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沒必要太過於意外,轉會期,每家俱樂部聯係他都很正常。左正誼的表情很快恢複,加上了程肅年的好友。程肅年的微信昵稱叫“age”,是他退役之前的職業id。age:“左神,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左正誼迴想了一下上次見他是什麽時候,應該是這賽季的某場比賽,但賽場上匆匆擦肩留不下太深的印象。左正誼想起了上賽季的全明星表演賽,當時他和程肅年當隊友,並排坐在一起。果然,程肅年也記得這個。age:“那年表演賽合作很愉快,可惜當時忘記加你的好友了。”“……”這就純屬客套話了。左正誼今天一直在跟人客套,有點麻了,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迴複。end:“現在也不晚,年神找我有事嗎?”age:“嗯,我才發現你在直播,要不下播後再聊?”end:“沒事,你說。”左正誼空出一隻手按鍵盤,讓他的英雄跟著紀決走。這局遊戲已經打到後期,快結束了。隊內語音裏,紀決不打擾他,專注和傅勇聊天。傅勇一直大唿小叫,發出的噪音充滿了左正誼的直播間。觀眾們鮮明地分成四派:一派在聊轉會;一派在給左正誼慶生刷禮物;一派在罵傅勇,讓左正誼把他的麥音量調低一點;還有一派不看遊戲,全程盯著主播的臉,實時評價左正誼的各種表情和動作,不停地發流口水的表情,像一群癡漢。以至於,今天直播間的氣氛很混亂,什麽樣式的彈幕都有,各聊各的。房管也放飛自我,加入轉會話題的爭吵裏,連黑粉都不封了。左正誼不管這些,他的英雄像個小尾巴,迷迷瞪瞪地跟在紀決屁股後麵。他本人邊打遊戲邊看微信。age:“那我就不兜圈子了。”age:“sp有意向邀請你加入,我們能開最好的條件,年薪等都不是問題。但我覺得你在乎的應該不是這個,我也一樣。”age:“明人不說暗話,end,你是我最喜歡的選手之一。我對sp有一個明確的長期規劃,需要戰隊內所有人一起來配合執行,如果你肯來,將成為其中很重要的一環。”age:“你在wsnd的比賽我全部都看過,你的風格我很了解。”age:“也許你會覺得不合適,但我認為世上沒有天生的‘合適’,可以磨合。隻要你願意。”age:“但醜話說在前頭,磨合的過程可能不太美妙。”age:“具體涉及到戰術的不便多說,我的意思你應該了解了,考慮一下嗎?”“……”左正誼看完沉默了。程肅年說得有夠委婉,翻譯一下就是:錢不是問題,但你來了要聽話。換位思考的話,左正誼能理解,他早猜到sp是這種態度。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立場不同,顧慮就不同。他擔心自己受教練和管理層的限製不便發揮,教練和管理層也擔心他一意孤行不執行戰術,破壞團隊的規劃。最理想的狀態當然是各退一步,這是個團隊遊戲,左正誼明白。但團隊也需要有人來c,sp的問題在於,他們已經有一個不可撼動的核心了,程肅年想簽他,是為了補上sp指揮缺失的弱點,不可能把他當第一核心來培養。說白了,sp簽他能得利,他簽sp真的好嗎?左正誼的臉拉得老長,絞盡腦汁想了一句客氣的迴複。end:“多謝厚愛,sp很好噢,但我覺得跟我不太合適。”age:“ok,我明白了。”age:“祝順利,加油。”end:“謝謝。”程肅年是意料之外的痛快,沒有再多說什麽。聯係起sp已經把中單掛牌的操作,左正誼懂了還沒聯係他就先掛牌,說明程肅年有不隻一個計劃,他隻是選擇之一。左正誼的心情有點一言難盡,不僅因為sp,也因為cq。今天他跟湯米也聊了不少,湯米的意思和程肅年差不多,隻是湯米為人更圓滑老道一些,沒程肅年這麽幹脆。他和左正誼拖拖拉拉聊了一下午,最後才坦白,cq想簽左正誼,但也不是非簽不可因為他真的太貴了。主要是cq現階段的成績很好,如果簽左正誼,等於錦上添花。可現在已經是“錦”了,再花大幾千萬算上轉會費可能會破億來添這朵“花”,有必要嗎?因此cq的誠意很不足,他們給左正誼開了兩個條件,叫他二選一。一是年薪稍低,合約時間短。二是年薪很高,但合約時間翻倍。算盤打得很好,還要他保證聽教練的話。左正誼忍著沒拉黑湯米,告訴自己:現實如此,社會如此,算了吧。從他被掛牌,進入轉會市場的那一刻起,他就成為商品了,無法避免地要被審視評估。