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簡對此沒有多少感觸，不管他作為玩家竟然會是最終boss，還是對於這個遊戲世界來說最終反派算什麽，或者說：失憶後的寒川簡無法像赤井悠一樣單純的將這裏當作一個遊戲。隻是數據？隻能是數據？低頭看向手裏還沒放下的資料，他靠在窗台開始翻，陽光灑在他的頭發上，顯得他格外的明亮。也就在這時有敲門聲響起，寒川簡打開門便看到了眼睛通紅的女老師。北村真紗，孤兒院內的年輕老師，也是千賀的暫時負責老師，在她的陪伴下，千賀已經可以試著接觸黑暗，不再那麽戰戰兢兢。“北村老師？”寒川簡想請她進來，“怎麽了？”“院長，我可以請幾天假嗎？”北村真紗沒有進去，她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哭腔，“對不起，我知道現在孤兒院裏非常忙，我不應該在這個時期請假，但是，我的男友被異能動物咬傷，現在正在醫院搶救，生命垂危。”“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說不定還見不到他，但是，我想去看看……”寒川簡看過北村真紗的資料，也知道她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不同於喜歡小孩子所以做了孤兒院老師的北村真紗，他的男友在末日前是一名警察，末日後警察編入保衛隊，來防備異能動物保護群眾安全，而他的男友正好是最危險的外圍防護員。“當然沒問題。”寒川簡點頭，“你的工作交給我處理，你趕緊過去吧。”北村真紗抬起頭來，眼裏憋了很久的淚水終於落下來。“謝謝院長，謝謝，謝謝……”她不斷的道謝，然後迅速往外跑。寒川簡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橘色的眸子裏滿是探究。真的隻是數據嗎？單純的數據也可以流露出如此真摯痛苦的眼神？因為失去家人而失語的千賀，為了和朋友在一起離家出走的真世，還有這位因男友受傷而哭泣的女老師，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麽真實，和寒川簡想象中的npc完全不同。“算了，先去幫忙吧。”寒川簡把檔案放在桌子上。“還有時間。”寒川簡下樓，因為來的孩子比預計的要多一些，老師們焦頭爛額，本身這裏就是一個特殊孤兒院，異能孤兒隻有十幾個，老師也隻有五個，現在北村老師請假後就隻剩下他們。寒川簡的加入讓他們鬆了口氣，大家一起努力，終於把所有孩子安全的安排到位置。“看來晚上要吩咐廚房阿姨多做點飯菜。”旁邊老師一頭的汗，他挽起袖子用手給自己扇風，“孩子數量有點超出預期。”“是啊，找個人多去采購一點食材。”寒川簡在自己計劃表上填上文字，“今晚搞點小孩子喜歡吃的東西，稍微安撫一下他們的情緒。”“要是北村老師在就好了。”旁邊老師感歎，“北村老師一直負責食材采購，她了解每個孩子的口味，也知道適合小孩子口味還健康的食譜，從以前開始就很細心。”寒川簡點頭，“沒辦法，北村老師也有自己的事情。”“她的事我們聽說了。”老師們終於忙完，現在閑下來也開始聊起天來。寒川簡年齡不大，雖然是院長但沒什麽架子，很快就和這裏的老師們熟悉起來，他們也不會太過顧及寒川簡。“北村老師的男友是防衛隊的，做的是最危險的安全區外圍工作，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也很好，沒想到還是出了事。”老師歎氣，“北村老師其實也知道見不到人，畢竟是被異能動物咬傷，傷者會被隔離，他身份特殊也不會同意探望。”“也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怎麽會不擔心。”另一位老師接上話，“那可是她男友，哪怕是見不到也想離他近一點。”“這個末日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其實我覺得除了出行不便之外，這個末日和以前也沒太大區別。”最後一位老師開了口：“以前的時候戰爭隨處可見，還記得那時候直接在橫濱火拚的黑手黨嗎？警察別說管，不被牽連就很好了。末日開始後，人類之間就再也沒有內鬥了。”