大半的瞳色,指骨微蜷,粉唇在玻璃杯上留下細微的唇彩印,而唇色卻已經很淡很淡,是少女的那種粉紅,居然也會有種別樣的xing感。


    沈聿望著程今夕的側臉有一夕的晃神,直到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火辣地叫他一個激靈,方才有些清醒過來。掩飾了尷尬,他又恢復了毒舌本質,“瞧你這熊樣,歇菜了一個晚上,玩憂鬱特有勁兒是吧?”


    “沒勁兒啊,這不無聊麽。”程今夕慵懶地靠在大理石的吧檯上,旋轉椅一轉,便麵向了正在高台上群魔亂舞的那群脫衣舞女郎。


    一女正巴在另一女身上劈叉,一女雙腳勾著一女的脖子挽著倒吊,表qing真是一個賽一個邪魅狂狷。


    “別說,這些妞玩得還真都是挑戰人體極限的高難度動作,難度係數得有3.8了吧。”她笑笑,見沈聿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死樣子,也不惱,話題一轉,“沈聿,你是男人,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沈聿頓了頓,示意她說。


    “……我問你啊,是不是不管什麽男人,一開始多人模狗樣,其實最後都是一樣的。一旦厭倦了,就會開始說謊會口是心非,會變……前一秒還愛你愛得要死,指天誓日地說要跟你你地久天長,要跟你生兒育女,後一秒就玩失蹤玩示意,整宿整宿不著家,上chuáng要帶套……”程今夕眉頭皺著,聲音在嘈雜的音樂聲中有些含糊,囫圇地叫人聽不大真切,“就連……說句話,都越來越敷衍……”


    沈聿心裏一緊,驀然間萬般滋味湧上心頭。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失魂落魄的她,卻偏偏用倔qiáng掩飾如泡沫般的脆弱。


    “別說胡話。”他擒住程今夕端著酒杯的手,皺著眉不讓她再喝,“你喝醉了。”


    “我酒量好著呢,你別cao心,讀大學的時候我一人就能gān趴下一桌爺們,係裏的同學都管我叫‘無底酒仙’,你知不知道……算了,我問你這些做什麽……你孤家寡人一個,跟你說,說了也不懂。”程今夕迷濛著眼,不耐煩地打落他的手,將酒一股腦gān了,眉頭也不帶皺一下,“waiter,再,再來一紮深水炸彈。”


    “程今夕,你真不能再喝了!”沈聿簡直要被給她氣死了,死氣沉沉的一張臉此刻像是結上一層厚厚的寒霜,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得她頭都暈了,“你把自己弄得人魔狗樣的誰會心疼你?還不是你難受你自己知道!”


    “沈聿,說老實話,我這人是不是特別招人煩?”程今夕又眯眼笑著看他,眉目細長地跟狐狸似的,唇角弧度卻是澀然,有些微微的苦意,“是不是,特別,討厭?”


    沈聿指尖一滯,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問,愣住道,“也沒有。”


    他有些意外自己下意識不想傷害她的迴答,同樣也意外之舉看到她難過時,心中居然會有的那一點點鈍痛。


    “虛偽,以前你老說我,是冥頑不靈的倔驢,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你忘了,我可沒忘,我這人心眼小可小了,特別記仇。所以你要小心,我會報復你的……”程今夕有些倦怠地趴在吧檯上,白皙的手指隨著dàng漾的音樂一下下扣著桌麵,打起了節拍。


    黑色長髮披散脖頸間纏纏繞繞地,在這暗夜流光的紙醉金迷裏,好像一頂吸人魂魄的招魂幡,攪得旁人心神恍惚。


    “我讓你報復,”沈聿嘆口氣,“隻要你別這樣,要打要罵隨你。”


    “沈聿,你是好人,我知道的,”程今夕拍拍他的肩,“我心裏清楚,以前你一直看不上我……覺得我既沒本事有沒腦子,明明不俗可耐卻偏愛裝清高,又喜歡耍大小姐脾氣……如果沒有段從,我就是一直卑微可憐的小螞蟻,甚至,連螞蟻都不是。”


