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白光。

    方晴雲隻是笑,沒有迴答。

    秦遠靜靜地維係著這個笑容,清風朗月般站在她的身邊。

    然後放開她,親了親她的臉頰,離開。

    “我去換衣服,然後下去開車等你。”

    方晴雲點頭,溫柔地目送。

    直到那個背影消失不見,她才轉迴目光,望著鏡子裏那個依然眉目含笑的新娘,新娘對她說,“還是覺得你有點孤獨。”

    秦遠拐過一個晚,臉上溫和的笑便漸漸地脫落下來。

    這樣淡淡的笑就像一張麵具牢牢地粘合在他的臉上。

    然而那雙眼睛卻沒有笑意,幽沉得似要淹沒了自己的靈魂。

    他知道自己難受得想要窒息,甚至還有一點點想要歇斯底裏的衝動。

    那是一個男人的難過和悲傷,不可名狀,深沉濃烈,就像是沉寂了十年的火山,在一瞬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滾燙的岩漿隨時準備噴湧而出。

    但是他隻是拚命地壓抑著自己,再大的痛苦也隻能深埋在心底。

    所以他依舊笑著,笑著看帷幔後出現的那個新娘,笑著哄自己的未婚妻。

    這樣虛假的笑容直到他坐進轎車裏才徹底消失。

    車門反鎖,與世隔絕,頹廢地靠在座位上,合上了疲倦的雙眼。

    秦遠趴在方向盤上,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

    十指扣著方向盤,青白而猙獰,似在隱忍著強烈的情緒。

    地下停車場光線昏暗,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好似著了魔保持一個動作。

    良久良久之後,他卻突然笑出聲,笑著笑著聲音卻近乎咽嗚。

    是著了魔,秦遠在十年前便著了魔。

    那些往事,都還清晰得像是昨才發生過一樣。他第一次在鋼琴練習室看到那個身穿白裙的女孩。

    他第一次牽住她白皙而美麗的手指。

    他第一次擁抱她纖瘦柔軟的身子。

    他夜夜夢迴,總是在火車站等待那個跟家裏決裂,獨自來找他的倔強女孩。

    靳子琦默默地,乖巧地跟著他,牽著他的手往前走——

    不管涯海角,不管狂風暴雨。

    她一直都不曾放開他的手。

    他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相

    識太久不相逢,相逢已是陌路人。

    ……

    靳子琦和宋其衍迴家,車子剛停下,就看到靳昭東站在別墅門口踱步。

    他一雙眼卻時不時地朝大門口張望,似乎在等候誰一樣。

    看到靳子琦他們下車,便開口道:“今這麽早就迴來了?”

    靳子琦禮貌地喚了一聲爸。

    其衍倒是順著靳昭東的目光方向瞧了瞧門口,後笑著說:“是不是好事臨門,爸這氣色也越來越好了。”

    說著,牽過靳子琦的手走上前:“爸站在這裏不會是專程在等我們吧?”

    靳昭東臉上的笑容頓了頓,但很快就恢複如常,他沒有迴答,隻是繞開話道:“既然迴來了就進去吧,站在外麵冷。”

    宋其衍點點頭,便拉著靳子琦進屋。

    姨正在布置客廳,看到他們迴來,便走過來打招唿,最後瞟了眼門口輕聲告知道:“大小姐,姑爺,你們也別上樓了,過會兒有客人要到家裏來。”

    靳子琦環視了一圈經過打掃過的別墅,又看到餐廳裏忙進忙出的傭人。

    ——能讓靳昭東親自到門口迎接的人可不多。

    “誰這麽大麵子要爸親自站在寒風裏等著啊?”宋其衍順勢問了一句。

    虹姨撇了撇嘴,“還能有誰,不就是蘇家那位太太嗎?”

    宋其衍和靳子琦俱一愣,互看一眼,宋冉琴要來靳家?

    “唉,那位太太可難說話得緊,也不知道準備的那些菜合不合口味。”

    虹姨把客廳裏的東西擺弄好,便轉身走去了餐廳。

    宋其衍彎起嘴角一笑置之,“無事不登三寶殿,就不知道這次為什麽事?”

