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冬獅郎微微把頭轉向旁邊的木眠,視線卻仍留在病床上的落離身上,凝重地問道。

    “心病,沒有辦法,往事留給她的陰影太重了。”木眠輕歎一聲,將被褥往上提了一點,蓋住落離的脖子。

    “因為她的父親?”冬獅郎將眉頭揚起一點。

    “是的。”木眠拍拍冬獅郎的肩膀,語氣透著淡淡的疲憊,“我們走吧,讓她好好休息。”

    木眠和冬獅郎離開病房後,病床上緊閉雙眼的蘿莉流出了一滴眼淚,隨後睜開了宛如黑夜的眼睛。

    ————————————

    十二番隊

    涅繭利不悅地側身看著跪坐在茶幾前的落離,負著手。

    “很抱歉,父親,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落離恭敬地迴答,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病態白。

    “音夢。”涅繭利向涅音夢偏頭示意。

    “我知道了,涅大人。”涅音夢點頭,微微躬身,身影一閃,瞬時出現在落離旁邊,手掌劃為鑽頭,快如閃電地擊向落離。

    轟!

    一擊落空,涅音夢的手刺入木質的地板,而落離已經跳到了幾米開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涅繭利。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體能訓練,音夢將作為你的指導老師,你最好不要有異議。”涅繭利頭也不迴地向隊長室走去。

    “是,父親。”落離說完,連忙避開涅音夢的第二輪攻擊。

    嚴厲的訓練持續到中午,吃午餐時木眠來過,見落離平安無事就離開了,並沒有久留,而落離吃過午餐後休息片刻,又開始了下午的訓練。

    涅繭利一直在隊長室裏獨自忙碌,連飯都沒有顧上吃,涅音夢說,他通常都是往身體裏注射營養液,吃飯的次數很少,一般是聚會裏才會吃飯。

    到傍晚時分,訓練結束了,落離躺在木質地板上喘息,感覺到汗滴順著臉側、脊背還有小腿慢慢下滑,有些細微的癢意。

    “落離小姐,躺在這裏會著涼的,請進去休息吧。”涅音夢合著手筆直地站在旁邊,出聲建議道。

    落離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看向夕陽,餘輝寂寂寥寥地投過來,給很多建築的東麵留下了大片陰影,很安靜,也很落寞的感覺,這種情景,容易讓人聯想到逝去的童年。

    拉直上衣因為躺在地麵上而皺起的皺褶,落離站了起來,朝涅音夢微笑。

    這個表情她忘記很久了。

    “音夢副隊長,謝謝你。”

    涅音夢用稱得上是有一點迷離的表情,看著站在從西麵投射過來的夕陽餘暉中的落離,那個孩子真的跟自己長得很像,自己的樣子是涅大人給的,因為她嗎?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半晌後,涅音夢迴答。

    一隻鳥突然從外麵飛過,翅膀撲揚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來,涅音夢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看過去,沒有看到鳥,大概已經飛遠了。

    布滿晚霞的天空是非常明淨的美麗,有著純然的顏色,鍍著熒光,眼睛能捕捉到的,不會刺眼的,而且,非常遙遠的,色彩。

    一塊一塊的雲層形態百千,卻沒有重複,都像一張意味不同的臉,但感覺不討厭,是奇妙的。

    “我進去看看父親。”少女特有的純澈聲音平定地響起,接著是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的腳步聲。

    涅音夢轉頭看落離時,後者已經進屋了。

    落離小心地走進隊長室,不時四下打量,怕撞到什麽東西,她把步伐放慢。

    涅繭利坐在巨大的電腦前,手指如飛地按著鍵鈕,房間裏的按鍵聲不絕於耳。

    落離走到涅繭利的身後,靜靜地看著他不曾停歇的背影,靠過去輕輕環住了涅繭利的脖子。

    涅繭利的動作停了下來,卻看不到他的表情,落離感覺到心髒跳動地很快,不同尋常的快,導致受傷的皮膚也在跟著跳動,她不敢相信,自己和這位遙遠如斯的父親也會有如此親密的一天,真的,不敢置信。

