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燕的狀態,你可還滿意?”


    正在卸妝的寶珠突然聽到身後的聲響,把侍奉的月奴嚇了一跳。


    月奴手上還有擦拭的巾帕,放也不是那也不是的焦急的看著寶珠。


    “無妨,你先下去吧,看好門別讓任何人靠近內室。”寶珠說道。


    月奴有些擔憂的望了啟鳳鈺一眼,啟鳳鈺吊兒郎當的衝著月奴挑眉,嚇得她連忙放下帕子就離開了。


    “該滿意的人是你吧,怎麽會是我呢?”寶珠不鹹不淡的說道,繼續擦拭著臉頰。


    “這不就是讓你看看藥效,才能讓你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啊。”啟鳳鈺說罷,從窗上翻下身來,走到寶珠的身後。


    “美人對鏡,縱然不施粉黛,也美得讓人心醉。”啟鳳鈺伏在寶珠的耳邊說道,寶珠手上的動作頓住,不留情麵的翻了一個白眼。


    啟鳳鈺自討沒趣的撇撇嘴,做到椅子上倒茶自飲。


    寶珠起身洗幹淨臉,才慢悠悠的問道:“既然太後已然到了強弩之末,你為何不添加劑量,一擊斃命呢?”


    啟鳳鈺悠閑的吹著茶水,“輕易就讓她死掉,豈不是不能解我心頭多年的怨恨,也無趣了一些。”


    寶珠轉過身來,素然的一張臉,雖在連日的忙碌中有些憔悴,卻多了幾分病弱的嬌態。


    “你們啟家,還真是變態。”寶珠冷淡的說道。


    聽到寶珠的罵聲啟鳳鈺也不生氣,還笑嘻嘻的繼續說道:“但沒想到我那親愛的哥哥甚是孝順,為了給林燕祈福,準備親自前往鳴越山祈福。”


    “鳴越山乃是驪國的神山,傳說跪拜著登上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石階,便能得償所願。”啟鳳鈺說道。


    寶珠沉思了一會說道:“啟鈞策是太後親子,他做這些倒也很正常。”


    寶珠接過啟鳳鈺給自己倒的茶,剛剛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什麽連忙說道:“我不會也要跟著一起去吧?!”


    啟鳳鈺憋笑的嘴角都在顫抖,深唿吸一口氣說道:“是的,沒錯。”


    當寶珠坐在搖搖晃晃前往鳴越山的馬車上時,想要刀啟鈞策的心到了極點。


    連日的侍疾已經讓她累得腰酸背痛,現在還要舟車勞頓的來鳴越山。好家夥那鳴越山的難爬可是出了名的,啟鈞策自己要祈福,還要拉上所有人一起。


    等到海棠扶著寶珠下了馬車,看著眼前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攀山階梯,寶珠險些腿一軟就要跪下去。


    月奴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天爺啊,這得爬到什麽時候去啊。”寶珠的嘴角扯了扯,連勉強的笑都擠不出來。


    寶珠看著不遠處站著的薑蘅也是一臉的心如死灰,慢慢的走了過去,“阿蘅,我現在很想刀了某個人。”


    薑蘅呆呆地望著不見盡頭的階梯,咽了咽口水說道:“我也想。”


    此時一臉決然的啟鈞策從隊伍中走上前來,中氣十足地說道:“諸位,今日是為皇太後而祈福,若能叩拜完這所有的石階者,朕重重有賞。”


    寶珠看著謎一樣自信的啟鈞策,後槽牙都要咬碎了。自己當初想過哪怕嫁的人像是一個東家也好,自己就做一個兢兢業業的夥計。


    如今看來倒是明白了一句話,真是錢掙,屎難吃。真是巴不得馬上刀了啟鈞策算了吧。


    啟鈞策率先跨上第一個階梯,後麵跟著的是眾妃,而文武百官為了避嫌,往另外一邊的階梯而上,陪著他完成這場荒唐又自我感動的鬧劇。


    寶珠跟著成貴妃的步伐慢慢往上爬著,初出宮門的時候天還是黑漆漆的,如今也泛起魚肚白。


    才爬到不過一半,寶珠就開始氣喘籲籲。原本就圓潤的成貴妃更是虛汗淋淋,坐在一旁休息著。


    這不僅是要爬梯,更是要三步一叩首,“虔誠”地為太後祈福。拜到後麵,寶珠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拜得清醒。


    太陽開始從雲層露出頭來,原本就身著宮裝又劇烈運動的人更為燥熱。寶珠感受到汗珠從自己的脊背流下去的感覺,也開始口幹舌燥起來。


    月奴和海棠因是宮女,不夠資格為太後祈福都在山下等著,寶珠此刻真是想把自己變成一個球,滾下山去算了。


    寶珠抬頭望去,才發現沒有看到啟鳳鈺的身影。而啟鈞策虔誠得猶如佛像前的信徒一般,閉眼叩首。


    寶珠趁著這個空隙正想四處看看哪裏還有能歇腳的地方,卻看到啟鈞策身後的草叢突然無風自動了起來。


    寶珠敏銳地感受到一絲危機感,連忙將靠近一旁休息的薑蘅說道:“阿蘅,似乎有問題,小心!”


