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簡單的三個字,靳子琦卻分明感受到她平淡神情下的欣慰和開心。

    像是被她努力克製著。

    在她麵前,蘇凝雪一直都是個很冷靜的長者。

    像老師一樣教導她如何應對商場上的紛爭,永遠那樣地沉靜淡定。

    然而此刻,她真切地感受到蘇凝雪作為一名母親的感情。

    ……

    迴去的車上,靳子琦忍不住好奇向宋其衍打聽關於喬楠的事情。

    宋其衍皺著眉側著眼看她,沒好氣地一句,“你要幹嘛?”

    靳子琦頓時明白,這個男人相貌好卻一大把年紀找不到對象是有理由的。

    小氣,**裸的小氣,不過……小氣得也蠻可愛的。

    “隻是奇怪他跟媽明明認識為什麽要裝作陌生人。”

    宋其衍屬於舉一反三的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卻接了一句:“我覺得這事你去問嶽父可能更加靠譜。”

    靳子琦有些愣,問她父親,那不是直接往槍口上撞嗎?

    到時怕是清水都要被她攪渾了,況且,這水本來看上去就不清。

    宋其衍瞄了眼陷入沉思的靳子琦,好像在觀察她的臉色。

    “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明自己去找喬叔叔。”靳子琦忽然抬頭一笑。

    “你沒事去找他做什麽?”宋其衍的臉色倏然一沉。

    靳子琦不以為然:“當然是打聽關於他的事,你不是不告訴我嗎?”

    所以我隻能親自登門拜訪橋南叔叔,況且一手資料可信度高於二手的。

    後半句話信息透露在她的美眸中,宋其衍頓時沒有了聲響。

    靳子琦覺得差不多了,剛想再開口從他口中套消息,他卻冷不防地說:“你去找喬叔也沒關係,我明就約嶽父出來吃午飯。”

    “約爸爸出去吃飯?你想做什麽?”靳子琦提防心起。

    宋其衍將她之前的不以為然演示了一遍,“能做什麽,女婿跟嶽父吃飯,當然是聊聊怎麽維護好婚姻,把企圖撬牆角的小三踢出局!”

    靳子琦的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該迴他什麽話才好。

    過了一會兒,像是醞釀好情緒,組織好語言,靳子琦才堪堪地開口:“我隻是覺得喬叔叔有些眼熟,想了解一下可能對恢複記憶有好處。”

    原以為宋其衍還會

    胡攪蠻纏的反對,誰知他卻突然妥協了,瞅了她一眼,說道:“極致全球汽車設計總監,五十有三,單身,長居於愛爾蘭。”

    靳子琦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喬楠,聽到喬楠單身的信息,不由地有些吃驚。

    “他為什麽不結婚?”

    “聽我養母說,好像年輕時結過一次婚,但他妻子病故了,之後他就去了英國深造,後來進了我養母的家族企業一直到現在。”

    “極致全球汽車公司嗎?”靳子琦禁不住多看了身邊的男人兩眼。

    那個排名全球品牌前二十的汽車公司嗎?

    宋其衍看著前方的道路,忽然問她:“帥嘛?”

    “什麽?”靳子琦被他過大的思維跳躍度而詫異。

    “盯著我看了這麽久,難道不是覺得我長得帥嘛?”嘴角微微地翹起。

    倒是對自己的長相無比自信,還是說臉皮太厚了……

    靳子琦抿了抿唇角,敷衍地“哦”了一聲。..

    他卻不依不饒,清了清嗓子追問:“有多帥?”

    默默地轉開眼,看向窗外亮著車燈駛過的轎車,“還行吧。”

    “什麽叫還行吧?!靳子琦,像你這樣敷衍了事是一種嚴重侮辱和踐踏男人人格尊嚴的表現!”

    靳子琦嗖地一下迴頭微微瞪他:“宋其衍,我也覺得我該重新反省跟你結婚的決定是不是下得太倉促了。”

    “靳子琦,我跟你好好講道理,你居然跟我耍流氓?!”

