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都還未來得及好好道別,啟鳳鈺便率著大軍出境了。寶珠奔襲在長街上,終於在大軍離開前登上了城門。


    氣喘籲籲還未站定寶珠便趴在城牆上望著那黑壓壓的大軍,搜尋著啟鳳鈺的身影。


    果然在隊伍的前方,看到了一身銀甲的啟鳳鈺。


    高馬銀甲,縱然是一個背影都能看出啟鳳鈺的氣宇不凡。


    似乎心有靈犀,啟鳳鈺轉過頭來跟城牆上的寶珠遠遠地對視著。


    寶珠有些哽咽,望著他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二人隻是這麽默默地對視著,在心口默念著對彼此的愛意。


    今晨寶珠還迷迷糊糊時啟鳳鈺便已經支著頭看了她許久,像是要把她烙印在心中一般。


    “怎麽醒得如此的早,可是一夜沒睡麽?”寶珠囈語著,還帶著未醒的倦怠。


    “嗯。”啟鳳鈺聲音悶悶,聽起來並不高興。“你可以再休息一會。”


    寶珠努力睜開疲乏的雙眼,望著麵前這張賞心悅目的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寶珠,有些事情我要跟你交代一下。”啟鳳鈺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眼中還帶著擔憂。


    “你且等我一段時間,既然我跟啟燁的結盟已然實現,若是大軍不離開幽州那麽驪國的將領將會對我進行討伐。”


    啟鳳鈺耐心地跟寶珠解釋著,“所以我今日必須帶兵走,而且是早早的走。”


    寶珠伸出手來,抹去啟鳳鈺禁咒的眉頭。“我知道,你無需多言。”


    啟鳳鈺握住寶珠的手,親吻那如蔥白般的指尖。


    “我知道你理解我,但是我也要跟你說清楚。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敬候佳音,寶珠。”啟鳳鈺鄭重地說道。


    寶珠坐起身來,笑著點點頭。


    二人還準備說說話的時候,門外響起雲虎的聲音。


    “殿下,大軍已集結完畢,是時候出發了。”雲虎的聲音粗獷,穿透力極強。


    啟鳳鈺無奈地撇撇嘴,寶珠有些哭笑不得,怎麽這個雲虎每次來打岔都這麽的不是時候。


    “好了,”寶珠摸索著下榻,也拉著啟鳳鈺的胳膊催促著他起身。“你也盡早出發吧,不然街上的百姓會越來越多的。”


    啟鳳鈺看著寶珠光腳踩在那地板上,頓時麵帶不悅,拾起那雙攢金絲的繡花鞋,套在那不安分的腳丫上。


    “前一分鍾才跟你說要好好照顧自己呢,你怎麽就開始不愛惜自己了。”啟鳳鈺不悅地說道。


    寶珠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看著那為自己穿鞋的肩膀是那樣的寬闊,像是能為自己頂天立地般。


    一個王肯為自己折腰穿鞋,這是從前的寶珠想都不敢想的。


    “我的私印你依舊可以使用,我會留一些暗衛在你身邊。”啟鳳鈺像個護崽的老母雞一樣絮叨著,寶珠直點頭。


    “雖然啟燁跟我們算是站在一邊的,但是……”啟鳳鈺欲言又止,“但還是有一些自己的人,不要全信的才好。”


    寶珠點點頭,讚成著啟鳳鈺的說法。


    門外再度響起叩門聲,啟鳳鈺以為又是雲虎那個虎頭巴腦的來催促了,不耐煩地問著怎麽了。


    門外響起月奴躊躇的聲音,“娘娘,皇後娘娘叫您去長生殿一趟。”