    薑蘅還在發暈中,有些迷糊地啊了一聲。


    寶珠還來不及上前一步,草叢中突然竄出六個黑衣人來,嚇得其他的妃嬪尖叫連連。


    啟鈞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有些不悅的睜開眼,那黑衣人閃著寒光的刀已然到了眼前。


    啟鈞策一個下腰躲過一劫,寶珠看著不禁有些失望,但隨即被恐懼占領。寶珠看著虎視眈眈的黑衣人們,但還好幾乎都是衝著啟鈞策去的。


    “殺僭帝,立功名,都給我上!”剛才率先刺向啟鈞策的男子大吼道,其餘黑衣人像是得了指令,紛紛朝著啟鈞策撲過去。


    跟隨啟鈞策的淩小將軍衝了出來,擋在前麵,率先開始搏殺。啟鈞策臉色陰沉地看著混亂的眾人,大喊道:“淩將軍,還請給朕一把武器。”


    淩小將軍使用雙刀,從腰間抽出一把丟給啟鈞策,啟鈞策接過以後也開始衝入搏殺之中。


    其他妃嬪早已嚇得瑟瑟發抖,更有甚者開始哭泣,寶珠看著眼前已有黑衣人血濺當場說道:“阿蘅姐姐,這裏隻有你是最高位份的妃嬪,現在隻有你能帶領她們走,快走,我來墊後!”


    薑蘅雖也知道寶珠說得有道理,若是不帶著這群亂了分寸的妃子立馬走,隻怕會都交代在這裏。


    “那你呢?”薑蘅拉住寶珠問道。


    寶珠按住她的肩膀,沉著地說:“我無妨,他們不是衝著我來的,我會保護好自己,快走!”


    薑蘅和尚且清醒的成貴妃將其他的妃嬪連拖帶拽地往山下走,寶珠拔下頭上的簪子,雙手緊握護在自己身前。


    黑衣人雖人多勢眾,可寶珠看著似乎並不是什麽武藝精湛的練家子。許多的拳腳有些雜亂,但刀刀都是衝著啟鈞策的命脈去的。


    寶珠一邊往後退著,一邊觀望著眼前。下山的路和上山的一樣,隻有狹窄的石階,旁邊都是陡峭的懸崖。


    如不讓薑蘅帶著妃嬪先撤下,大家都無法全身而退。若是有人能快速下山找救兵,一切就會好很多。


    寶珠緊張得唿吸都激烈起來,看著眼前一個個倒下的黑衣人心中生出奇怪的失落,她多想黑衣人那一刀能直接解決了自己的噩夢。


    看著薑蘅她們終於下去了一些,而黑衣人也最後隻剩二人。那二人身上都掛了彩,像是不知道疼一般繼續瘋狂的砍著。


    淩將軍是自小在軍營中摸爬滾打長大的,這樣的殺手幾乎都不是他的對手。


    淩將軍長刀一指最後的兩個黑衣人,猶如地獄的羅刹般說道:“放下刀,留爾全屍。”


    那兩個黑衣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寶珠竟然感受到了一絲毅然赴死的感覺。


    “除非僭帝死,你做夢!”依舊是剛才那個男子諷刺道,隨即兩方又開始了惡戰。


    寶珠看著下山的路已然順暢,正準備轉身下山時,一個帶血的手卻死死地鉗住了寶珠的肩膀。


    寶珠驚唿一聲,直接被人翻轉過來,眼前是另外一個黑衣人。一柄寒刃破風而來,橫在寶珠細白的脖頸上。


    “狗皇帝,放下刀,不然我殺了你的皇後!”那男子像是放手一搏般的喊道,寶珠無語地看著那男子,真是人在旁邊站,鍋從天上來。


    剛才還在激戰的三人停下來,啟鈞策看著那柄刀在寶珠的脖頸上滲出的絲絲血痕,臉色十分的難看。


    “放下!”那男子又將刀往寶珠的脖子上頂了幾分,寶珠感覺到痛楚,忍不住的皺著眉。


    啟鈞策看著寶珠,卻開始笑起來,“皇後?你認為她是朕的皇後。”


    寶珠看著眼前的啟鈞策,心中無波瀾的說道:“驪國沒有皇後了,你難道不知道?”


    那男子的身體顯然有些僵硬,鉗著寶珠的手都鬆了幾分,但很快又繼續哽著脖子說道:“你剛才一邊打架還要一邊看這個女人,就算不是皇後也是你的愛妃吧,難道你就忍心她命喪刀下?”


    寶珠和啟鈞策默默地對視著,寶珠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但應該也不比啟鈞策的好看。


    啟鈞策的眼中翻湧著不明的情緒,緊張的氣氛下反而不合時宜地笑著說道:“一個女人而已,死就死了吧。”


    寶珠怔怔地聽著這如雷貫耳的話,渾身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不能動彈。


    “嘖,”挾製著寶珠的黑衣人說道,“聽到了沒,果真是無情帝王家。”


    寶珠望著啟鈞策,那一刻的他居然有些心虛的眼神躲閃。寶珠露出自嘲的笑說道:“意料之中罷了。”


    那黑衣人咬了咬牙,似乎還是忍不下心,將寶珠甩到一邊,寶珠一個重心不穩,居然滾到了灌木叢邊。


    寶珠摸了摸脖子,還好隻是皮外傷。看著眼前又纏鬥起來的四人,默默的在心中罵了一聲狗東西。


    寶珠正欲起身,啟鈞策也一個翻滾到了她的身邊。原本承載寶珠一個人的灌木開始搖搖欲墜起來,寶珠還來不及起身躲開,就聽見哢嚓一聲。


    寶珠感覺到自己極速下墜,耳邊是淩將軍的大吼:“陛下!”就在以為自己要死掉的時候,啟鈞策眼疾手快的將刀插入石壁中,一隻手拽住了下墜的寶珠。


    寶珠望著吃力的啟鈞策,想起剛剛話有些五味雜陳。才維持不到半分鍾的固定,刀就開始發出劈啪的聲音,往下滑著。


    寶珠驚恐的看著搖搖欲墜的刀,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感受到手上的鬆動。


    寶珠下墜前唯一記得的,是啟鈞策那張漠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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