    “程今夕,你醉了。”沈聿又一次說。他試圖打斷她這樣的妄自菲薄,因為這讓他很不舒服,盡管,他並沒有忘記這些刻薄的話,曾經是出自他的口中,“一晚上又是火鍋又是喝酒又是抽菸,再下去該胃疼了。”


    “都說了,我沒醉。”隻是身體有些迷茫,可神誌卻是清楚無比的。她不過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有人說話,就不會那麽難受了。程今夕放空著,絮絮叨叨地說,“其實,我跟段從之間,從來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過,是不是都無所謂了,你說得是事實,我不過是仗著他會於我撐腰,才敢這樣為所yu為,這點我心裏一直明白。我跟你一樣,有時候也會看不起我自己……”


    ☆、第一百零六章藍顏知己


    第一百零六章藍顏知己


    酒吧裏的音樂轟隆作響,震得人耳膜生疼。程今夕的聲音輕如貓叫,卻很清晰的,一個字一個字地飄進了沈聿的耳朵裏。


    默了良久,沈聿截過服務生剛從到她麵前的b52,一口悶入喉中。


    “你之前目中無人得跟隻孔雀似的,的確不怎麽招人喜歡,可相比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覺得,還是以前隨時炸毛的德xing看起來比較順眼。”其實,理直氣壯得很可愛。


    程今夕嘿嘿傻笑,心裏不知怎麽了跟針紮似的疼了一下。她掌風大力地唿向他的脊背,眼淚差點沁出來,“沈聿你個小賤人,你丫才是孔雀呢,你全家都是孔雀!連安慰人的話都說得這麽賤,有你的!”


    “你第一天認識我?”沈聿難得沒又嫌棄地賞她白眼,反倒是一副大發慈悲的模樣,眼底的光芒很深很重,分不清其中蘊含的究竟是憐憫還是疼惜,“想哭就哭吧,大不了我犧牲下,肩膀借你。”


    “誰要你犧牲,被人看見了還當我真有這麽不挑啊,”程今夕眼含薄淚,破涕為笑,“才不哭,讓你個小賤人白白看笑話。”


    “……也不知是真蠢還是假蠢,”沈聿戳著她的榆木疙瘩腦袋,嘆,“受了委屈就去找給你委屈受的人問個清楚,現在裝什麽懦弱無爭的小媳婦,還以為誰能稀罕似的,之前那股子蠻勁兒哪裏去了,該收的時候不知道收斂,該放的時候倒是收得gāngān淨淨了,隻會哭喪著臉,你讓我們這些旁人怎麽說?”


    不可否認,他的確有些詫異和震怒。


    那個讓人不由就心生羨慕嫉妒,卻又出色得叫所有人,讓他,甚至段從都無話可說的顧淮南。


    那個曾經救過她,幫過她,寵過她,疼過她,也愛過她的顧淮南。


    最終還是傷了她的心嗎?


    沈聿攥著玻璃杯的指骨一寸寸收緊,攥成拳頭,蒼白的皮膚下bào露出淡藍的靜脈,突兀而猙獰。


    “說得倒是輕巧,你以為我不想?”程今夕不屑地哂笑,“你談過戀愛麽,你喜歡過誰嗎?你體會過那種等待結果,期待,卻又害怕的心qing嗎?沈聿,我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可憐……你可以笑話我,甚至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笑話我……但是顧淮南不可以,我愛他,所以我不願意讓他看到……”


    怎麽沒有?


    沈聿苦笑,遊離的目光讓人覺得他在放空,“他到底怎麽你了?”


    “這個,不難猜吧。”程今夕哼了一聲,不再說別的。


    的確,不難猜。


    舞台正中的女郎搔首弄姿,衣衫半褪,咿咿呀呀地唱著。似乎是陸晉言的那首成名曲《臨別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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