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斌嗬嗬笑了兩聲,雲淡風輕地說道:“陛下是最近勞心國事,過於疲累了。老臣給您開幾副補藥,您也需要修身養性一段時間,自然就會痊愈了。”


    “是嗎。。”啟鈞策有些將信將疑,但盧斌的醫術在太醫院而言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況且這樣的隱晦的事情自己也並不便過於聲張,隻能先將就著吃藥罷了。


    馬東喚來宮人服侍啟鈞策睡下,自己送著盧斌出去,兩個人在曲曲折折的迴廊處心照不宣的沉默著,馬東眼見夜深寂寥四下無人,便頓住了腳步。


    “盧太醫,”馬東悄聲喊道,先馬東幾步的盧斌迴過身來神色平靜的望著馬東,“今日之事,涉及宮中秘辛,更是帝王的臉麵,您。。”


    盧斌作揖,臉上滿是鄭重,“馬總管不必擔憂,你我既同為一個人效力,微臣自然也不會透露出去半分。”


    馬東聽到此處,驟然地握緊了自己手上的拂塵,眼中帶著隱隱的殺氣問道:“為同一個人效力?”


    盧斌笑而不語,隻是從袖中掏出一個牌子來,在馬東的麵前晃了晃。


    “馬總管且放寬心,宸貴妃娘娘所謀之事,必然會成功的。”盧斌丟下這一句話便揚長而去,徒留下馬東有幾分唏噓。


    馬東轉過身看著燈火微弱的長生殿,是那樣的祥和與安靜。隻是其中安睡的啟鈞策並不知道,在這樣的一派祥和下,是一張將要絞殺他的大網。


    寶珠第二日便早早的來到了衡蕪宮,遣散一些不相幹的人等,迫不及待地和薑蘅竊竊私語分享昨晚的事情。


    薑蘅先是捂嘴大笑,後又有些後知後覺的後怕起來,“你啊,膽子居然如此之大,想得出這樣一個讓啟鈞策顏麵淨失的法子來,讓啟鈞策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寶珠得意地搖著團扇,笑著迴答道:“若不是這樣不能宣之於口又讓人羞臊的疾病,怎麽會刺激到啟鈞策這樣的人,我要的就是他的慌不擇路和顏麵盡失。”


    薑蘅將茶水推向寶珠,茶葉的香氣讓寶珠的心肺都感到舒緩,“當日芳貴嬪將啟鈞策的事情難以啟齒的說了出來,如今算上你這一次,就已經是兩次了,我想啟鈞策再愚鈍,也會有些著急起來了。”


    寶珠砸吧了一口茶,“不錯嗎,昨夜已經請了太醫了。”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薑蘅問道。


    寶珠眨巴眨巴著那亮晶晶的眼睛靠近薑蘅,薑蘅看到她滿臉的壞笑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跟著笑起來。


    “阿蘅姐姐這話可問到點子上了,如今我們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既然啟鈞策已經開始慌亂了,那麽我們添一把火就是了。”寶珠狡黠的說道。


    “添一把火?”薑蘅有些遲疑地重複道,“那具體應該怎麽做呢?”


    寶珠望著窗外鬱鬱蔥蔥的海棠花,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那個纖長的身姿站在樹下對著自己笑吟吟的海棠,海棠如今出宮嫁人已有些時日了,前段時間來信說已有了身孕,寶珠止不住的高興。


    “海棠的哥哥海瑉是個得力的人,曾也幫我解決了不少事情。更有阿蘅的舉薦,在你們薑家軍中慢慢地做到了一個百戶。”寶珠說道。


    薑蘅略有些遲疑,眼珠轉了轉才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想起了這個人。“我想起來了,你曾和我說過這個海抿。先是有你作保,後是他積極上進,我三哥對於此人也是連連誇讚的。”


    薑蘅的手指一點桌麵,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說不得將來你的手下還能出一個將才呢。”


    寶珠和薑蘅相視一笑,寶珠雖心中有些喜不自勝但還是控製住了表情,淡然的說道:“將才不將才的,要看那海瑉自己的造化了,但這個海瑉的作用可遠不止於此。”


    薑蘅歪過頭,陽光正好暖洋洋的灑在她的身上,像是一件薄不可見的披風一般,頭上的扇形浮雕鏤金冠預示著主人身份的尊貴無比。


    “哦?寶珠的意思是。”薑蘅問道。


    寶珠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故意吊著薑蘅的胃口,薑蘅連連說道:“好寶珠,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那海瑉自成為百戶後,開始光交好友。男子嘛,酒過三巡後自然就開始相熟起來。這海瑉的酒友中,就有一名虞候名叫覃玉川。”寶珠徐徐說道,薑蘅撐著腮幫子認真的聽著。


    “這覃玉川並不是一個什麽要緊的人,但重要的是,他同成貴妃的哥哥的心腹,名叫常喜的十分交好。”寶珠故作神秘地住了口,留下薑蘅有些茫然地望著她。


    “成貴妃?”薑蘅想起那個珠圓玉潤每日隻喜歡待在自己的宮裏美滋滋炫大肘子的成貴妃,有些茫然。“她同這件事又有什麽關係呢?”


