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2012》中的鏡頭畢竟是特效,可日本發生的海嘯,那鏡頭可是真的,即使是那些幸災樂禍的人,也在觀看這樣的電視鏡頭時感到了震撼。

    黑馬和崔婷婷就是在看到這個場景後,進一步豐富自己那個計劃的。

    在論壇上發帖子被刪除了,發在自己的博客上,關注的人也有限。他們也想過,這是不是一種“無為”,哪怕有很少的人能接觸真相也算是“有為”,可在潛意識裏,他們總覺得這是一種偷懶,是一種受挫折時的借口。他們既掌握到了真相,又怎麽可以不公布出來呢?在遇到挫折的時候就偃旗息鼓,又怎麽能是對待使命的態度呢?可揭示真相的途徑,畢竟變得很窄了,網上不讓發,博客少有人看,舉辦演講又必須到公安機關去申請,而公安機關肯定要先行審查你演講的內容,這樣的顛覆性言論肯定是難以通過的,你又不能暗自進行,那會被定性為非法集會,如此,他們還有什麽轍呢?

    但好像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昨天,黑馬城的某大學要舉辦文學講座,邀請黑馬去作報告,他就覺得這是個機會了,當然,相配合的另一個機會就是日本發生了強烈地震。

    他對崔婷婷說:“講文學,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文學應該表現什麽。當然幾乎所有的文學都是關注現實,從現實中挖掘人性,通過人性來解析時代,那這裏麵不是也包含著世界觀的問題嗎?當今人們的世界觀主流就是唯物主義,那麽量子物理與唯物主義是不是有矛盾的地方?我們從這個話題引申開,再結合當前日本的地震,就可以把我們遇到蓋亞的經曆講出來了,當然還要加上我們的論證和分析,並且言明大家可信可不信,就當是一種另類想法,你說,這效果會怎麽樣?”

    崔婷婷說:“當然可以想像。大學生的思想是最活躍的,也最容易接受具有挑戰性和顛覆性的思維,並且從這個邀請上看,我覺得這也是一種默契,就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機會就來了,且看起來還是個相當不錯的機會。”

    黑馬點頭首肯,昨夜就和崔婷婷一起認真構想和編排了一下要講的內容,今天一大早又把整理好的資料都帶好,然後就雙雙到那家大學來了。

    九點整,講座開始。前麵是校領導的開場白,接下來是一個老教授講文藝雙百方向和為時代服務的重要性,然後就是黑馬的報告了。黑馬在黑馬城是個名人,文章有褒有貶,人的名聲也是有褒有貶,所以這樣有些爭議的人也更能引起大家的興趣。他一登上講台,底下就既有掌聲,也有口哨聲。他便笑了一笑,又看了看坐在底下前排的崔婷婷,然後就躊躇滿誌、信心百倍地開始了他的報告。

    “呃,為了體現與時俱進,我就從日本剛剛發生的地震講起吧。”他掃視了一眼下麵,發現大家的眼光裏果然充滿了新奇。“可地震與文學有什麽關係呢?當然有,因為地震是自然的反應,人是生活在大自然裏,自然又全方位地影響著人類,人類對自然的態度就涉及到世界觀的問題,而所有的文學其實展現的都是對世界觀的認識,所以我從地震開始講起就沒有跑題。”

    會場上鴉雀無聲,人們顯然覺到了這個邏輯很新穎。

    黑馬繼續演講:“當我們看著電視畫麵上日本發生地震、海嘯那震撼的場景時,我知道有些人是幸災樂禍的,我不否認我也有一些,根源當然就是因為日本的某些人,一直對那場侵略戰爭不認錯。表麵上看起來,他們不認錯是軍國主義的狂妄,但是否有人想過,這是不是他們這個民族骨子裏產生的憂患意識反映到了戰爭上呢?”

    接著,黑馬就引述了蓋亞對日本人的分析,說他們在那個島國上,其實時時都在擔憂著地震,而自認為是一個優等的民族,當然不甘心被自然所滅,所以才總有對外擴張的野心和舉動,最起碼這是他們屢屢發動侵略戰爭的動因之一。但他還沒有說這是蓋亞告訴他的,人們聽起來那就是他自己的見解。

    “這裏,我們就可以發現一個問題。”他接著說,“那就是人類雖然對存在於自然中已經熟視無睹,可對自然的敬畏卻是發自骨子裏的,憂患意識的累積甚至還可以讓人鋌而走險。但很少有人真正想過,我們依托的這個自然到底是個怎樣的形態?我們是誰?應該做些什麽?哪些是絕對不可以做的?我們到底為什麽存在?這些,我認為才是文學應該揭示的大問題,或者說是本質的問題。遺憾的是長久以來,文學、哲學和宗教並沒有很好地實現交融。我們一邊懷疑著宗教,一邊在哲學裏辯論,同時用文學隻描述著平麵的生活。我們的文學其實隻是一麵鏡子,映照的隻是這個社會的表麵形態,挖掘得再深,也是世道人心,展望得再廣,也是人心不足,而自然一個輕微的抖動,就可以讓我們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了。”