    寶珠有些疑惑,這個時候薑蘅叫自己去長生殿做什麽。但還是跟啟鳳鈺依依不舍的分別,匆匆前往長生殿去了。


    寶珠趕到長生殿後殿的時候薑蘅已然等候在此,笑盈盈的望著寶珠。


    “阿蘅姐姐,這個時候你讓我過來做什麽?”寶珠疑惑地問道。


    “別著急嘛,我想讓你見一個人。”薑蘅拉著寶珠就朝前而去,就在前殿一箭之地的屏風後停了下來。


    歌者朦朧的屏風,寶珠看到一名紅衣男子和啟燁正在說著什麽。


    紅衣?在驪國能夠穿這樣形製衣裳的隻有新晉的狀元而已。


    頓時恍然大悟,雖這段時間戰亂不休,可那科考卻並沒有耽誤,依舊是照舊進行。


    隻是這授官耽誤了兩三個月,現下應該是啟燁準備對考入的人員進行安排。狀元的話,定是要格外安排的。


    隻是不知,這薑蘅一大早讓自己來看狀元是什麽意思。


    薑蘅湊在寶珠的身邊,纖纖玉指一點,指著那紅衣狀元問道:“你可知那是何人?”


    寶珠望著一臉憧憬的薑蘅,更迷茫地搖搖頭。


    “他是李宴的弟弟,李行知。”薑蘅雖壓製著聲音,可還是壓製不住那喜悅。


    “你曾讓我照顧李宴的家人,他也是不辜負你多年的資助,也不辜負他哥哥了。”薑蘅說道。


    李宴……這個名字遙遠得就像是上輩子認識的一樣。


    那個清秀的男子在寶珠的腦海中再度浮現,一言一行似乎恍若昨日。


    曾在浮鱗行宮那些難挨的日子,若不是有他,寶珠不知自己是否還有今日的日子。


    寶珠曾打趣過阿宴,若是換一身衣裳出去以後說自己是狀元郎怕也是有人信的。


    那個時候的阿宴被寶珠的話弄得麵紅耳赤,羞得垂下頭去不敢說話。


    誰知這樣的話卻印證在了阿宴的弟弟身上,寶珠感歎著命運的捉弄。


    寶珠情不自禁地又靠近了幾分屏風的縫隙,那模糊的人臉頓時清晰了起來。


    跟阿宴有七八分的相像,若不是阿宴離世已久,寶珠幾乎要以為自己看到了下一世的阿宴一樣。


    對阿宴的愧疚衝開眼眶,積累起點點熱淚,寶珠捂住嘴角忍不住地靠在薑蘅的肩膀小聲啜泣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阿蘅。”寶珠哽咽著,“我對阿宴的愧疚一生都難以償還,若不是他還有一個弟弟,我怕是要帶著這份自責入土都難安。”


    薑蘅安撫著情緒激動的寶珠,連忙的說著好了好了,便將她帶離了前殿。


    “今日本就是讓你看看,阿宴的弟弟是如此的爭氣,在千萬人中成了獨一名的狀元郎,你該開心才是。”薑蘅寬慰著說道。


    寶珠拭去眼角的熱淚,讚同地點點頭。


    “也要謝謝你,這樣算是了卻我的一樁心事。”寶珠鄭重地對薑蘅一拜說道。


    薑蘅連忙將寶珠扶起來,“你跟我哪裏用說這些話。”


    寶珠從迴憶中迴過神來,啟鳳鈺已然變成一個小點漸行漸遠。


    “我等你。”寶珠喃喃地說道。


    “姑娘。”月奴氣喘籲籲地追上寶珠,從前也沒覺得自家的姑娘這麽能跑,追都追不上。“您要不要再迴去休息休息?”


    寶珠望著大軍,心中下定了某種決心。


    “不,我們去長生殿。”寶珠說道。


    月奴叉著腰,還在喘著氣,以為自己沒聽清啊了一聲。


    “我們去長生殿,找陛下。”寶珠說罷便轉身走下城牆去了。


    月奴哀嚎著,“姑娘啊,我們不是才從長生殿過來嘛。你等等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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