    靳子琦不說話,隻是忿忿地用眼神瞪著他:你敢再扯一點嗎?

    宋其衍從後視鏡裏看了眼一臉憤懣的靳子琦,果然愈加不高興了。

    “靳子琦,做人不能這樣不厚道,隻談戀愛不結婚那就是耍流氓。”

    靳子琦依舊不理會他,發現這男人又多了一個優點:嘴賤!

    “你以為在你對我做了那麽多令人發指的事情後,還能像你來時那樣若無其事地離開嗎?靳子琦,我告訴你,我允許你走進我的世界,但絕對不允許你在我的世界裏走來走去!”

    靳子琦目瞪口呆,聽著他義正言辭地道來,先不管他說的有沒有道理,這樣憤世嫉俗,多愁善感的句子他這個中文文盲從哪裏學會的?

    “宋其衍,你是不是去逛涯,貼吧和論壇了?”

    “什麽涯論壇?”宋其衍瞧了目光炯炯的靳子

    琦一眼,眼神有些心虛。

    “真的沒有逛嗎?”靳子琦不相信地眯了眯眼眸。

    姣好的臉龐突然貼近,過長的睫毛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的臉頰。

    宋其衍本能地往後撤了撤腦袋,故作淡定地迴道:“沒逛。”

    “哦~”靳子琦坐迴座位上,斜眼瞟著他,“原來沒有逛啊。”

    宋其衍一張麥色的俊臉硬生生地被她那別具風情的目光瞟得憋紅。

    “沒錯,我不懂你們那些風花雪月,我就是個沒文化的農民!”

    但凡是文盲,尤其是強勢的文盲,被戳破必定要惱羞成怒。

    轎車就這樣在半路上停了下車。

    “……無理取鬧,好好開車。”靳子琦把頭靠在座位上,闔眸養神。

    片刻的沉默後,始終未聽到發動機的聲音,重新睜眼看他,“你怎麽還不開車?這裏不是停車位。”被交警逮住免不了開罰單。

    宋其衍卻轉過身看她,“我忘了告訴你,剛剛摸你的腰,發現很多贅肉,你的臉也比我剛認識你那會兒圓了一大圈。”

    “這樣胖下去,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說得一本正經。

    靳子琦忍不住抬手摸向自己的臉,麵色一如既往地恢複平靜:“放心吧,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男人喜歡豐滿的女人。”

    “你說什麽?”他反駁得鏗鏘有力,“有本事你給我再說一遍試試看!”

    靳子琦淡淡地看過去:“你再說一遍。”

    宋其衍低頭想了想,答:“老婆,色不早了,我們迴家去吧。”

    靳子琦悶悶地閉上眼假寐,真的胖了嗎?

    忍不住撐開一條眼縫,瞟向他那堪稱黃金比例的結實身材。

    想要裝著不在乎,然而,那也隻是假裝罷了。

    宋其衍鬆了口氣,快速地啟動了車子,重新駛上迴家的路。

    ……

    迴到靳家,卻看到了坐在客廳裏的稀客。

    尹瀝悠然地站起來,收起那雙架高的長腿,望向並肩而立的一對璧人。

    “總算迴來了。”他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很明顯,是想單獨跟靳子琦聊一聊的意思。

    二樓的書房門被打開,靳昭東走出來,“其衍,我有事跟你說。”

    宋其衍眉頭一擰,但迫於嶽父的威嚴,不

    得不留下靳子琦一人麵對尹瀝。

    尹瀝看著宋其衍走進書房才收迴視線看向靳子琦,狹長的眼眸裏蘊含了笑意:“還是有些不相信你會嫁給這麽皮厚的家夥。”

    “他是我丈夫,不允許你對他人身攻擊。”靳子琦邊說邊端了杯水給他。

    尹瀝不客氣地接下,笑得越發蕩漾:“看來這次是要把心都送出去了!”

