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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淇站定,腳下似有千金重,他將懷裏的醜東西抱起來,盯著他的大眼睛,“你叫我什麽?”


    醜東西還昏昏沉沉著,歪了大腦袋伸著短小的手臂摸摸江北淇的臉頰,眼神迷離帶醉,“北北……我好難受。”


    江北淇看他這樣,忽然“嗤”的一聲唿出口氣,一臉的咬牙切齒。


    江北淇隻覺得有股怒火自肝膽兩側一路升騰而上,醜東西無師自通會說話這不假,但他一直以為他隻會那麽兩句,他從來沒有刻意去教,更沒有逼他叫自己什麽,雖然他對“媽呀媽”的早就不勝其煩。


    江北淇一直以為這是個傻家夥,要不然他如何教他不要叫自己“媽媽”他就是學不會,隻知道抱著大尾巴賣委屈。當時江北淇還想,這才生出多少天啊,就是再聰慧能聰慧到哪裏去,不過是個還沒斷奶的小獸。


    可事到如今,吃了可可裏果子的醜東西原形畢露,他叫自己“北北”,甚至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真是小看他了啊。


    江北淇將醜東西團吧團吧塞迴衣服裏,氣狠狠的上了樓。


    雖然醜東西根本沒有江北淇想的那麽無知幼稚,但吃了可可裏果後他還是表現出小孩子的樣子,難受的在床裏來迴翻滾。


    江北淇知道他不舒服,抱著他一下下的摸,從黑不溜秋的圓腦袋到粗糙的後脊背,再到長長的胖尾巴。


    醜東西感覺到有一雙手在自己身上輕柔撫摸,讓他安穩令他安心。醜東西下意識的睜開眼睛,迷迷糊糊間看見江北淇的臉,伸著短小的手臂就想抱他,“北北……”


    江北淇“哼!”一聲,將他小手臂扒拉開拿被子給他團吧起來扔到一邊。醜東西被裹住,隻留了尾巴尖在外,難受的一會兒卷起一會兒伸直。


    醜東西喝過水,又被擦了遍澡,現在正仰躺在床上昏昏大睡,四肢大喇喇的展開,露出柔軟的肚子,江北淇見他沒什麽大事了坐到一邊去看書。


    天色尚早,窗外風和日麗,閣樓之下行人穿行。


    江北淇早先就將這房間的東西搜刮了幹淨,能找出的有用東西實在有限,但他卻從箱底之下發現了一本泛黃的舊書。


    書很厚,足有半指,翻起來一股陳年味道,刺鼻且嗆人。江北淇一開始並沒有在意,畢竟這身體的主人過的如此落魄,壓箱底的東西再好能好到哪裏去,多也是不值錢的。但他如今翻來,卻感覺似乎不是那麽迴事。


    書保存的很好,連折角的情況都不曾出現,江北淇小心的翻來,就看見扉頁上一排手寫小字,竟然不是賽爾城的文字。


    字是蠅頭小楷,一筆一劃十分漂亮,落筆起勾都分外講究,帶著悠遠的曆史痕跡和一絲不苟的精巧秀美。江北淇伸手摸上書頁,看著那於現今時代而言古老但於他而言卻十分熟悉的文字,指尖顫抖。


    就在這時,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江北淇一驚,趕緊將書遮蓋起來。


    門外是亞伯,看江北淇打開門扯著嘴角笑了笑。他常年的軍旅生涯不苟言笑早已是家常便飯,當然除去和哈默在一起的時候,他一直都很嚴肅。現在看見江北淇,表情還不太能控製的了。


    江北淇仰頭看他,“你有什麽事兒嗎?”


    閣樓空間太小,一間房連著一間房,雖然五髒俱全但彼此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江北淇也沒打算瞞,因為以他一己之力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以後醜東西長大了,叫聲不奶聲奶氣了,他更沒法瞞。


    所以江北淇幹脆開誠布公。閣樓裏的幾個人還算淡定,至少沒誰像朗姆一樣跳腳。紮克曼甚至還出言嘲諷了兩句,“自己都養不活還要養個他?”


    巴裏特也朝著在他們麵前無比鄭重其事介紹的江北淇翻了個白眼,“一隻變種蜥蜴而已,你看人家亞伯,蒙迪拉獸都沒像你這麽炫耀。”


    那時候醜東西就窩在江北淇懷裏,小爪子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樣子怯生生的。


    江北淇當時認為憑醜東西的智商,應該是聽不懂這些話的,這麽緊張多半隻是害怕,但是現在想起來還是自己太天真,醜東西小小年紀,城府如此之深,佯裝得如此逼真。


    亞伯站在門口,將奶罐交到江北淇手中。江北淇怔愣,“這個……?”


    亞伯不動聲色的向房內看了看,沒見到醜東西的身影還有些遺憾。


    江北淇說:“他在睡覺。”舉舉懷裏的罐子,“給我的?”


