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逸紹建議你這麽做的?”


    我本以為雷奕明會問我怎麽會突然針對方慧母子,沒想到他卻突然提起了安逸紹。


    “不關安三少的事情,是我主動和他說起來的。”我靠在床頭,隻覺這會兒暈得厲害,還要強撐著和雷奕明談話,“雖然我和你是在演戲,但不代表我被你包養了,我想……”


    雷奕明忽然彎腰將我的身體撈起,然後放平在了床上,還拉了軟被蓋在我身上。


    “你先休息。”


    我詫異地看著雷奕明:“我沒事,你不想知道……”


    “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雷奕明的聲音格外低沉,黑眸裏看不到一絲的情感,“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晚飯過後,我們有的是時間談。”


    我沒有拒絕雷奕明的提議,此時的他已經冷靜下來,而我也確實很難受,如果現在不休息,可能過會兒晚飯都要端到臥房來吃。


    如果這樣,珊姨又免不了擔心。


    想到珊姨,我對正欲離開的雷奕明說:“去和珊姨道個歉。”


    雷奕明的身子頓了下,他背對著我冷聲道:“雲欣然,珊姨確實是個很好的人。不過我提醒你一句,珊姨對你好的前提是,你是我雷奕明的女人。不然,珊姨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我知道。”閉上眼睛,我輕輕吐著氣,暈眩感一陣又一陣的襲來,“但是戲台上的人隻有我們兩個,珊姨不知道我是假的,所以她是真心對我好。”


    真情假意,我分得清。


    “那你就再記住一點,珊姨再重要,也隻是我雷家的一個保姆。”雷奕明的聲音越發冷硬,“她今天敢這麽護你,是因為知道我不會對她真的動怒。”


    “是,你說的很對。”好難受啊,手搭在額頭上,涼涼的,不像是發燒,我勉強應付著雷奕明,“錯都在我,珊姨是無辜的,所以去和她道個謙吧,免得她傷心。”


    雷奕明沒有在說話,我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聲音,但是我已經懶得睜開眼睛去求證他有沒有離開了。


    不管他在不在房裏,我現在都需要休息。


    思緒很快在天旋地轉的暈眩感中變得縹緲,我感覺自己好像躺在一隻漂浮在海麵上的扁舟上,海浪不大,時起時伏。我的身子就跟著那隻小舟在海上來迴飄蕩,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天離我忽近忽遠。


    這種感覺實在難受,有點像是暈船,明明沒怎麽吃東西,肚子裏卻漲得滿滿的。


    我睡得極不舒服,翻來覆去,半夢半醒,胃裏一陣翻騰,再也忍不住,反射性的爬起身子探到床頭幹嘔起來。


    一隻大手拍上了我的後背,緊接著麵前遞來一杯白水。


    “謝謝。”我的意識還沒完全清醒,接過白水喝下去半杯後才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身側。


    雷奕明半靠在床頭,正凝眉看著我,他身上搭著一條薄毯,膝蓋上攤著一本書。


    那杯白水,正是他遞給我的。


    “你……”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要說什麽。


    雷奕明看了眼腕表,沉聲道:“還不到五點,再睡會兒吧,珊姨說要給我洗塵接風,晚飯時間推遲到了七點半。”


    我躺迴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一時沒了睡意。


    經過剛才那麽一吐,暈眩感也減輕了許多。


    “身子不舒服,記得跟珊姨說,讓家庭醫生給你看一下。”雷奕明一邊翻書一邊說。


    “嗯。”我側過身,麵向陽台方向。


    陽台門還沒有換,地上的玻璃已經清幹淨了,大概是怕外麵的涼風灌進來太多,窗簾布被兩條繩子固定在了碎裂的玻璃門位置,先暫時充當一下陽台門。


    我眨著眼,看著時不時被風鼓動起的窗簾,睡不著了。


    “我已經和珊姨道歉了,安心睡吧。”雷奕明又翻了一頁書。


    房間裏很安靜,靜到可以聽到我們的唿吸聲,以及雷奕明不時翻書頁的聲音。


    像是被這片刻的寧靜蠱惑一般,我開口道:“雷奕明。”


    雷奕明“嗯”了一聲,算是迴答。


    “你在看什麽書?”我依舊保持著背對雷奕明的姿勢。


    “藍山散文集。”雷奕明迴道。


    “你喜歡看散文嗎?”我繼續問。


    “不喜歡。”


    “那為什麽要看散文集?”臥室的書架上,不止有藍山的散文,還有很多其他類別的書。


    “隨手拿的。”雷奕明說。


    “你撒謊。”我說。


    啪嗒,雷奕明合上了散文集,我聽到了一陣衣服與床鋪摩擦的聲音,雷奕明的唿吸聲響在了耳邊。


    他一手撐在我的身側:“如果你實在是不想睡,我們可以幹點別的。”聲音依舊冷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我翻過身來,迎著雷奕明那雙深邃的眼睛,問他:“你知道我哥哥為什麽喜歡藍山的散文嗎?”


