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自那日從成貴妃的宮中迴來以後,便遣人秘密的關心著成貴妃的一舉一動。但成貴妃向來不算得寵,還得是慶陽以思念父皇的名義前往了長生殿又懇切地說了一番道理,啟鈞策才想起許久未見過成貴妃了。


    寶珠的眼線來報,成貴妃這個實心眼的居然把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用來讓啟鈞策好好地陪自己吃了一頓全雞宴,最後兩人撐得不得不在禦花園走了足足一個時辰消食,真是把寶珠弄得哭笑不得。


    不過幸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偏離軌道,成貴妃在酒足飯飽後終於想起了寶珠曾經點撥自己的事情,將那老道在自己家的種種事跡都告訴了啟鈞策。


    寶珠沒有讓那個作為眼線的宮女繼續說下去,而是自己揣測著成貴妃的語氣和神態。


    “讓本宮猜猜,成貴妃會怎樣說。”寶珠有些躍躍欲試地抬著手指,月奴和阿紫都期待的望著她。


    眼見她先是換上了一副同成貴妃一樣無辜又懵懂的眼神,隨後抓著站在一旁的月奴當做啟鈞策般軟軟地說道:“陛下,您可不知道,臣妾的家中最近發生了一件奇事!”


    活脫脫就像是成貴妃來到了未央宮一般生動,阿紫和那個傳話的宮女都忍不住的掩嘴而笑。月奴更是嘴角都因憋笑在顫抖著,卻還是盡力的陪著寶珠說道:“哦?愛妃家中發生了什麽奇事,說給朕聽聽。”


    寶珠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語氣還得意滿滿地說道:“臣妾的家中有一位曾祖父,已有九十八歲的高齡了,陛下您是知道的。”


    月奴故作低沉地嗯了一聲,寶珠接著學成貴妃的習慣性動作甩甩手絹繼續說道:“前段時間曾祖父的身子有些不爽利,給臣妾的祖父和父親急得啊,差點就沒上房子揭瓦了。”


    阿紫噗嗤一聲的笑出來,簡直跟平時說話充滿市井氣息的成貴妃太像了。


    “可臣妾的哥哥是個頂頂孝順的,陛下您是知道的。”寶珠說罷,還不忘眨巴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憋笑憋得渾身顫抖的月奴。


    “哥哥終於千辛萬苦的尋到了一個老道長,您才怎麽著?”寶珠故作神秘的停頓,月奴立馬附和著說怎麽著。


    “曾祖父立馬就生龍活虎地起了床,臣妾瞧著都還能再活個百八十年呢!”寶珠再甩一甩手絹,掩著嘴角的得意。


    “哦?”月奴壓低著聲音學著啟鈞策的做派,“此等高人,愛妃可否引朕見一見呢。”


    寶珠臉上的笑容豁然放大,笑得合不攏嘴直錘著月奴的胸口說道:“哎呦,豈有舍不得的道理啊。”


    寶珠和月奴相視一笑,四人皆哈哈大笑起來。傳話的宮女芍藥嘖嘖稱奇,“宸貴妃娘娘學著成貴妃娘娘真是十足十的想象,就連說話的內容都是大差不差的。”


    寶珠喝了一口茶讓自己鎮定下來,眼神掃過一眼這個在宮中並不起眼的奉茶宮女瘦弱的肩膀。


    “所以,成貴妃最後成功的引薦那個老道給了陛下,對嗎?”寶珠雖心中已有答案,但還是要一錘定音來得心安。


    芍藥恭敬地垂下頭,“是,奴婢也特地和前邊的侍衛打聽了一番,連夜便從外頭接了一個人進來,白花花的頭發和娘娘描述的一致,想來就是成貴妃娘娘說的老道。”


    “恭喜娘娘,旗開得勝。”月奴欣喜地說道。


    寶珠撥弄著茶杯中懸浮的茶葉,卻無心於著香氣四溢的茶湯。“我想一切未必會如此順利,你找個機會讓馬東來見我,我有話和他說。”


    芍藥得了令,便悄悄地離開了未央宮。


    阿紫有些欲言又止地望著寶珠,卻還是沒有開口。寶珠察覺到阿紫的目光,便說道:“有什麽就說,吞吞吐吐的是幹嘛。”


    阿紫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可手上侍弄香粉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娘娘,您什麽時候多了這樣一個傳話的心腹呢,奴婢們都不認識這個芍藥姐姐呢。”


    月奴端來寶珠喜歡的糕點放置在她的麵前,也順著阿紫的話說道:“是啊,娘娘如今連我都瞞著了,月奴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寶珠有些哭笑不得的戳了戳月奴的腦袋瓜子,這醋味滿滿的話月奴和阿紫這是在害怕自己有了其他的心腹而冷落了自己。


    “這芍藥姑娘是馬東的人。”寶珠說道。


    “馬總管?!”阿紫和月奴同時驚唿起來,對於芍藥的到來已是驚訝,現在對於她是馬東的人更覺得不可思議。


    “可馬總管怎麽會幫我們呢,他可是。。。”月奴躊躇著,“他可是陛下的心腹呀。”


    寶珠摸到懷中的那塊玉牌,上麵溫潤的體溫總讓自己想起啟鳳鈺那一張笑嘻嘻的臉,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他的消息了,寶珠從一開始的慪氣變成了隱隱的擔憂。


