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到大學裏去演講,唐森親自找市委書記去自首,這樣的兩件事發生在一個有著50多萬人口的城市裏,本來應該是掀不起多大風浪的,可因為這兩件事都和一個詭異的故事、即一個所謂的外星人曾來過黑馬城相聯係著,且很多人都已看到了黑馬整理的資料,這兩件事就被高高地抬出水麵了。

    大學學府那邊,自黑馬離開後,學生們就開始登錄他的博客,下載完資料後再認真研讀,那就比聽演講更加深印象了。因為閱讀會給人思考辨別的空間,大部分學生就都覺得越看越有道理,加之日本地震後,福島核爆炸的陰影又籠罩在了每個人的心頭——災難已呈多層麵,立體化,因此對這個資料的議論,也確實影響了正常課業的進行。

    校領導和老師們當然都很憂心,雖然想了很多辦法收攏學生的思想,卻成效甚微,甚至已有學生說,他們所學的很多知識也是“浮雲”。

    而在社會上,人們對這資料的看法就層次各異了,事實上有許多人根本看不懂,特別是有關太陽係居然是幻象、星空是立體全息圖、時間和空間根本不存在、隻有當下且還是即生即滅等等這樣的說法,普通人就是想破腦袋,也理解不了這樣抽象的概念。但關於信仰、生物鏈這樣相對簡單的問題,人們就容易理解了,並覺到了其中的說法確實很新奇。

    總之,那資料就好像是一條無形的線,幾乎連住了黑馬城的每個人,而唐森的自首,更讓人覺到了這個資料裏蘊涵的力量。

    但人們沒有想到的是,更大的連鎖反應還在後麵。有一隻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就激起了蝴蝶效應。

    在唐森自首的第二天,與他有連帶關係的其他官員就有突然失蹤的,當然是帶著錢財失蹤的;與此同時,人們因為看到唐森倒台了,他的兒子被抓了,有些被唐森兒子傷害過的苦主就告到了法院,有告他欺行霸市的,有告他強取豪奪的,有告他欺男霸女的,有告他坑崩拐騙的,甚至還有一名中學生模樣的少女,挺著見鼓的肚子,由母親陪著也來告狀了,叫唐森兒子負起相應的責任;而到昨天天黑的時候,一個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又蔓延在黑馬城中了:一個局長跳樓自殺了!

    這個局長,就是劉雲所在單位的那個局長。

    黑馬聽到這個消息後,擔心劉雲也受什麽牽連,就急忙給她打電話,詢問她到底是怎麽迴事。劉雲就在電話裏迴說,她目前也不知道原因,也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但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那就是她知道,她的局長與唐森案沒有任何關係,局長絕不是因為與唐森有關才自殺的。具體原因她有些感覺,但不確定。

    黑馬就隻好焦躁不安地等著事態的發展了,而短短兩天時間內發生的連續事件,已讓他的腦袋亂成了一團麻——興奮之後,馬上就感覺到了哪裏又有些不對勁。

    他開始有些恐慌:把那個資料如此大範圍地發布出去,是好事嗎?

    崔婷婷也和他有同樣的感覺。

    遺憾的是蓋亞不在這裏,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他們想像著那個資料正在一座城市裏蔓延,那無疑類似於一種洗腦,而頻發的災難又能驗證那些說法,人們能像他們這樣真正理解並獲得覺悟嗎?如果對一種觀點的認識似是而非,會不會造成人們思想的紊亂?今天,他們就已聽說,人群中正在流傳著一種說法:“信蓋亞,得救贖。”那顯然是從“信春哥,得永生”的調侃中套用的,不過卻能感覺到“信蓋亞,得救贖”這個說法不再是調侃,而是非常認真的,這就形成了一種迷信,光信而不洗心革麵,且理解得七渾八素,有用嗎?

    他們似乎犯了急功近利的錯誤,但事已做出,又無法悔改。

    關鍵的問題是,他們不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這也讓他們覺悟到了人的智力真是有限。

    他們隻好靜觀事態的發展,隱隱的感覺中,似乎還有更大的風暴或暗流正在醞釀之中。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就在劉雲的消息還沒有確定之時,嶽莽那邊又有不好的消息傳來了。

    嶽莽給他們打電話說,他的那個房東見他在甩貨,也知道房租要高了,知道同樣租給別人恐怕也無人問津,但大話既說出了口,又不好意思收迴來,所以就又向嶽莽提出了一個更苛刻的要求:不想再租可以,可你必須在三天之內騰出房子,否則多占一天,就得按既定的房租兩倍交每日的房錢。還說,你不就是有什麽外星人罩著嗎?我偏偏不信這個邪,就這麽做了,看你能把我怎麽地!那蠻橫的嘴臉都把嶽莽氣樂了,和房東怎麽協商都不能讓雙方滿意,所以嶽莽隻好能退貨的退貨,來不及退的又全部打五折甩賣了。購買者倒是很踴躍,可算下來,他少說也得賠上二三十萬,就等於去年一年白幹了。不過他也認了,並且認得很坦然,裏外是想離開這個地方了,這個鋼筋水泥構成的森林其實早就讓他感到了不自在——這裏也有一個很簡單的生物鏈,卻是人吃人。

    黑馬和崔婷婷無語,卻都突然想到了一個典故: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而此事還在糾結當中,秦壘的一個電話又讓他們震驚失色了:他被人打了,目前正在醫院裏,不過還能給他們打電話,說明還沒有死。