    “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靳子琦隨口迴了一句。

    心中卻是有了點想法,難道是為了喬念昭的婚事?

    迴頭,看了一眼門口的靳昭東。

    她的父親難道是擔心蘇家退掉喬念昭和蘇珩風的婚事?

    如果真是那樣,就難怪靳昭東會著急了。

    女兒都被人家拆裝用過了,現在卻可能重新包裝好送迴來,即便外包裝再光鮮亮麗,裏麵的東西卻早已破舊不堪。

    況且,喬念昭和蘇珩風的事前幾年鬧得不小。

    現在要是退婚,喬念昭將來的婚事可不見得能比這次的好了。

    看來這次靳昭東要為了喬念昭的幸福拉下老臉來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上去了。”

    宋其衍拉著她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

    “有不開心嗎?”宋其衍的大手撫著她的手背,靳子琦轉頭望著他關心的眸子,搖搖頭,輕聲迴答:“也許曾經會,現在反而覺得慶幸。”

    ——慶幸陪在我身邊的是宋其衍,而不是蘇珩風。

    宋其衍嘴角的笑意更濃,擁緊了她柔軟的身體,下頜貼近她的頭發。

    如今佳偶在伴,靳子琦便不再是那個沉溺水中卻無處唿救的靳子琦。

    喬念昭也好,蘇珩風也好,都已經和她無關。

    宋其衍縱然缺點多多,或許不是最好的,卻是最適合靳子琦的那個人。

    ……

    沒過多久,蘇凝雪便從樓上下來,見到坐在客廳裏的兩人,眼神閃了下,便再也沒有多餘的表情變化,隻是淡淡地問了句:“迴來了?”

    與其說靳子琦看到靳昭東如此上心喬念昭的事會傷心,蘇凝雪心裏的苦又有誰知道,靳子琦看著這個自強自主的女人有些心酸。

    蘇凝雪卻與往日無二樣,她在客廳坐下,才開口:“婚紗試過了吧?請柬也已經發出去了,婚禮的事應該不會再有什麽變數了。”

    靳子琦聽出蘇凝雪在讓自己安心,便微笑地迴道:“媽放心吧,酒店那邊也去看過了,安排都挺穩妥的。”

    蘇凝雪點頭,對宋冉琴要來的事隻字未提。

    很快,外麵就響起轎車鳴笛的聲音,客廳裏的幾人下意識地迴頭,本站在門口的靳昭東已經不見了蹤影。

    靳子琦的黛眉一皺,心中還是隱隱地不舒服,這次,也是因為愧疚嗎?

    愧疚……

    這是這些年靳昭東對她說的最多的詞語。

    轉而看向蘇凝雪,她卻未表現出絲毫的不悅之色,隻是挽著肩上的流蘇披肩起身,宋其衍也攬著她站了起來。

    即便心裏再不怎麽不待見宋冉琴,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給的。

    畢竟說起來,宋冉琴也算是靳家的親家。

    作為晚輩的靳子琦和宋其衍隻能認命地起身迎接。

    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從門口傳來,靳子琦轉身看去,見靳昭東和宋冉琴並排走在前麵,而喬念昭則笑挽著蘇珩風走在他們後麵。

    原來這就是今喬念昭出現在風琦的原因。

    靳昭東笑著將宋冉琴引來客廳:“親家母,很久都沒來家裏坐坐了,這邊請。”

    靳子琦看著頤指氣使的宋冉琴此刻也還算收斂,麵對靳昭東的客氣也是有教養地嗬嗬迴笑:“靳董事長太客氣了!”