那人感歎著，“就像是把人類之間無休止的內向爭鬥，轉化為和外界的外向爭鬥。”人類團結了，雖然團結的方式好像不太對。寒川簡聽著他們的話，片刻後他笑了笑。“我晚上要去醫院，這裏可以交給你們嗎？”老師們有些疑惑的看著寒川簡，“……寒川院長去醫院幹什麽？”“我在醫院有認識的人，說不定能額外進去看一眼，就算是見不到也可以問問情況，讓北村老師一個人在醫院外麵擔驚受怕不太好。”寒川簡站起來，“所以，交給你們可以嗎？”老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後他們一起笑起來，然後對著寒川簡比了個大拇指。“當然沒問題，這裏就交給我們吧！”天色已經晚了醫院內還亮著燈，除了急診科並沒有人進出，夜風蕭瑟，哪怕是穿著外套都能被凍的顫抖，寒川簡就在這樣的夜色裏看到了坐在醫院門口長椅上的北村真紗。女老師安靜的坐著，她低著頭臉色慘白，昏黃的燈光灑在她身上。她估計沒有見到自己男友，但她也不願意離開，便隻能在這裏一直等，等待著那個可能幸存或死亡的結局。寒川簡走過去坐在北村真紗身邊，北村真紗似乎已經發呆到現在，她許久之後才轉過頭看去，看到寒川簡後她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突然站起來，但因為她坐了太久，站起來的瞬間眼前一黑差點摔倒。連忙扶住她，她的手已經凍的冰涼，寒川簡握上去的時候還以為握住了一塊冰。“不要這麽快站起來，你沒吃飯還坐了這麽久，突然起來會頭暈眼花。”寒川簡道：“怎麽樣？”北村真紗嘴唇顫抖了一下，她搖搖頭，“我沒有見到他，我也問過醫生，但是醫生什麽都沒告訴我。”“我現在連他活著還是死了都不知道。”果然是這樣。寒川簡點頭，“我知道了，稍等我一下。”他把帶來的快餐放在北村真紗懷中，接著從口袋中找出通訊器直接給赤井悠打電話，剛打通寒川簡就聽到鈴聲從醫院門口傳出來，穿著白大褂的赤井悠疑惑的探出頭來。“咦？”赤井悠看著寒川簡，“寒川你怎麽在這裏？新主線？新隱藏？”寒川簡掛斷電話，“你怎麽在這裏？”“當然是我下班了，或者說我今天加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處理好下班。”赤井悠一臉憂愁，“如果不是意外情況，你這個時間壓根找不到我，在遊戲裏工作簡直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你說喜歡的和討厭的，怎麽可以這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呢？”“是你自己選了這個職業，不要抱怨。”寒川簡道：“想問你一件事，你們醫院裏來了一個被異能動物咬傷的防護員。”赤井悠猶疑著點點頭，“有是有，你認識？他可不是什麽重要npc。”“當然不是，他是我孤兒院老師的家人。”寒川簡用了家人這個詞，他指向坐在長椅上的北村真紗，“她已經擔心的在這裏等了一天了，想知道家人現在情況如何。”“這樣。”赤井悠點頭，“我知道了，沒問題。”在赤井悠的思維裏根本就沒有保密選項，因為他是玩家，這裏是遊戲，他並不把這裏當作真實世界，更不會認為一個遊戲有什麽隱私的必要。他的這種思維給他惹了不少事，但某些時候還蠻好用的。比如在這個時候，他壓根不覺得重症隔離區的患者需要隱瞞信息。寒川簡和赤井悠走到長椅前，北村真紗抬起頭來看向他們，或許是赤井悠穿著白大褂的緣故，她的眼神明顯跳了一下，已經空洞的眼睛重新燃起希望。“醫生？”“我是赤井，這所醫院的醫生，你是小川時江的家屬？”“對！我是！”北村真紗連忙抓住赤井悠的袖子，“赤井醫生，他現在怎麽樣？他還活著嗎？！”赤井悠被嚇了一跳，或許這也是他第一次麵對npc如此激烈的情緒，他連忙道：“冷靜，冷靜一下！”“我是小川時江的主治醫生，他還活著，雖然狀態不是很好但暫時沒有問題，如果能配置到特效藥他一定可以被救迴來。”北村真紗認真的聽完赤井悠的話，好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一下，她放開赤井悠的袖子，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很快寒川簡和赤井悠就聽到了她的哭泣聲，夾雜著含糊不清的道謝。