    黑馬和崔婷婷雖然很惶惑一係列的事情為什麽會這麽突然,卻也不能不立即去醫院看望秦壘。

    到醫院趕到病房時,秦壘的腦袋上、胳膊上、大腿上已經被纏上了紗布,有黑紅的血跡滲透出來,一隻眼睛外麵也被打腫了,根本睜不開,所以現在的秦壘就成了“獨眼龍”。一群人正圍在他的身邊,幫他擺好一個較為舒適的姿勢。

    “到底是因為什麽呀?”待擺弄秦壘的人又退開之後,黑馬和崔婷婷才擠上前來,一看秦壘成了這個樣子,都不解地問。

    “槍打出頭鳥唄。”秦壘吃力地說,又費力地轉頭看了看旁邊站立的幾個人,“這是我爸,我媽,我老婆,還有我們單位的幾個領導,張局長也親自來了。張局長,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黑馬和崔婷婷。”

    一個很有英武之氣的人把手伸向了兩人:“我就姓張,兩位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啊,幸會幸會。”

    黑馬和崔婷婷也客氣了一下,就又轉問張局長:“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看起來是黑道幹的,”張局長說,“不過也可以肯定是受人指使的。說起來也都是怨我,還不是因為我要改革引起的?”

    說著,張局長猶豫了一下,又說:“秦壘剛包紮好,咱們還是先讓他休息一下,有什麽話我們到外麵說吧。”

    黑馬和崔婷婷點點頭,隨後就跟著張局長來到了外麵,找了個僻靜之處,張局長才說:“知道我們為什麽要到外麵來嗎?因為跟我來的一個副局長,我懷疑他就是幕後主使。其實秦壘也知道,但我已告誡他先不要聲張,因為這事是殺雞給猴看,秦壘是那隻雞,我當然就是那隻猴了。並且我已報案,等公安局那邊有了什麽消息,我才能相應采取下一步的措施。”

    “嗯,關於你們局要進行什麽改革的事,秦壘也跟我們說起過,可現在怎麽弄成這樣了?”黑馬問。

    張局長歎了一聲:“你們也知道,我們這個局是主管經濟的權威部門,表麵上看起來是市場經濟了,我們的主要職能就是服務了,其實不然,幫著企業跑跑項目審批還沒什麽,可有些項目,是能夠爭取政府扶持資金的,並且有些涉及國計民生的項目,報批也不是那麽容易,所以我們的地位和作為還是很關鍵的。以往,我們按程序辦事就行了,能幫忙的盡量幫忙,太難的大可以撂下,反正也沒有人強求我們必須做到什麽程度。很多年一直就是這樣過來了,雖然有很多人說我們不作為,可不作為又能怎麽樣?當兵的到哪裏都是兵,當官的這裏不行可以跑跑送送換個地方。可我這個人就算有些誌向吧,想把這種習慣改一改,但你們可以想像,這難度太大了。”

    黑馬和崔婷婷都點了點頭,說他們都理解。

    “其實我一上任,甚至說上任以前,就知道有這種情況,我之所以敢來,就是衝著要改變它才來的。”張局長又說,“但所謂不能打無把握之仗,所以一開始我並沒有什麽動作,還延續以前的一些老方法,但暗地裏,我做了大量的調查研究,也了解到了一些幹部職工的想法,包括秦壘的一些積極想法。事實上,恰恰是一些普通職工,才是最有責任心的,而幹部,特別是上層的幹部,就隻注重自己的利益,不光對改革不熱心,還因為我相關的改革措施有可能掐斷他們的財路,肯定要對我不滿意了。”

    “比如,以往某些企業的新項目要爭取扶持資金,作為主管部門肯定要派人幫著往上跑跑,等資金撥下來了,企業要感激幫忙的人,暗地裏都有一定比例的迴扣;還有,比如咱們下轄的灣水縣北部山區就有兩家國有的大型水泥廠,年總產量在二百萬噸以上。冬季是水泥的淡季,廠家產品有大量的積壓,銷售價格也是極低,我們局裏的某位領導就象征性地拿出一些定金,把大量的庫存產品買下,到開春水泥價格猛漲的時候,他再委托廠家賣出,噸差價即可達到五十元左右;以企業冬季庫存三十萬噸計算,他如此官倒的利潤,每年即可達到一百五十萬元左右;這看起來像是在做期貨,可他沒有那樣的權勢,廠家能跟他這樣合作嗎?這有很大的變相盤剝的因素在裏麵。而我們這次改革,就決定要給企業下發這樣一個文件,即不許利用公家庫房為個人囤積商品,不許與主管局內任何人做這種變相的期貨生意,當然這隻是大概意思,我們還有更詳細的界定和條款,規定出了哪些是正當的,哪些是不正當的;此外還有拿迴扣的問題,我們也在文件裏有相應的規定。這樣一來,你們想,有些人還得要有作為,又撈不到好處,又怎能不恨我?”

    “可這與秦壘有什麽關係呢?莫非有些建議就是他提的?”崔婷婷問。

    “是的。”張局長點點頭,“秦壘這小子很有頭腦。有人說他是官迷心竅了,才這樣假積極,其實我理解他,他恨的就是光拿錢不幹事的人。他其實不反對利用職權為自己爭些利益,可不能一上來就以理所應當的麵目卡企業的脖子,揩企業的油。他確實是有誌向當一個基本正直的領導者,這和我的性格非常相似。所以昨天下午我就在班子會上撤了原來的辦公室主任,提議改由秦壘接任,並任機關事務改革領導小組副組長,當時表決的時候是剛剛過半數同意的,不想今天上午我派他去熱力公司核實一點情況,迴來半路上就被一幫痞子們給打了,也不知道公安機關抓到人了沒有。”

    黑馬和崔婷婷不禁又歎了一聲,為秦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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