    看他們越走越近,靳子琦也不由地走去了蘇凝雪身邊。

    蘇凝雪一愣,隨即看向她平靜的麵容,眼底閃過一絲欣慰的芒光。

    宋冉琴對上蘇凝雪時態度格外地好,問候了幾句便各自落座。

    靳子琦和蘇凝雪坐在一起,宋其衍也跟過來坐在她的另一邊。

    宋冉琴,蘇珩風和喬念昭一起坐在他們對麵,至於靳昭東,自然是上座。

    蘇凝雪隻是兀自垂眸喝茶,對靳昭東和宋冉琴的談笑聲置若罔聞。

    隻是偶爾提及她時,蘇凝雪才淡淡地笑笑,或是說一句“是嗎”。

    靳子琦突然有些後悔在樓下,著實的無趣,宋其衍在底下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邊用極輕的聲量道:“我說,好戲都在後頭呢。”

    宋其衍才說完,那邊的靳昭東把話題繞到了婚事上。

    “趁今大家都在,我覺得該和親家母商量商量昭兒和珩風的婚事。”

    蘇凝雪掀茶杯的手一頓,秀雅的眉微不可見地一動,嘴角也是淡淡的笑。

    而那邊的喬念昭則已經羞澀地叫了靳昭東一聲:“爸……”

    有點欲拒還迎的架勢,說著已經輕輕地往蘇珩風身上靠了靠。

    靳昭東笑著頷首,“孩子都不小了,子琦和其衍十五就辦婚宴了,親家母,你看,他們兩個的事是不是也跟著辦了?”

    宋冉琴喝了口杯中的春茶,擱了杯子,帶著笑開口:“我今來,其實也是為了這件事,既然靳董隻提了我也就直說了。”

    靳昭東似沒想到宋冉琴這麽爽快,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卻也是忙點頭應下:“親家母有什麽要求就說吧,我們盡量去滿足。”

    宋冉琴從進屋起就沒怎麽正眼瞧過靳子琦和宋其衍。

    想來之前被他們夫唱婦隨地趕出宋家的那股子氣還沒消。

    宋冉琴醞釀了一下情緒,待整個客廳都安靜下來之際,才再次開口:“靳董,你們家念昭人長得漂亮,又孝順,對我們家阿風也好。”

    這些倒都是事實,

    靳昭東也笑著點頭,表示讚同。

    喬念昭也因為宋冉琴這些年來第一次的誇讚而激動得紅了眼圈,依偎在蘇珩風身上,大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覺。

    誰也沒料到宋冉琴接下來會突然話頭一轉:“隻是,如今其衍迴來了,宋家遲早是要交給其衍的,我們家阿風怕是高攀不上靳家這樣的大戶了。”

    靳昭東的笑容一僵,宋冉琴最後一句話才是致命的硬傷:“所以,我看啊,這婚事就這麽算了吧。”

    “媽你怎麽……”蘇珩風抬頭驚訝地看向一臉笑容的宋冉琴。

    原以為自己母親突然提出要來靳家商量婚事,蘇珩風才通知了喬念昭,喬念昭又歡喜地地告訴了靳昭東做準備。

    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不堪……

    難怪宋冉琴今會這樣“和藹可親”原來不過是為這一刻做鋪墊。

    喬念昭則已經因為宋冉琴的悔婚而急得快要哭出來。

    一雙手緊緊地拽住蘇珩風的衣袖。

    好像,隻要她一鬆手,蘇珩風便會就此離她而去,再不迴頭。

    蘇珩風擰起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媽,你說商量婚事我才叫你來的。”

    宋冉琴扭頭迎上蘇珩風責怪的眼神,不是很高興地抿了抿嘴角,“我剛才說的不就是你的婚事,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

    宋冉琴顯然很不滿意蘇珩風因為喬念昭而對自己不恭敬的態度,連帶著在心裏更加不喜歡這個沒什麽家世的未來兒媳婦。

    靳昭東則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怎麽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凝雪依然管自己愜意地品著茶,靳子琦轉頭看著自己母親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心中懷疑母親也許早猜到了這個結果。

    可是,她沒有告訴靳昭東,隻是冷眼旁觀,看著這場鬧劇的發生。

    看來,她對父親也並不是全無怨言的。

    那邊的宋冉琴已經強行拉著蘇珩風站了起來,又轉頭衝一臉難看的靳昭東道:“色不早了,還要趕迴去吃飯,我們就先走了。”

    現在是想徹底擺脫和靳家的關係,轉投入白家的懷抱了?