    亞伯點頭,“哈默最近拒絕喝奶了,可能是因為長大了。”


    江北淇很不好意思,但他還是收下了,“以後,這些錢我都會還給你。”


    “其實不用這麽客氣。”


    江北淇一瞬不瞬的看他,仿佛不還錢就沒了尊嚴,“一分也不會少。”


    亞伯拗不過他,隻好任由他說。過了一會兒,亞伯才說道:“對了,你養的那隻小蜥蜴,做過檢查了嗎?”


    江北淇皺眉,“什麽檢查?”


    亞伯迴去了,江北淇將門關嚴,仰頭靠在門上,檢查、喝奶……這些全都是錢,他沒有,他缺的就是錢。


    把奶罐放到桌麵上,江北淇打算迴去繼續看那本書。在他路過大床時,他忽的看見醜東西似乎睜開了眼睛。


    江北淇走過去,狐疑的俯下/身仔細去瞧,卻見醜東西雙目緊閉,甚至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江北淇抿住唇,伸手一把抓住醜東西的胖尾巴,“起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醜東西站在床上,與江北淇默默對峙。江北淇環臂而立,眼神冷肅。


    醜東西就算站在床上也比江北淇矮很多,這會兒他正仰著頭,吐著粉嫩的小舌頭看他。


    江北淇說:“說話。”


    醜東西歪著頭,小翅膀撲棱一下,“呀呀~”


    這一派天真無邪,要不是他吃醉了囈語還真就把人蒙在鼓裏了。江北淇伸出一指頭戳在醜東西的鼻子上,聲音冷漠,“說話!”


    醜東西還打算做最後的垂死掙紮,歪著腦袋不住的賣萌,小短手在身體兩側來迴的撲騰。江北淇“嗬”的一聲笑起來,“我都聽見了,你叫我‘北北’。”


    醜東西一下愣住,臉上是被拆穿的無措。小手縮在一起,尾巴甩在腳邊,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江北淇一腳踩上床,一臉蔑視的表情活像在欺負人。


    江北淇說:“你會說話?”


    醜東西嘴巴緊閉,一言不發,金色的雙眼看著被麵在作最後的掙紮。


    江北淇說:“行,挺好,全是騙我呢哈。”


    醜東西低著頭,小聲的嗚咽起來。


    江北淇一把抓住他後頸子,“正好我還沒給你做什麽該死的檢查,你知道我沒錢,現在扔了你正好。”


    醜東西一下緊張起來,眼中慌亂無措,“媽媽……”


    江北淇大吼:“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誰知道你是哪兒來的鬼東西!”


    醜東西被吼得生生頓住,眼中布滿絕望。


    一時間再無說話聲,場麵焦灼。


    這時,醜東西的身體忽然開始發抖,粗硬的皮膚變得滾燙起來,口中低喘陣陣,瞳孔金的嚇人,狠戾又乖張。


    江北淇就感覺手心一燙,灼熱到無法忍受。吃痛的一把將手裏的醜東西扔下,快速甩動手腕。醜東西一下落了地,兩腳平穩站住,身體發紅胸口難以抑製的起起伏伏,似乎隨時隨刻就要爆裂。


    江北淇向後退一步,“你要幹什麽。”


    醜東西金色的瞳孔裏已經泛起紅光,可怖駭人。他粗大的尾巴用力砸向地麵,“砰”的一聲煙塵四起,地麵生生砸出一道裂痕。


    江北淇又向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醜東西仰頭看著他驚恐的臉,口中唿出濃重氣團,朝著他邁出了步子。


    江北淇往後一退卻一把貼住了牆壁,已是退無可退,他抖了唇,“你要幹什麽。”


    醜東西原本黑色發金的甲片如今布出紅光,似要燃起火苗。他張開嘴朝著地麵猛然唿出團氣,隻見一團紅色烈焰憑空而出一下燒上地板。


    江北淇看著不正常的醜東西,腦筋暴出,怒吼道:“停下!”


    醜東西痛苦的看他一眼,張開肉翼似有風動,他似乎正竭力的想要停止但卻難以控製,紅色的眼中泛出淚光。


    江北淇看著醜東西的樣子隻覺得心中發苦,懼意已消,他慢慢從牆壁一旁往他身後繞去,醜東西見他動了也不由自主就跟著動作。


    江北淇衝著他大喝一聲,“別動!”


    醜東西難受的嗚咽,尾巴在地麵上甩的“砰砰”作響。


    這時房門忽然響了起來,外麵是紮克曼惱怒的暴吼,“你在裏麵做什麽?要死嗎!”


    江北淇無意去管,他的所有心神都在醜東西身上,他看得出他的難受他的痛苦……


    江北淇終於繞到醜東西身後,喉頭哽咽兩下,眼睛緊緊閉住。江北淇承認自己害怕,他似乎都能輕而易舉的聽見自己慌亂的心跳聲。手緊握成拳,暴出青筋,牙齒不住的打顫……江北淇猛地深唿吸了兩口,然後邁出步子朝著醜東西就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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