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艇的炸彈,當然和地煞石炸彈天差地別,威力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然而,它們勝在量多,難以攔截,而且是專門用來對付軍團的武器。


    數十艘先鋒艇猛地一個俯衝,將速度帶到最快,接著在訓練有素的飛行姿態下打開腹倉,投出炸彈。


    當這些大家夥沿著慣性的軌道墜入死靈術士們躲藏的帝國軍後陣時,先鋒艇卻早已經劃出一個陡峭的弧線,猛然爬升起來,輕鬆寫意地躲過了那些迎擊它們的對空槍彈,至於射程近一點的魔法和重箭矢,更是連邊都沾不到一點。


    而與此同時,那些帶著鋼殼的炸彈,則劃出一道道弧線,準確地落入敵陣,仿佛從天而墜的流星一般。


    轉瞬之間,德洛斯帝國的陣型中,立刻騰起一片又一片烏黑的蘑菇雲,許多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士們都連人帶鎧被炸得粉碎,而本就防護脆弱的死靈術士,更是仿佛稻草一樣,被飛出去的彈片和衝擊波所殺傷,立刻倒了一片


    “懷斯曼大人,我們應當重整態勢,恢複緊密陣型”一名帝國將軍臉色陰沉地對著懷斯曼說道。


    能有資格進入天空城,這名將軍自然也是身經百戰的宿將了,哪怕是麵對屍山血海,怕是也不會有半點動搖。但是此時此刻,他動搖了,無論是地煞石炸彈那可怕的威力也好,抑或是連地煞石炸彈的攻擊都能突破的那些飛在空中的銀色飛艇,都讓他的思路有些轉不過來。


    空戰,這個詞匯對於這位戎馬生涯的將軍來說,實在太過陌生了。


    他簡直無法想象,為什麽這些類似鐵皮罐頭一樣的東西能飛,飛起來還那麽快,還能在這種肉眼都難以捕捉的速度中,準確地投擲出炸彈。


    這現象本身已經超出了這名將軍的理解範圍。


    對於未知的事物,人們在內心的最深處總是有一種恐懼,表麵的鎮定無法改變這種深層意識的畏懼,由此導致的結果,便是隻能做出那些最僵化的選擇


    比如收縮陣型進行防禦。


    即使理智告訴這名將軍,無論怎麽將陣型經營得銅牆鐵壁,也無法抵擋來自天空的攻擊,但這是他唯一能夠做出的選擇。


    當然,若是他真的這麽做了,米狄隻需要一次轟炸,便能將不過千名左右的帝國軍人全都化為灰燼。


    但很可惜,這支軍隊的最高統帥並非是這名對天空心存畏懼的陸軍將領,而是那個瘋狂卻又睿智的“噩夢之手”。


    懷斯曼o紐頓以驚訝無比的眼神瞟了一眼這將軍,接著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毫不客氣地問道:“恕我直言,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你覺得重騎士的鎧甲能擋住這些炸彈麽?還是說你覺得把塔盾頂在頭上當個烏龜就安全了


    將軍一時之間臉龐漲得通紅,但麵對這位“噩夢之手”的質問,他根本沒有反駁的資格。


    “讓所有人都頂上去給我全力對攻”懷斯曼冷笑了一聲,語調之中的戲謔與嘲諷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瘋狂殺意,“就讓我看看,是你的飛艇厲害,還是我的地煞石炸彈更強”


    隨著地煞石炸彈的爆炸,先鋒艇的出現,整個戰場的局勢,開始向著同歸於盡的方向漸漸傾斜。


    無論是天才的米狄也好,抑或是瘋狂的懷斯曼,身為指揮官,沒有人期望這種結果,然而,當真正戰鬥到這個程度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局勢已經超出了自身的掌控。


    因為攻擊力太強了。


    無論是一發便能夠滅掉一支軍隊的地煞石炸彈也好,還是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得了的先鋒艇,都是借助天空城的材料而發明出來的超越性的武器。


    不,已經不是武器,而是兵器了,運用於戰場上的大範圍殺傷性力量。


    在這些全新的以能量為核心攻擊方式的兵器麵前,騎士的鎧甲,戰士的刀劍,士兵的長矛與盾牌,這些冷兵器,已經毫無用武之地。


    當然,等到覺醒了以後,職業者的個人實力大幅度提升,先鋒艇等戰爭兵器的作用便自然而然會下降。


    但在現在,在這個最高等級隻有6級,尚未覺醒的動蕩年代裏,兵器的存在本身,便能夠直接決定戰爭的走向。


    沒有任何未覺醒的職業者能夠抵擋得住先鋒艇的轟炸,當然更別提喪心病狂的地煞石炸彈了。


    所有的指揮技巧――嚴防死守,誘敵深入,多點突破,縱深防禦等等,在這些兵器的麵前毫無意義,至於逃跑,哪怕是跑進一座城堡裏,也隻不過是讓失敗來臨得稍微晚上那麽幾秒而已。