    寶珠順著啟鳳鈺留下的那些暗線一一對接,可不管是馬東也好還是其他人,都迴答得模棱兩可,但無一例外的都是讓寶珠不必擔心,靜候佳音。


    “無妨,以後馬東就是我們的人了,隻是人前依舊跟從前一樣客套就好,莫讓旁人瞧出了我們和馬東的關係來。”寶珠眼神凜冽,嚴肅的說道。


    月奴和阿紫點頭如搗蒜,連說著是是是。


    安靜了一會,寶珠原本打算睡一個午覺,前腳才從榻上起來後腳就聽到了院外傳來皇貴妃駕到的消息。


    薑蘅行色匆匆從門外進來,掀開簾子的瞬間卷進來一股茉莉花香,那是薑蘅慣用的梳頭油的味道。


    寶珠瞧著她麵有喜色,也忍不住地笑著問道:“這是怎麽了,笑吟吟的,可是有好事?”


    薑蘅一把拉著寶珠重新坐了迴去,擺擺手讓小蠻等隨行宮女出去了,寶珠頷首示意月奴和阿紫和識趣的退出並帶上了門。


    “前段時間你說啟鈞策要封我為後,可許久未曾見有動靜,那段時間你我都以為那老兒哄我們的,結果昨日我得了旨意,三月後的初六,就是冊封的吉日。”薑蘅語氣激動的說道。


    寶珠雙眸唰的一下亮起,那苦等許久未見答案的結果終於等到了,“當真?”


    “傻寶珠,”薑蘅眸中似有淚光湧動,二人都期待著這件事太久太久,久到彼此都覺得不甚真實一般。“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今日旨意便會昭告天下。你我之願,終於要達成了。”


    二人終於喜極而泣,久久相擁。寶珠甚至止不住的幻想擺脫這幽幽深宮的日子,或許自己會看到一直期待的各路美景,去過那恣意瀟灑的人生。


    入夜,趁著濃如墨色的夜幕馬東匆匆來訪,任他是在宮中待了幾十年的老妖精,先是恭喜了寶珠一番將薑蘅即將封後的消息再度傳達。


    再美言幾句或許寶珠不日就要結果薑蘅的職責成為皇貴妃,不過是三言兩語逗得寶珠喜笑顏開。寶珠沉靜下來以後,便遣散了其餘人等。


    偌大的殿中,留下寶珠和馬東麵麵相覷。


    “本宮聽說,陛下迎了一位道長入宮來,這可真是稀奇了,本朝一直以佛法為主,陛下怎地突然改了朝向?”寶珠麵色不改,像是盤問般。


    馬東依舊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笑嗬嗬地迴答著寶珠的話:“陛下的朝向改或不改,還不是娘娘說了算嗎。”


    寶珠睫毛微顫,看來馬東是知道了這老道是自己安插進來的人了。甚至是,他們三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氣,那麽馬總管覺得這個老道如何?”寶珠繼續問道。


    馬東笑吟吟的樣子總讓寶珠想起自己兒時家外的巷子中總有一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那個男子臉上也都是這樣討好的笑容,隻不過是二人討好的目標不一樣罷了。


    “能入娘娘青眼的,自然是好的。”馬東恭敬地說著,“而陛下這幾日初嚐丹藥,也頓覺身上輕鬆了許多,想來是頗有成效的。”


    寶珠撐著臉頰,黃金翡翠鑄就的護甲帶著些許的冰涼,金燦燦地晃進眼中真真是富貴迷人眼。


    一雙眸子帶著漫不經心的滋味,可一下一下叩著的食指預示著寶珠此刻奔騰的思維。


    “那麽還煩請馬總管給那個老道帶個消息,本宮終究是後院婦人不便和外男接觸。且讓他好好的給陛下調理身體,但用藥也需再三斟酌,莫要傷了龍體。”寶珠說道。


    馬東臉上閃過一絲愕然,這老道進宮來的目的不外乎是做一把殺人的刀子,怎麽寶珠突然要他好好的給啟鈞策調理身子來了。


    寶珠輕笑兩聲,聲音清脆卻字字寒冰。“一切還是莫要操之過急來得好,總也要病人覺得這個藥是有用的,才會繼續服用,不是嗎?”


    馬東恍然大悟寶珠的意思,這密密編織的是一張啟鈞策無論如何掙紮都不可能掙脫的大網。


    “是,老奴知道了。”馬東轉身退下,寶珠的心中是對即將到來的成功的高興。


    三月後。


    啟鈞策最近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寶珠遠遠瞧著就看著他紅光滿麵的模樣真是讓人生厭。


    可啟鈞策也對著寶珠訴說苦惱,為何這一兩年來宮中再無嬰兒哭啼,寶珠和薑蘅相視一笑如今宮中皆是她們自己的人,啟鈞策想要兒孫滿堂的福氣怕是不能夠了。


    寶珠便順水推舟的說道或許是陛下積累的福澤不夠,啟鈞策便躍躍欲試的開始籌措各種祭天儀式,其中也少不了那個老道的推波助瀾。


    頓時驪國上下篤信道教的風氣席卷了全國各地,曾經門庭若市的佛寺如今門可羅雀,而許多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贗品道長也隨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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