    我以為雷奕明會直接不理我,或者下床走人,或者像以前一樣直接以暴力製止這無聊的對話。


    他卻隻是略帶不耐煩的皺起眉頭:“說。”


    “哥哥最喜歡藍山寫過的一段話。”我垂下眼睫,輕輕將哥哥最喜歡的那段話背出:“人們最喜歡純粹的愛,卻不知,愛如琉璃,越純粹越易碎。人也似琉璃,越是純粹,他人越是要將它染上塵埃與雜質。人們愛著天使,更愛折斷天使的翅膀,讓它墜落凡間。”


    睜開眼睛,我看著雷奕明漆黑如夜的眸子,輕聲道:“安曉倩,就是你的天使,你心裏那塊易碎的琉璃,是嗎?”


    雷奕明眼色沉了沉。


    “無病呻/吟。”他將散文集丟上了床頭櫃,躺了下來,然後將我摟進懷裏,閉上眼睛,“睡吧。”


    我將雷奕明搭在我腰間的手輕輕拿下,在他睜開眼睛前,翻個身,留了個後背給他。


    雷奕明沒有再動,而我則一直睜眼到仆人來喚。


    因為和雷奕明爭吵時雙腿出現短時間的酸軟,珊姨特意推了輪椅上來,不過沒用到,一覺起來,我的雙腿已經恢複正常,跑動跳動都沒什麽問題。


    我挽著珊姨下樓,雷奕明則跟在身後,餐廳的小圓桌上擺了七八道菜肴,色香味俱全,引得我食指大動。


    “你的身體不太舒服。”雷奕明主動給我盛了一碗銀耳粥,“先喝點粥暖下胃,再吃別的。”


    “雲小姐哪裏不太好?”珊姨關心道。


    “沒事的,珊姨。”我用磁勺舀了舀散發著清香氣味的銀耳粥,“下午哭得有點厲害,有點缺氧。”


    “那還是大少爺的錯。”珊姨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我的碗裏,“現在頭還暈嗎?要不要準備點純淨的氧氣吸一下?”


    “真的沒事,珊姨。”我連忙道,“哪兒那麽虛弱,我現在好得很。”


    “雲小姐的身體是挺強壯的,也幸好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珊姨歎道,“不然,經這麽一折騰,孩子多半保不住了。”


    提到孩子,我下意識摸了下平坦的小腹,雷奕明到底是怎麽想的,這孩子若是再不“流掉”,就真的要露餡了。


    “欣然畢竟是從孤兒院長大的,吃的苦本身就比較多。”雷奕明接道。


    “大少爺,不是我多話。”珊姨似乎還在生雷奕明的氣,話裏帶著幾分不悅,“雲小姐在遇到你以前,就是在吃苦,你可不能讓雲小姐來到雷家後,比以前更苦。”


    “聽到沒有。”我拿筷子柄敲了下雷奕明的胳膊,“下次你再欺負我,我就和珊姨告狀!”


    “你告呀,看珊姨向著我還是向著你。”雷奕明笑著躲開筷子,指指銀耳粥,“趁熱喝,一會兒涼了,喝了肚子該不舒服了。”


    “珊姨!”我端著銀耳粥朝著珊姨撒嬌,“你向著我,還是向著奕明?”


    “當然是向著雲小姐。”珊姨笑著說,“雲小姐現在是一大一小,大少爺就一個,我當然要向著人多的,這樣打起架來我才不吃虧啊。”


    珊姨明顯是在說玩笑話,我聽了,卻有些不是滋味。


    甜甜的銀耳粥都有些發澀。


    雷奕明說的沒錯,珊姨對我好的前提是,我是雷家未來的少奶奶,肚子裏懷著雷奕明未來的孩子,若是拋開這兩者,在珊姨心裏,我便什麽都不是。


    “雲小姐,怎麽了?”珊姨關切地看著我,“臉色怎麽突然變得不太好?是不是銀耳粥喝不慣?”


    “沒有。”我立即調整過來情緒,輕輕撫/摸了下小腹,“都說孕婦懷孕前期會各種不舒服,我這麽個折騰法,也就到現在才稍微有點反應,真是謝天謝地。”


    “那說明雲小姐身體健康。”珊姨笑了,“寶寶肯定也很健康。”


    “嗯。”我點點頭,對著還剩下的半碗銀耳粥卻怎麽也喝不下去了,便將碗遞給了雷奕明,“我不想喝了。”


    雷奕明接過,二話不說直接喝了個幹淨。


    “哎哎哎——”珊姨來不及阻止,等雷奕明將空碗放心,才無奈道,“這銀耳安神補鈣,是專門給雲小姐熬煮的,大少爺,你一個大男人喝這個幹什麽?”


    “珊姨,你太偏心了。”雷奕明將碗放下,指著滿桌的菜肴,不滿道,“這飯明明給我接風的,你看看這些菜,全是欣然愛吃的。”


    “你若不想吃,就別吃。”珊姨卻不吃雷奕明那套,繼續給我夾青菜。


    “完了,等孩子一出生,我看我這個大少爺在雷家就徹底沒位置了。”雷奕明垂頭喪氣。


    “好了,你也多吃點。”珊姨白了雷奕明一眼,臉上掛著掩藏不住的笑意,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雷奕明的碗裏。


    雷奕明這才得意,那副開心的模樣,像是個孩子。


    我看著珊姨與雷奕明的互動,看著隻在小餐桌附近點著燈,刻意營造出溫馨氣氛的餐廳,不由得想,如果爸媽還在,哥哥還好好的,我們一家人也一定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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