這下子連赤井悠都不好意思起來。他是醫生，治病救人的事情也做過不少，甚至現在他都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反而被這樣感謝。……讓他覺得這個遊戲不像個遊戲。寒川簡安慰了她，又勸著她晚上先去酒店住一晚，不要徹夜在醫院門口等，一直到人住進酒店後寒川簡才鬆了口氣。“我還是那個想法。”赤井悠皺眉，“遊戲太過真實也不好，遊戲不能做的和現實一個樣，那太恐怖了。”“哦。”寒川簡應聲，接著才開口，“為什麽你是主治醫生？”“什麽？”赤井悠有些疑惑寒川簡突然換的話題。寒川簡道：“你是外科醫生，患者是被變異動物咬傷，搞得這麽慎重估計有傳染性或者有毒性，不是應該讓更專業的醫生來？”“你說的是這個。”赤井悠恍然大悟，“雖然說遊戲不需要過多注意細節，但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因為他是被蛇咬了，毒素在摧毀他的內髒，腐蝕他的血液，送過來的時候傷口流出的血都是乳白色。”“我廢了很大勁才保住他的命，在情況穩定後才決定下班。”將並不應該他負責的病人塞過來，連自動認為遊戲全部合理的赤井悠都感覺到不對勁，估計赤井悠在疑惑後多次試探這是不是個重要npc。可惜，沒有任務也沒有係統提醒。“帶我去看看。”“行是行，但今天森醫生值班。”赤井悠小心看著上麵開著燈的辦公室，“我們需要小心一點，不知道為什麽森先生最近看我的眼神特別奇怪，好像我是什麽好運錦鯉似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兩個人輕手輕腳的上了樓，一路上除了急診區也沒有幾個人，就這樣一路到了隔離區，寒川簡和赤井悠趴在隔離室的窗戶上往裏麵看。“不能進去嗎？”“我能，你不能，你又不是醫生。”赤井悠趴在玻璃上，“這樣看看得了。”“有治療辦法嗎？”寒川簡問。“暫時沒有。”有人在他們身後迴答。赤井悠嚇了一跳，甚至真的蹦起來，寒川簡迴頭的時候便看到穿著白大褂的森鷗外笑眯眯的站在那裏。很多時候不隻是寒川簡，連赤井悠都認為他不是一個普通醫生，因為赤井悠偶爾會看到他和一些黑衣人來往，那些黑衣人對他恭恭敬敬，甚至有一次他還隱約聽到那些人喊他首領。一副隱藏身份的黑暗大佬既視感。“森，森醫生……”“赤井你不是下班了嗎？怎麽會在這裏？”森鷗外看著他們說：“還以為進來了兩個小毛賊，沒想到是你們，怎麽？寒川院長認識裏麵的患者？”“是我院裏老師的家人。”寒川簡連忙道歉，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抱歉，因為北村老師太過擔憂，我隻好拜托赤井醫生帶我進來，赤井醫生也是被我纏的受不了才同意，我現在就走。”“我看上去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嗎？”森鷗外歎口氣，他一副無奈的模樣，“明明我也是個善良的醫生，因為親人擔憂病人忍不住進來看看這種事又怎麽會去苛責呢？”赤井悠被嗆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讓他連口水都忘了怎麽咽。“不，咳咳，不對。”被自己口水嗆到也沒有阻止赤井悠開口說話，“森先生，你剛才說暫時沒有辦法治療？”“咦？你不知道嗎？”森鷗外用意外的眼神看著赤井悠，“咬到他的是一條劇毒的毒蛇，我們暫時沒有這類毒蛇的血清，毒素會因為異能加持在他體內腐蝕掉他的五髒和血液，一旦他被腐化，毒液還會侵蝕任何觸碰到它的人，所以他才不允許被任何人探望。”“哪怕是太宰君也沒辦法，太宰君的異能無效化除非接觸到毒液本身，或者是那條咬他的蛇。”赤井悠臉色難看，“……這才是我會成為他主治醫生的原因？”“因為他根本就沒救了，誰治都一樣，所以就隨便給了我這個沒多少經驗的小醫生？”“赤井不要這樣想，也有可能是他們想讓你這樣的年輕人嚐試，年輕人的胡思亂想說不定就能找到一種新的治療方案，能夠把人從絕境裏拉迴來也不一定。”森鷗外笑著安慰他，“而且，或許還有一種方法。”寒川簡看向赤井悠，這位玩家已經因為這件事而煩悶，他眼睛裏都是倔強，似乎對現在的劇情發展非常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