    既然如此,當智慧、勇氣和技巧都發揮不了作用的時候,那麽真正剩下的正確選擇,隻有一個了。


    進攻,進攻,再進攻


    盡管在這進攻的過程之中,傷亡的數量將會以一個驚人的數字飆升上去,但若是不進攻,那麽唯一的結果便是毀滅。


    隻有先將敵人毀滅,才能避免自己的毀滅,所以,唯有進攻一途


    米狄的命令之下,先鋒艇群就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鯊魚,在天空中來迴穿梭,向著地麵潑灑下大片大片的死亡之雨。機炮的轟鳴聲中,一道又一道又破魔彈組成的亮線在天際劃過,相互交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將所有試圖升上天空的東西――無論是亡靈翼龍、懸空城的飛行怪獸,或者是倒黴的小鳥,全都一一擊落。


    隻不過,這彈雨構成的火網雖然綿密,卻終究還是有漏洞存在。


    麵對著隻能看不能反擊的先鋒艇,德洛斯帝國這一方,自然不會束手待斃。懷斯曼第一時間就果斷放棄了地麵部隊――不僅是那些原本就被當做炮灰的亡靈,還包括所有的近戰部隊。


    依靠這些棄子吸引米狄注意力的同時,最高階的那些死靈術士們則紛紛將精力集中在了亡靈翼龍之上。


    這一路上,帝國軍總共轉化的翼龍大約有兩百多條,原本,在懷斯曼的計劃中,大部分翼龍是運迴煉金術士公會做標本和實驗樣本用的,用來投擲地煞石炸彈,隻要幾條就足夠了。


    但如今,麵對著先鋒艇的瘋狂進攻,麵對著幾乎已經完全被米狄所掌握的天空,“噩夢之手”唯一的選擇,就是將所有的亡靈翼龍全都放出來。


    這些亡靈翼龍的戰鬥力比起藍鱗翼龍還要低了一個檔次,就連冰霧都噴不出來,在飛行姿態上也略顯僵硬。然而它們不畏死亡,也不知痛苦,除非將其雙翼打斷,軀體打碎,否則會一直持續地戰鬥下去。


    當兩百多亡靈翼龍同時升空之時,頓時就給先鋒艇群帶來了巨大的阻礙。


    這些死靈術士直接操控下,兩眼發紅,渾身潛力被激發出來的亡靈翼龍,形成了一個極為嚴密的陣型,將那些攜帶著地煞石炸彈的同伴藏在陣後,而自身則不管不顧地撲向了先鋒艇。


    盡管它們沒有遠程攻擊的手段,隻能用肉體去抵擋先鋒艇的火炮,然而,這一點點時間卻也足夠了。


    哪怕這些鯊魚一般的先鋒艇再怎麽攻擊,再怎麽穿插,甚至是強行突破也好,在如此密集的翼龍群中,也很難準確地將所有目標都擊中。


    相反,死靈術士們卻乘著這個機會,讓翼龍玩命地進行衝撞,反而撞毀了十多艘先鋒艇。


    而最重要的,又有兩隻攜帶著炸彈的翼龍突破了火力網的封鎖,俯衝到了戰場之上。


    這兩枚漏網的地煞石炸彈同時引爆,瞬間,兩道如山峰一般的光柱衝天而起。轟鳴聲中,精粹魔力一次又一次地向著中央坍塌,激起肉眼可見的一股股氣浪波動,掀起無數的砂石和碎屑。


    米狄隻是略微往地麵上掃了一眼,便可以斷定,主力部隊三千人,如今損傷已經超過一半,剩下的人恐怕還不到一千五百名。


    換做以前,就算轉戰十來處戰場,打上一兩個月,也未必會損失一千五百人,但現在,隻是眨了眨眼睛而已,這些跟隨自己的戰士就直接蒸發了,甚至連痛苦都感覺不到。


    要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這其中可大部分都是龍人戰士,還是6級封頂的龍人精英,雖說現在雙方還是合作盟友,但米狄內心裏早就將他們都當成是嫡係部隊了,未來是要大力培養的,但現在,一瞬間就沒了,怎麽可能沒有感覺?


    隻是,即使再怎麽感到心疼和憤怒,米狄那漆黑的雙眸之中,卻依然是如同刀鋒一般的冰冷,沒有絲毫動搖,更將所有的情緒波動全都壓製了下去。


    因為,這就是戰爭。


    每一場勝利都建立在無數死亡之上的戰爭。


    一將功成萬骨枯,哪怕是重生者也好,依然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來改變戰爭的冷酷無情。


    如果說有什麽能做的,那唯一的選擇,便是擺脫一切情緒的於擾,選擇最佳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戰爭


    想到這裏,米狄操縱先鋒艇一個俯衝,如同流星一般突出了混亂的天空,衝向了那已經被炸彈炸得亂七八糟的德洛斯帝國後陣。


    下一刻,他的視野之中,映入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中年男人站在一尊式樣古樸的魔法祭壇之上,手中持著一柄龍眼法杖,黑色的法袍在焦灼的熱風之中獵獵飛舞著,遠遠看去,仿佛一麵不倒的旗幟


    正是“噩夢之手”懷斯曼o紐頓。


    仿佛有所感應一般,懷斯曼也抬起了頭來,看到了天空中銀白色的先鋒艇,以及駕馭著這先鋒艇的鬼劍士。


    “做個了結吧,懷斯曼o紐頓”米狄冷笑著,如一隻狩獵的遊隼,從半空中俯衝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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