    宋冉琴當真應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

    喬念昭卻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慌忙起身攔住去路,一把扯住蘇珩風的手。

    “阿風。”帶著哭腔的聲音顫抖著,楚楚可人地濕

    了眼眶。

    她大概怎麽也想不到宋冉琴竟會無情到這個地步,這些年的忍氣吞聲換來的卻是被拋棄的下場,任誰都不願就此罷休。

    宋其衍這個時候卻狠狠地補上了一刀:“念昭啊,我記得很久之前我就提醒過你,叫你多留個心眼。這男人嘛,能為你放棄一個,也能為下一個拋棄你。”

    喬念昭因為宋其衍的這句話而臉色大變,更加不願意放開蘇珩風的手。

    蘇珩風的臉也頓時色彩繽紛,更別提靳昭東那張早已掛不住的老臉。

    靳子琦低頭笑了笑,再抬頭時臉上哪還有笑,橫了眼宋其衍:“就你話多,沒看到爸正在處理念昭的事嗎?”

    說完,靳子琦旁若無人地拿了塊切好的西瓜堵住了宋其衍的嘴。

    夫妻倆相親相愛的樣子不知刺傷了多少人的眼睛。

    當事人卻恍若未知,隻是極其自然地秀出彼此間的恩愛親密。

    靳昭東已經跟著站了起來,一張臉早已陰沉地像是萬裏烏雲遍布。

    這個時候哪來的心情責備宋其衍和靳子琦的幸災樂禍。

    蘇珩風被宋冉琴和喬念昭左拉右扯,想說話,卻又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合適,他自己都還沒從宋冉琴帶給他的震驚中反應過來。

    靳昭東強忍口氣,扯出一個笑:“親家母,你這個玩笑開得可是有點過了。”

    宋冉琴卻難得這麽有禮貌地笑著迴道:“念昭這麽乖巧的孩子,真的是我們阿風配不上她,怕誤了她以後想看兩生厭,倒不如現在就這麽算了。”

    完全一副替喬念昭考慮的賢惠婆婆的形象,說著又轉向喬念昭,依然笑得和藹:“念昭,你家世好,相貌好,又有才,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吧?我們家阿風沒出息,那麽多缺點,整鬧新聞讓你難受,你們還是趁早散了吧。”

    宋冉琴句句誠懇,想要說到喬念昭的心坎裏去,但結果卻恰恰相反,喬念昭聽得一張臉青白交加,心裏也是一清二楚。

    宋冉琴這麽著急讓她跟蘇珩風撇清關係,不過是為將來的蘇白兩家聯姻做準備,白家絕對不會要一個有未婚妻的女婿!

    然而,喬念昭卻也不敢當麵頂撞宋冉琴,以宋冉琴的尖酸刻薄樣,難保不會一氣之下走人,到時是真的連迴旋的餘地也沒有了。

    蘇珩風終於開了口:“媽,你怎麽能這樣?我跟昭兒已經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們連證都領了。我們今不是

    說好的嗎?”

    他看了看臉色難看之極的靳昭東,顯得特別地尷尬。

    原來蘇珩風和喬念昭竟然早已暗度陳倉,然而宋冉琴像是早有準備,並不覺得奇怪,但還是責備地瞪了蘇珩風一眼。

    “阿風啊,這就是你不對了,你都跟白小姐那樣了,這不是害念昭嗎?”

    宋冉琴似乎並不擔心這領證一事,靳子琦暗自點頭,這辦了婚宴的都能離婚,更何況是喬念昭和蘇珩風這一對沒對外公開的夫妻?

    靳昭東在聽到“白小姐”三個字時差點氣得爆粗口,原來如此,說是為他女兒好,其實也不過是想要自己兒子有一棵更大的庇蔭樹!

    但看著喬念昭那副苦苦哀求的表情,靳昭東還是強忍著不發作,深吸口氣道:“親家母,證都領好了,現在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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