    會場上不隻是鴉雀無聲,簡直是屏氣凝神了。

    “所以,在看著日本地震的畫麵時,我,就好像傾聽到了大自然發出的聲音。起初就像如今這樣的靜謐,然後,她突然開口說話了。她說的是什麽呢?她說的是:喂!水已經越燒越熱了,裏麵的青蛙快跳出來吧!”

    頓了頓,黑馬一笑:“聽到這裏,你們以為我有些神叨了是吧,那我就不妨更神叨一些。我給大家講一段我的親身經曆。你們可以認為這是我做的一個夢,也可以認為這是我純粹的編造,但我希望,這個故事你們要聽下去,因為哪怕是純粹編造的故事,其中或許也隱含著真理,隱含著真相。你們想聽嗎?”

    “想!”會場裏的人齊聲迴應,並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黑馬又一笑:“那我就開講。那是本月初的一天,我因為心情煩悶,就開了車去外麵散心,沒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接下來的講述,無疑是驚世駭俗的,就讓底下的大學生們都聽得入了迷,可校方領導和請來的市委宣傳部領導聽著聽著,卻感到不自在了,因為黑馬既提到了他是因為末日傳言才感到煩躁的,也提到了太陽係居然是幻象這樣的顛覆性言論,這顯然離題太遠了,且大有蠱惑人心、妖言惑眾的嫌疑。在如此神聖的殿堂裏,他居然這麽不著邊際,真是大大出乎了主辦方的預料。提議邀請黑馬的那個人已經想上台製止他了。

    而這時,黑馬已講到他的朋友也受了邀請,蓋亞開始談論關於“思想” 和“輪迴”這一話題,演講時間也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心裏沒底的校方領導隻好暗自交流了一下,決定休息一會兒,打算利用休息時間要麽促使黑馬講正題,要麽找個借口勸退他,以防攪亂學生的思想。

    一個人就受命走到了正在演講的黑馬旁邊,提示他暫停,休息一下。

    黑馬應允了,對底下的人說:“那就先講到這裏吧,一刻鍾以後我們再繼續。”然後他就被人請到了休息室。但他發現,校方領導和被請來的市委宣傳部領導臉色都很不好看。

    他知道壞了,阻礙又來了。

    不出他所料,校方領導開門見山地對他說:“我們沒想到您會講這樣的話題,這太不著邊際了吧。如果下麵您講的還是這些話題,出於安定學生思想考慮,那有關您今天演講的安排到這裏就隻能結束了,除非您能根據主題需要,講一些對學生真正有用的東西。”

    黑馬苦笑了一下,迴應道:“如果叫我講,我就隻能接著講這些,如果不被允許,我馬上就離開好了。”

    然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這些領導一眼,轉身出了休息室。但他必須要先去找崔婷婷,因為崔婷婷還和外麵的學生在一起。

    此時,崔婷婷正在給學生們簽名。

    黑馬擠過來對她說:“我們該走了,校方不讓講這些。”

    崔婷婷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那我們就走吧。”

    “為什麽呀?”旁邊的學生問,“我們都想聽呢,怎麽能讓你走呢?”

    “這是校方的意見。”黑馬無奈地說。

    “校方的意見怎麽了?我們想聽,他們攔得住嗎?”一個學生又說,還得到了許多人的響應。而這裏一嘈雜,其他地方和從外麵迴來的學生也聚攏了過來,一聽說校方要取消黑馬的講座,就有更多的人表示了不滿意,說他們中有很多人也對這個世界的形態產生著懷疑,今天聽黑馬這麽一講,還覺得挺有道理的,既然文學提倡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怎麽出現了新說法又不行了呢?難道學生對是非就沒有自我評判嗎?這顯然太低估學生的智商了。

    言辭越來越激烈,很快就把校方領導也驚動過來了,學生們便又把矛頭指向了校方領導,說他們都想聽黑馬講下去,至於那說法的對與錯,他們自然也會甄別;學校可以教給他們知識,卻不能禁錮他們的思想。這就讓校方領導為難了,都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黑馬,希望他能主動退出或在接下來的講座中注意分寸。

    但黑馬此時已深受學生的鼓舞,便對領導們搖了搖頭,又對學生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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