    “非也非也,”寶珠搖著頭,鬢邊的步搖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件事成貴妃並不知情,但她就是我們的東風。”


    寶珠染著丹蔻指尖暈染得十分得益,像是夏日落霞般的瑰麗豔麗,沾著現下微涼的茶水在案上開始寫著剛才的提到的種種名字。


    “海瑉,對線上了常喜。”寶珠一邊說一邊寫著,薑蘅的眼睛跟著那橫著撇捺上下而動。“而常喜是成貴妃哥哥最心腹之人,成貴妃的哥哥卻又最最疼惜這個早早進宮的妹妹。”


    四人連成一線,寶珠重新蘸取茶水,寫下一個鳳字。


    “而鳳鈺,給我推薦了一個專煉邪術的老道。再經由啟鳳鈺包裝一番,變成了千年道館的一個主持,由海瑉借著成貴妃的哥哥舊疾難愈推薦給了常喜。”寶珠繼續說道。


    薑蘅從剛開始的眼神茫然逐漸開始變得清明起來,一番似懂非懂卻又很興奮的模樣。


    “成貴妃尚有一名曾祖父在世,已是九十八歲的高壽。那老道故意露出自己會製作延年益壽的丹藥,成貴妃的那個哥哥又頗有幾分孝順,便順水推舟將那老道送給了自己的老祖。”寶珠說著,便將所有人連成一線。


    “成貴妃前三日剛好和自己的嫂嫂見過麵,你猜那個嫂嫂會不會告訴一直在深宮寂寞渴求聽到一些不一樣消息的成貴妃呢?”寶珠抬起頭,目光如炬地問道。


    “噢—!”薑蘅幾乎就要拍桌而起,“你的意思是讓成貴妃將這個老道推給啟鈞策?”


    寶珠毫不客氣地在薑蘅白潔的額頭上一敲,笑得燦爛,“聰明,不愧是我的阿蘅。”


    “哎呦,”薑蘅捂著額頭齜牙咧嘴的但是卻並不生氣,“如此一來,豈不是加快了啟鈞策的死亡之路?”


    寶珠有些心驚肉跳的捂住薑蘅那口無遮攔的嘴,緊張的望了望周圍確認並沒有人,才放下心來。


    “好啦,別擔心。隻有你我在這殿中而已,你也謹慎過頭了。”薑蘅拉過寶珠的手說道。


    寶珠長歎一口氣,“話雖是如此,但我們做的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大逆不道之事,每一步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會粉身碎骨。”


    “所以啊,我們更要齊心協力。為了我們,為了我們的孩子。”薑蘅握緊寶珠的手,誠懇地說著。


    “誒,說到啟鳳鈺,他迴了陽城那麽久,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呢,有他的消息嗎?”薑蘅問道。


    寶珠原本笑吟吟的臉微微凝滯,想起那個告別的夜晚和啟鳳鈺隱忍的又灼熱的目光,不由得心尖一顫,卻又彌漫開一股深切的無奈來。


    “沒有,他可能已經過上了自己喜歡的閑雲野鶴的生活吧。”寶珠有些苦澀的說道。


    “唔。”薑蘅若有所思地搖著頭,“我看未必,啟鳳鈺給我的感覺並不是那樣的人。況且他既然幫了你,必然會幫助到底的。”


    寶珠苦笑著說道:“但願吧。”


    寶珠正準備去看看啟爍便離開時,馬東匆匆自門外而來,看見寶珠她們便開始行禮說道:“兩位娘娘都在,奴才給娘娘們請安了。”


    薑蘅抬手示意他起身,“馬總管可有何事?”


    “陛下召皇貴妃娘娘過去,說是有要事商議。”馬東恭敬的說道。


    “既然陛下找姐姐,那麽我就先離開了。”寶珠和薑蘅再囑咐了幾句,二人分別離開了衡蕪宮。


    月奴和寶珠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慢悠悠地走著,寶珠覺得時辰尚早便提議去花園逛逛,月奴是個喜歡花草的,自然千萬個願意。


    蟬鳴陣陣,在一片清風拂葉中並不顯得浮躁。時不時有錦鯉躍水,攪皺那一池的靜水。


    寶珠走了一會兒便覺得身上有些汗津津的,看著四下無人便讓月奴撒開了玩,自己尋了一個陰涼處坐著閉目休息。


    月奴望著花園中的奇珍異草,自己雖跟著寶珠入宮多年卻是第一次這麽悠閑的在花園中看花,才驚覺這驪國的花草相較於貧瘠的彌亙國真是讓人眼花繚亂。


    一隻金斑鳳尾蝶吸引了月奴的目光,那幾乎在陽光下透明的翅膀讓人忍不住的跟隨過去,一時間的失神讓月奴忘記了看路,猝不及防的裝上了一襲明豔的長裙。


    “大膽!”一聲嗬斥,寶珠睜開了眼睛,有些猝不及防的接受陽光的慷慨,一時間沒能定神看見麵前是什麽人,隻看到三四個女子模糊的人影。


    “什麽人,竟然敢衝撞王妃。”寶珠眨了眨眼睛,這下看清了,是慶陽和她身邊的幾個侍女。


    “雪嫣不得無理,這是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你應當尊稱一聲姑姑的。”慶陽毫不介意地扶起摔倒的月奴,一邊柔聲說道。


    “抱歉王妃,是奴婢一時過於沉醉,忘記了看路,衝撞了您。”月奴連忙行禮,有些慌亂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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