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下車的時候,蘇墨辰先甩手進來,蘇崇明跟著進來以後,青青阿姨才把我迎下來的。大概他的焦點一直放在了蘇墨辰的身上,沒大注意跟著進來的人是誰。


    而在蘇墨辰說出程媚的名字以後,蘇崇明才驀然地將目光轉向了我。


    當他看到我一身青花瓷旗袍時,雙眼瞳孔瞬間放大,有些質疑的站起身來步步朝我走進,腦子裏似乎在迴憶著我到底是誰。想了好半天,他在離我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仔細盯著我的臉龐打量著,“你是,何恩璐?”


    何恩璐這個名字在今天之前,存在於蘇崇明印象中的,大概就是之前蘇墨辰不顧一切反對都要和我攪合在一起吧?在上次見麵的時候,他大概都沒有正眼瞧過我一眼吧。


    所以現在,他才會是這麽帶著驚訝的,把我的名字和我的人重新給配對起來。


    我還沒有點頭承認,蘇墨辰就搶著接過話說:“是她。”


    蘇崇明的身子忽然微微顫抖了下,問蘇墨辰說:“你,把她帶迴來,想要做什麽?”


    “不想要做什麽啊,她正好有空跟我來,就順便咯。”蘇墨辰說得雲淡風雲,好像我真的是隨便被他帶迴來的一件行李似的。殊不知在來之前,他還陪著我在商場精挑細選了身上這件旗袍。


    蘇崇明忽然不說話了,怔怔地看著我。


    我用餘光看到,他臉上的五官,像是無法控製般的抽搐著。


    “你現在該是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說什麽,都要和她在一起了吧?嗯?”偏偏蘇墨辰,像是要雪上加霜似的,刺激著蘇崇明說:“那麽現在,你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讓她來這兒了?”


    我一直低著頭,在餘光掃視到蘇崇明的臉上時候,目光盯著他那下垂的雙手。蒼老的手上早已經布滿了老年斑,像是歲月留在他身上的迴憶,又像是在訴說著那些,美好的或是難堪的迴憶。


    手上的拳頭,在蘇墨辰說完這話以後,捏得更緊了。


    像是在隱忍著心裏,最痛苦的迴憶。


    然而,蘇墨辰依然沒有放棄繼續刺激蘇崇明,說:“她來香港,除了你再沒有人,能給她安排好醫生了吧?所以我們都不要繞彎子,也不要每次見麵都弄得不愉快,你把人叫過來,我領走就完了。”


    “還有,以後我的事情,你少來參與!”


    “崇明墨辰,還有這位小姐......”青青阿姨脆耳的聲音,從不遠的廚房飄蕩過來,提醒著我們說:“來嚐嚐我的手藝,這提拉米蘇是墨辰最喜歡吃的,今天知道你要迴來,我上午特意做好的。”


    說著,她端著各式各樣的點心過來,擺放在我們麵前的茶幾上。


    因為她適時的出現,我注意到蘇崇明手上捏緊的拳頭,開始慢慢的鬆了開來。坐迴到蘇墨辰身邊,從茶幾上取過一個裝著提拉米蘇精致燙金邊小盤,遞到蘇墨辰麵前,說:“嚐嚐你青青阿姨的手藝。”


    蘇墨辰猛地揮手,將那小盤和提拉米蘇一起,給打翻在了地上,黑著臉說:“誰說我喜歡提拉米蘇了?要說喜歡,那也隻喜歡我媽媽做的!你算老幾,你做的提拉米蘇怎麽能夠,登上我的台麵!”


    蘇墨辰毫不留情的言語,將他和蘇崇明還有這個女人的緊張關係,暴露無遺。


    我也從他的話裏明確的知道,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後媽,而他媽媽......


    我好像記得,有一次在蘇墨辰的辦公室,我聽到他和蘇崇明打電話的時候說過殺妻什麽的。再看到蘇墨辰現在那完全不把蘇崇明放在眼裏的樣子,以及他表現出來對蘇崇明和女人的憎恨,我像是明白了什麽。


    然而事情究竟是怎麽樣的,我大概沒法去妄自猜測。


    女人倒像是習慣了蘇墨辰這樣的態度,連忙去廚房取出毛巾跪在地上,嘴裏說著沒關係沒關係,手上不停的在地上擦著被糕點留下的痕跡。但是我還是注意到,她的眼淚滴落在了地板上,又被她馬上擦幹。


    她哭了。


    我像是看戲一般,坐在旁邊冷眼看著,這個發生在奢華別墅裏的,像是小說和電視劇裏的橋段。


    “墨辰!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蘇崇明氣憤之餘,不往拉起地上已經懷孕的女人,讓保姆來把這兒弄幹淨。然後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女人坐在他的身邊,指著蘇墨辰生氣地說:“你知不知道,你青青阿姨知道你要迴來後,挺著個大肚子早上6點就起床,開始為你做這些甜點?你呢,就是這麽不尊重她的勞動成果?”


