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誼不理會對方的胡言亂語,抬頭看了鄭茂一眼。剛好鄭茂和周建康聊得差不多了,準備散會。鄭茂的目光轉向這邊,和他的視線一碰,叫他:“end,能單獨聊兩句嗎?”“有事?”鄭茂點點頭,招唿他來到走廊裏。二樓走廊有個夾角,是單獨談話的好去處。左正誼不知道鄭不群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臉色涼涼的,帶著幾分警惕。鄭茂站定,見周圍沒人,改了稱唿道:“正誼,你還在生我的氣?”左正誼:“……”怎麽都是這句話啊,能不能來點新鮮的。左正誼假裝客氣:“鄭教練開什麽玩笑?我又不是氣球,哪來那麽多氣?”鄭茂點了點頭,眼睛盯住他的臉,微笑道:“我也覺得你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現在迴頭想想,當初我們都不成熟,竟然因為那麽一點小事大吵大鬧,我跟你道歉,對不起,正誼,你是非常優秀的中單。”……又來了。左正誼心裏一陣惡心。當初他和鄭茂鬧翻,就是因為鄭茂總是明裏暗裏地貶損他。鄭茂自己比不上左正誼,就拿別人來壓他。先誇他一句,你天賦真好。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說,某某隊那個中單也很厲害,跟你風格有點像,不過他比你更細節。沒事,你還年輕,有點瑕疵是難免的,再練練就好啦。一開始左正誼聽進去了,加倍拚命練習。後來發現不論他練得多好,表現多優秀,鄭茂也總能挑出毛病,說他比不上別人。左正誼受挫過,灰心過,自我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夠厲害?那他究竟要練到什麽程度才算厲害?鄭茂“溫柔”地給他加油,讓他別喪氣。直到有一天,他在私下約練賽中,把鄭茂口中的所有牛逼中單全部幹翻:對線碾壓、單殺、kda吊打全場,鄭茂連刺兒都挑不出來了。左正誼忽然意識到,根本沒人比他強,他就是最強中單。鄭茂隻是見不得他好。現在又來說什麽道歉,誰知道鄭不群是不是真的想道歉?但左正誼也不想表現得太激烈,發脾氣都是對鄭茂的抬舉,這個人根本不配讓他生氣。“沒事,都過去那麽久了。”左正誼笑了笑,假客氣的麵容上閃耀著刺眼的自信和傲慢,他說,“長大後誰還記得幼兒園裏的小打小鬧啊?教練別擔心,我會以戰隊利益為重,不影響你的工作。”說完,不管鄭茂是什麽表情,他轉身就走。接下來一整個下午,左正誼都沒有再看到鄭茂。據說他帶著教練組、數據分析師,又去和周建康開大會了,頗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勢。左正誼心裏冷笑,打了一下午排位,晚上也沒停。快要收工睡覺的時候,領隊忽然來二樓通知:“祖宗們,明天約了友誼賽,鄭教練想看看你們的狀態,都認真點啊。”傅勇問:“跟誰打?”領隊道:“我本來想約sp,但sp拒絕了,lion也拒絕了。”據說sp的新輔助人選還沒確定,拒絕很正常。lion拒絕大概就是因為想保密了,不讓別人試探他們新團隊的水平。“所以?”左正誼抬起頭。領隊道:“跟蠍子打,我們來會會righting太子。”第10章 對手左正誼沒想到,wsnd和蠍子的友誼賽,竟然有網絡直播,帶幾分商業表演賽的性質。領隊說,這是蠍子的提議,他們似乎是為了給太子造勢,幫righting打出名氣。wsnd仔細一想,對己方也沒壞處,就答應了。晚上,左正誼剛準備睡下,群聊消息就響了。是wsnd選手的內部微信群,群名叫“守護全世界最好的藍buff”。方子航:“給太子造勢?蠍子好自信啊,他不怕剛出道就被我們打趴嗎?”傅勇:“既然他們想要抬轎,咱們就抬一手專業的唄。”金至秀:“[拇指][拇指]”段日:“壓力來到金哥這邊了。”金至秀:“我,對線,不怕。”傅勇:“金哥,你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就算了,打字為什麽要加逗號?”金至秀:“我,習慣,了。”左正誼:“……”傅勇:“[拇指]”方子航:“righting是黛玉的粉絲吧,明天可能要整活兒。”左正誼:“不是,不熟,勿造謠。”方子航:“他注冊微博後第一個關注的就是你啊,論壇上有人開帖扒呢。”左正誼:“第一個關注我的多了去了,有什麽稀奇?”傅勇:“啊對對對。”左正誼:“滾。”隨便聊了幾句,左正誼放下手機,閉眼入睡。可能是因為睡前聊到了righting和比賽,他竟然做了個夢,夢到以前和紀決一起打遊戲的往事。那是很多年前,左正誼剛接觸eoh的時候。他和紀決在網吧開了兩台機器,紀決指著電腦桌麵上的epic of hero快捷圖標問:“哥哥,這個遊戲的名字為什麽翻譯成英魂之歌,不叫英雄之歌呢?”“……”左正誼也不知道,但他是哥哥,不喜歡說“我不懂”,就說,“可能國內代理商和你一樣,英語不及格吧。”紀決立刻反駁:“我上次考試及格了!”左正誼笑了一下:“你好厲害哦。”左正誼喜歡紀決在他麵前笨笨的,這樣能滿足他作為哥哥、什麽都比弟弟懂的虛榮心,他享受當一個小大人。可能這也是他發現真相後,憤怒到極點的原因之一。他和紀決的關係忽然之間反轉了,笨笨的那個不是紀決,而是他。他被紀決騙得團團轉,感情和自尊都遭受羞辱,左正誼痛不欲生,怒不可遏。而當所有激烈的情緒消退後,最後浮出水麵的才是傷心。左正誼翻了個身。夢裏場景變幻,他躺在迴憶裏的床上,有人在吻他。這是一個夢中夢。夢裏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那天是他的十五歲生日,他和紀決一起慶祝,喝了點酒。他酒力太差,才喝幾杯就醉了,暈暈乎乎地迴到房間,衣服都沒脫就躺下睡著了。半夢半醒中,紀決在幫他脫衣,叫他,“哥哥,別穿著衣服睡。”左正誼哼哼唧唧地應了,但一動不動。紀決隻好親自抬起他的屁股,把褲子拽下來,然後又去解他的上衣。發展到這兒,左正誼還是有意識的。後來的記憶就混亂了。他隱約記得,似乎有人在吻他。不是輕柔的,而是一種粗暴的、近乎摧殘的吻。他在夢中感到疼痛,對方卻將他緊緊抱住,親他,咬他,揉他的大腿。左正誼發出一些不受控製的聲音,幾乎將自己驚醒。但他沒能醒來。夢中唇舌發麻,是被親得失去了知覺。口水從唇邊溢出,被那個人舔掉,對方把他牢牢地禁錮在懷裏,吻夠了唇,又去舔他的耳垂……左正誼第二天早上才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內除了他空無一人。他發了會兒呆,震驚於自己竟然做春夢了。還夢得那麽真實。這個認知讓左正誼的內心有點羞恥,但他安慰自己,青春期的男生女生都很容易做這種夢,沒什麽大不了。也許紀決也做過,隻是不好意思對他說。所以他旁敲側擊,去問紀決:“喂,你有沒有做過那種夢啊?”紀決不知為什麽眼神有點閃躲:“哪種?”“就那種啊。”“哪種?”“……”紀決一臉純潔無害,左正誼不好意思再說,於是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