    靳子琦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一句,隻是垂下眼眸忽閃了下。

    尹瀝卻已了然在心,“像我們這種家族的聯姻你還是多注意為上。”

    靳子琦抬眸看她,尹瀝的笑容卻疏淡下來,變得認真。

    “有時候有些事,一開始也許身不由己,但多了之後就往往麻木起來,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地生活。”

    “我知道,”靳子琦淡淡地笑著,“阿瀝,謝謝你,我會幸福的。”

    “你喜歡他了?”

    尹瀝是了解她的,她語氣裏的甜蜜篤定,還是逃不過他的耳朵。

    靳子琦沒想要爭辯,這些日子,她也想了很多。

    這樣地依賴一個人,會常常在他麵前失態,並不是她的習慣。

    這已經完全超過了她過去引以為傲的自製力。

    以至於,她有時候甚至會害怕,如果有一宋其衍厭倦了她,嫌她不解風情,他們還能這樣繼續維持這段來之不易的婚姻嗎?

    靳子琦的雙手在水杯上捏了捏,也泄露了她紊亂的心緒。

    終究,還是需要愛情的。

    當一切塵埃落定,還是需要有愛情來給他們的生活錦上添花!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有些煩惱地看向尹瀝:“阿瀝,如果我愛他,像我們這樣的家族繼承人,代價又會是什麽?”

    尹瀝對上她那雙略有愁緒的眼睛,怔愣了下,隨即便用清亮的笑容覆蓋了她,抬手弄亂了她一頭柔順的長發,“怎麽,靳公主害怕了?”

    在她開口之前,他又搶話道:“既然愛了就勇敢地去愛,大不了重新迴到原點,也不會一無所有,最多被打迴原形吧。”

    ——打迴原形……

    重新一個人,真的不再相信愛情嗎?

    他卻兀自笑著,喝了杯手中的水,轉臉看她:“酒我已經調好了,後我會讓吧裏的調酒師去盛世豪庭。”

    “你不去嗎?”靳子琦這才意識

    到不對勁,“我的婚禮,你不參加?”

    尹瀝卻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紗簾,“後是世界花式調酒師大賽,你也知道,老爺子一直不相信我,我總得證明一次給他看。”

    靳子琦默然,尹瀝望著她微張嘴巴很久都都沒說出話來。

    最終他起身道別,“時間不早了,我還要迴去收拾行李。”

    靳子琦這些年第一次,走上去擁抱了這個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蕭條的男人。

    “阿瀝,加油!”

    尹瀝身形一怔,然後迴抱了她,溫柔一笑,“新婚快樂。”

    靳子琦點點頭,眼角邊有些濕潤,感激地笑起來。

    ……

    送走尹瀝,宋其衍還和靳昭東在書房裏談話沒出來。

    卻在大門口看到剛迴來的蘇凝雪,她降下車窗,“子琦,來我房間一趟。”

    等靳子琦走進蘇凝雪的臥室,便看到母親坐在床邊。

    而紫羅蘭顏色的床單上,正鋪著一張又一張的紙,有大有小。

    蘇凝雪的房間布置得很低調,卻又無形中透著優雅高貴。

    靳子琦這一次才真真切切地體味到,她的父母好像真的已經分居很久了。

    把門重新闔上,靳子琦特意叫了聲:“媽。”

    蘇凝雪隻是抬頭看她一眼,說了句“來了”,爾後又專注地整理手中那些大小不一的紙張。

    走近才看清床上那些哪裏是白紙,皆是房地契或是商場轉讓書。

    靳子琦如果還看不明白,那就妄為靳家確定的繼承人。

    “這些都是我結婚時你外祖父和祖母給我的,這次你嫁過去也帶過去吧。”

    蘇凝雪整理了個大概,就把一疊重要的紙遞到了靳子琦跟前。

    靳子琦卻沒抬手去接,“媽,嫁妝爸已經說好了,這些你自己藏著吧。”

    如果蘇凝雪和靳昭東的婚姻幸福和睦,她也許還會考慮收下,但以目前這種形勢,她怎麽好意思把母親的嫁妝都搬走?