人人皆知,名滿天下的epl第一中單像一把稀世利劍。如果利劍能為己所用,自然是美事一樁。但他們又怕劍鋒傷手,控製不住,所以想把他磨平一些,磨成自己想要的形狀。如果磨不了,隻能放棄。左正誼突然有點茫然。明明應該很搶手的他,竟然“滯銷”了。而這種茫然很快就在他收到蠍子的迴複時變成了憤怒。就在他直播了三個多小時,準備下播的時候,蠍子的管理層突然給他發來消息,委婉地表示,他之前提的要求略高,蠍子財政緊張,拿不出那麽多錢。問他能不能把年薪降低些,或者把直播合同改一改,並且多簽一年。“……”左正誼攥著手機,手背上青筋直跳。他沒說出口的預感成了真:蠍子看準他想去投奔紀決,故意壓價。這都是什麽事啊?他到底在經曆些什麽?是每個選手在轉會時都不得不麵臨這些現實性問題嗎?還是隻有他命不好,比別人倒黴些?左正誼沒迴消息,雙手發抖,忍了半天沒忍住,把手機摔了出去。發泄的一瞬間,他忘了自己在直播。彈幕上冒出滿屏問號,左正誼反應過來後把直播關了,推開椅子往外走。紀決愣了一下,立刻跟上去:“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左正誼腳步不停,走到陽台。已經是深夜了,陽台的玻璃門一拉開,冷風直灌而入。左正誼衣著單薄,被吹得身軀晃了晃,還沒站穩,身後一股大力傳來,把他重新拽迴了門內。左正誼順勢倒進紀決懷裏,額頭抵住對方的胸膛,不肯再抬起來。紀決拍了拍他:“怎麽了?你說話。”左正誼委委屈屈道:“我就那麽不討人喜歡嗎?”“……”紀決愕然:“誰不喜歡你了?”“他們都不肯簽我。”左正誼氣得肩膀發抖,說話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我究竟怎麽了,我哪裏不好?我有今天的名氣和地位都是自己一場場打出來的,我c過的比賽比別的中單一輩子都多,我才二十歲,還在巔峰期。我想找一家重視我的俱樂部好好打比賽,這個要求很過分嗎?我不配嗎?”他說著說著就有了哭腔:“sp讓我去當老二,cq覺得我可有可無想撿便宜,蠍子知道他們是我的第一選擇就故意壓價他們都把我當什麽啊?我就那麽不值錢?!”紀決沉默了片刻:“不是不值錢,是你太貴了,哥哥。”左正誼生起氣來敵我不分,猛地抬頭瞪紀決:“你什麽意思啊,是我的錯嘍?”他兩眼通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雖然看起來兇,但又很可憐。紀決默然與他對視,左正誼先敗下陣來。他的兇氣是紙糊的,一眨眼就散掉了,隻剩下傷心。這傷心夾著恨意,來得莫名,就像一個在外流浪的孩子突然想家了,左正誼念起了wsnd的好。當初在wsnd,他才不會這樣受欺負。他想怎麽打就怎麽打,他就是獨一無二的核心。可現在已經沒有如果了,沒有了,沒有了。這是周建康的錯,是鄭茂的錯,是許宗平的錯。他們毀了他的象牙塔,他再也迴不去了。外麵的世界全是算計,沒人愛他,他們隻在乎他值不值錢。縱然這沒什麽不對,這是社會的運轉邏輯這就是鄭茂嘴裏的社會,沒人會無條件遷就另一個人,他必須學會能屈能伸。明明他已經這麽強了,還是不行,還是不對,還是要低頭忍受。“我不想。”左正誼迴到客廳裏,坐到沙發上,埋頭趴在自己膝蓋上哭。他哭得發抖,想不通,為什麽這個世界是這樣的?他們爭先恐後地湧到他麵前,目標一致,要磨平他的棱角。為什麽?他有那麽尖銳嗎?他究竟刺到誰了?他在wsnd的那些年,難道不是功高至極嗎?換一家俱樂部他就會成為毒瘤嗎?不至於吧。可大俱樂部都這麽強勢,不肯把他擺高。小俱樂部即使有心,也無力去買。左正誼莫名其妙地走進了死胡同,他本該比任何人都光輝燦爛的前途,卡在了轉會上。怎麽辦?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活在現實裏,必須要向現實低頭嗎?可他不想。“我好難受。”左正誼頭也不抬,伸手去撈紀決不知道在哪的手,“你抱抱我,安慰我一下好不好?”“……”紀決坐到他身邊,把他整個人環進懷裏,可依然沉默著。紀決沉默了太久,不知在想什麽。久到左正誼都哭累了,窩在他懷裏快要睡著時,他才緩緩開口,說的是:“不要哭了,明天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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