    “嗬嗬,彼此彼此!”蘇墨辰毫不畏懼的,跟蘇崇明嗆著說:“她做什麽,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了蘇崇明,我知道你是想要拖延時間,但是我並不想要跟你廢話,打電話吧,我等著你。”


    “就衝你這態度,我就還直接告訴你,我不認識什麽程媚!”蘇崇明似乎也很火大,再也沒辦法容忍的說:“你媽媽走了20年了,她是抑鬱症自殺,跟我沒有半點關係。跟你解釋過這麽多年,你為什麽就不停呢?”


    “哦?說得多好啊,抑鬱症自殺!”蘇墨辰冷冷地看著蘇崇明,說:“好好的日子過著,她為什麽會抑鬱?”


    “你——”蘇崇明很顯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些急了,說:“她要抑鬱,我能控製麽?就跟喬喬......”


    提到喬喬,他忽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有些沒底氣的轉移了話題,說:“好了墨辰,如果你不想要好好跟我談話,那你從哪兒來的就迴哪兒去吧!既然你把公司都改了姓,我想你也是不屑認我這個父親的!”


    “你確定不打電話,讓程媚過來?”蘇墨辰緊咬著腮幫,像是在給蘇崇明下著最後的通牒。


    “我確定!”蘇崇明也是倔強。


    “那好,很好。”蘇墨辰話說著,慢騰騰地站了起來,將我一把從沙發上拉坐起來,說:“蘇崇明,你還認識這身旗袍嗎?你看她的臉,就能知道她是誰是不是?你做過那麽多惡事,難道就不怕那些死去的冤魂來纏著你麽?哦不對,還有活著的人!你大概不知道,在你離開以後還有那些人,活著成功的逃出來了吧?可我知道,我......”


    蘇墨辰刻意在說到這的時候停頓了下來,想要留時間給蘇崇明。


    剛才被蘇崇明從地上攙扶起來的女人,忽然抬起頭紅著眼眶,看向蘇崇明說:“老蘇,孩子的事情隨他去吧,我們,就別管了。”


    “青青......”蘇崇明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女人。


    “有時候,你覺得這樣子做是為他好,可他不一定領情,不如我們就放手。”女人堅定的點了點頭,摸了下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滿臉幸福的微笑著說:“看,他有踢我了,我猜啊,是個調皮的小子。”


    蘇崇明看了一眼女人的肚子,起身對蘇墨辰說:“你等著!”然後就上了樓。


    “墨辰,你爸他安排去了,你們做這吃點東西喝點茶。這個大紅袍,是你爸爸的摯友從武夷山特意送過來的老樹茶,小姐,你嚐嚐看味道。”女人很細致的,照顧著我和蘇墨辰。


    蘇墨辰不領情,但是我不能不領啊。


    “謝謝。”說著我微笑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墨辰啊,你也不要怪你爸爸,他之所以這麽做的目的,是想要你能有個寄托。”女人依然不甘心的,還在繼續討好著蘇墨辰,像是什麽都知道似的,說:“喬喬的離開,你爸爸心裏也很愧疚也很難受。不管她是用什麽方式迴來,你爸爸隻是希望在你的身邊,能有個人好好的陪伴。希望這個人,她能帶給你溫暖。”


    “所以,他在接到她的求助電話時候,就瞞著你做了這個決定。是希望你不要把事情鬧太大,最後大家都難堪。你爸爸老了,他不想看到你一直折騰下去,就算是不當董事長沒了南洋集團的股權都不重要,他隻想要你安定開心的生活。想看到你們父子釋然,看到你臉上露出笑容。在他心裏,沒有再比這重要的了。”


    奇怪的是,女人不厭其煩的說了這麽多,蘇墨辰並沒有剛才那麽暴戾了,而是盯著麵前的提拉米蘇發著呆。


    “所以墨辰,好好跟你爸說話,他也不容易......”


    我不知道女人咋想的,蘇墨辰好好的聽她說了這麽多,她非要說出這麽一句帶著濃濃火藥味兒的批判的話。以我對蘇墨辰的了解,都知道他在聽完這話以後,絕對要生氣,她還......


    果然,剛還安靜聽著她說話的蘇墨辰,忽然就抬起頭來甩給她一個黑臉:“滾,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女人這是明知道蘇墨辰那是槍口,還偏要往上撞的架勢,就算蘇墨辰這麽黑臉的跟她說話了,她還是不放棄的說:“墨辰你別生氣,我知道這些話你不愛聽,但是看你和你爸爸的關係鬧得這麽僵,我心裏也不好受。所以不管你是什麽態度,這些憋在心裏的話,我還是要說出來的。”


    “老子讓你閉嘴,你他媽的聽不懂人話嗎?”蘇墨辰兇悍得像頭暴怒的獅子,衝動得揚起手來,想要打在女人的身上。


    明明從進門到現在,都溫柔似水的女人,卻在這個時候犯起了倔強,說:“墨辰,你媽媽的抑鬱症和自殺,真跟你爸一點點關係都沒有。她是因為,你親生父親......”


    女人的話沒說完,蘇墨辰真就像是下了死手一樣,用盡了全身力氣朝著女人扇了下去。


    一個懷有身孕的孕婦,哪兒禁得住蘇墨辰這樣子扇耳光,踉蹌著後退就倒在了地上,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大喊:“啊——好痛!”


    這一聲尖叫,讓樓上的蘇崇明驚慌著跑下來,才剛下樓梯就衝著蘇墨辰大喊:“墨辰,你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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