    “你是擔心我以後沒錢事事要仰仗你父親?”蘇凝雪一語道破她的擔憂。

    靳子琦不否認,蘇凝雪卻微笑了下:“你覺得自己的母親從商這麽多年,連後路都不會給自己留一條嗎?”

    “我的銀行戶頭裏還有兩百萬,而且我每個月還拿工資,家裏的開銷也不用我出,即便以

    後有一要離開靳家也餓不死我。”

    “媽!”聽到蘇凝雪不甚在意地提到“離開靳家”四字,靳子琦不由心口一緊,伸手握住她的手,“你還有我。”

    蘇凝雪笑著點頭:“我明白,剛才隻是隨口打個比方而已。”

    她拿過靳子琦的手放上那疊紙,“其衍把那塊地給了靳氏,我們也不能白要,這些東西兌換成現金也不比那塊地少,也算能讓你在宋家抬得起頭。”

    下父母心,蘇凝雪想的也不過是讓她在宋家能不受委屈。

    靳子琦望著蘇凝雪,她的母親年輕時應該極美,也許宋其衍形容她的那番話用在母親身上才更為恰當,通身散發著中國傳統書香門第的氣質。

    撇開那股子冷豔的氣度,蘇凝雪會是一朵嬌豔的月季。

    那被譽為花中皇後的植物,大氣,質樸,清臒。

    她的腦海裏忍不住又浮現出盛世豪庭裏的那一幕,喬楠的名字縈繞在嘴邊。

    “這幾早點睡,保持體力,婚禮那可能會很累。”

    看著蘇凝雪眸中的淡笑,靳子琦終究是不忍心去提及喬楠這個男人。

    她不願意因為一己的好奇勾起蘇凝雪某些不想要迴憶的過往。

    ……

    靳子琦從蘇凝雪房間出來時,也看到書房門打開,宋其衍站在門口。

    兩人竟默契地手裏都拿了一個文件袋。

    彼此的眼底閃過恍然大悟,看來蘇凝雪和靳昭東都想補償宋其衍的損失。

    不料夫妻倆事先沒說好,結果給了雙份。

    靳子琦和宋其衍對視一眼,便不動聲色地一同迴了臥室。

    兩人把文件袋裏的地契和商場轉讓書一合並,裝進了一個袋子。

    既然都送出手了,當然也沒有還迴去的理由。

    別忘了靳子琦和宋其衍這對夫妻也是從商的,奸商奸商說的就是他們。

    一個爹不疼,一個娘不愛,難怪梵音寺的高僧直說他們是作之合!

    靳子琦把鼓鼓的文件袋遞給宋其衍,宋其衍卻眯著眼躺在太妃椅上,她用文件袋拍拍他的肩,“喂,給你的你拿著!”

    說話間,她的紅唇不由地嘟起,眼睛還不時瞟著他的臉。

    神態間帶著一點點大家千金的嬌氣,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宋其衍心頭一動,趁

    她不注意,抓住她的手腕一拽,把她整個人拽到自己的腿上,然後彎下腰,順藤摸瓜地輕啄她的雙唇。

    一邊感受著她逐漸轉熱的臉頰,一邊心滿意足地輕笑,“這些東西你先藏著,等哪我們落魄了你再拿去典當讓咱們揮霍。”

    靳子琦卻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他是想把這些東西留給她傍身吧?

    心裏不是沒有感動,卻在看到他狼光四起的眼神時立刻警惕起來。

    “剛才尹瀝來找你做什麽啊?”他的手在她的腰際來迴曖昧地摩挲。

    靳子琦受不住他那勾魂一樣的凝視,把手蓋住他的眼睛上,故作鎮定道:“這麽關心阿瀝,究竟我是你老婆還是尹瀝是你老婆?”

    說到這事,她才發覺宋其衍似乎跟尹瀝不對盤,沒事找茬不是一兩次。

    宋其衍一把扯下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低笑地像隻大灰狼:“我們可以就此問題來進行一番務實的探索求證!”

    這個人,在這種事情上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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