    之前,明明非常討厭他的,可以說是恨,不是恨他的殘忍,是恨他所給的似有若無的溫暖,恨他讓自己下不定決心恨他,還好,始終過去了,屍魂界的生活,會比現世好吧。

    “不要亂動妨礙我工作。”涅繭利冷冷地說完,繼續手裏的動作。

    “是……”落離笑著說完,閉上眼睛,淚水從臉龐滑落,滴在涅繭利的脖子上。

    這一次涅繭利的動作沒有停下,卻是有一片刻的遲緩,隨後恢複如初。

    千言萬語也哽在了喉間,落離放棄了言語,還是覺得,沉默就夠了,這份平靜打破了,也許就再也不會有了。

    …… ……

    朽木宅邸後院

    小九怔怔地站在櫻花樹下,微風一陣陣地拂過,有時清風會把花瓣吹到她臉上,她也不動,等花瓣再次被吹走。

    忽然,小九低頭,抬起手,視線仿佛是落在手心上,其實她的眼睛並沒有焦距,直到有一片花瓣落到她掌心中,她的眼睛才漸漸清明起來。

    又一陣風把手裏的花瓣吹走了,小九的視線隨著花瓣移動,但當那片花瓣沒入滿是花瓣的空中時,就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人生的行途中,所遇之人,是否也會像這花瓣,紛飛飄零,滿目繁華,卻難辨彼此。

    朋友有很多,有的僅僅是泛泛之交,有的卻是刎頸之交,有一些失去了,就失去了,時間會淡化遺憾,但有一些,失去了,那份刻骨的悲傷會伴隨著殘缺的記憶恆定永遠,時間,並不是無所不能,能衝淡的,大多是不那麽重要的。

    “小九。”朽木白哉見小九在樹下站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叫她。

    她現在的樣子,好像是有點迷茫吧?平時的她,不是這樣的。

    “嗯?”小九朝朽木看過去,臉上終於出現一點笑容,“木頭,你來啦~”

    小九蹦蹦跳跳地過去,一如往常,拉起朽木便往一棵櫻花樹跑去,最後帶著朽木在櫻花樹下幹脆地坐下。

    “呐呐,你不用練習嗎?你的時間好像一直都安排得很緊啊?”小九睜著明亮的藍眼睛問道。

    朽木沒有說話,而是直直地盯著小九的臉看了一會兒,半晌之後從她的發間拿下一片櫻花。

    “原來頭發上還有花啊,我聽木眠說中國古代的時候在頭發上放稻草是賣身的意思呐,不知道放花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哎~”小九往自己的頭頂拍了拍,自顧自地說道。

    “剛剛,你在看什麽?”朽木沒有迴應小九的自言自語,這一點他早就習慣到可以自動無視了。

    “喵?剛剛?”小九眨了兩下眼睛來反應朽木的問題,詫異道,“我剛剛有什麽不對嗎?隻是在看櫻花啊~”

    對小九怪異的語氣詞有些無語,但麵癱半成品的朽木少爺還是什麽都沒有表示,他微微皺眉,態度認真地說道:“你剛剛的表情有些反常。”

    “反常?有嗎?”又是一連兩個問號,小九很快地掩飾了眼中的傷痕,無辜道,“木頭,你的眼睛不行了哦,應該像小藍那樣戴一副眼鏡了。”

    小九雙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相抵,擬成一個圓,放在眼睛前作出戴眼鏡的樣子。

    朽木有十秒鍾的憋笑,但他還是很成功地沒有笑出來,甚至是眉眼不動,一直一副波瀾不驚的麵癱表情。

    小九的眼睛很大,而那副用手指做的“眼睛”明顯不夠她用,於是看起來就很滑稽了。

    “木頭你很厲害耶!明明很想笑卻又沒笑出來,臉都變形了。”小九笑嘻嘻地呲牙,伸手過去揪住朽木的臉,然後毫不手軟地拉長。

    霎時間,空氣的溫度下降了十度。

    “變形?”朽木黑著臉冷冷道。

    “對啊對啊~臉都變長了。”可惜的是我們小九秉著大無畏的精神,於是鬆開朽木的臉又拉長了自己的臉做示範。“是麽……”朽木的臉又黑了一分。

    “嗯嗯~”小九猛點頭,一臉開心道,“我猜你肯定是想笑了,因為我故意逗你笑的嘛~”

    “猜?……”靈壓驟升。

    “咦?木頭,你的臉色不對啊,怎麽這麽黑?生病了嗎?”

    “散落吧,千本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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