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別動啊。”許則沒想到看起來什麽反應都慢半拍的男生突然間動作會那麽靈敏,要不是他還放了點注意力在雪芽身上,估摸著還真會讓對方像兔子似的竄溜跑掉。握著手下細軟的手臂,許則把人又按迴了牆角,他黑了臉色,兇道:“你跑什麽?”雪芽被拉迴來,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再垂上了眼,聽到青年的話後,他更是耳朵一抖,臉色白白,手死死地攥著衣角,唇瓣緊抿著不說話。很有骨氣的樣子。但等被逼著開口時,他嗓音又都在顫顫,很可憐地說:“不想死掉。”青年聲調怪異地笑了一聲,他還要說什麽,但目光掠過眼下飛翹的眼睫時,他的心似乎也像是被人揪著揉著,又輕慢的鋪開,然後拿著毛質鬆軟的刷子掃過,是難耐的癢。這樣新奇的感覺讓他覺得有趣,於是難得憐憫,大發慈悲地放過了雪芽,但稍加思索後,他還是加以一點脅迫:“那要好好和我講話,知道嗎?看你表現。”“……好、好吧。”雪芽不知道怎麽算好好講話,但暫時不會被下手對付,使他還是鬆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雪芽就開始絞盡腦汁地開口問:“你、怎麽在這裏?”“你問的是哪個意思?”青年好脾氣道:“是我為什麽出現在這個副本,還是能站在這裏堵你?”雪芽沒想到還有這兩種選擇,怔愣地思考過後,他抉擇不出來,這樣一聽,兩種情況他都想知道了。雪芽說:“可以都問嗎?”許則很好說話地點頭:“可以啊。”他笑著往後倒退了一步,說:“第一,我知道你在這裏我才來的。”他毫不掩飾道,對上雪芽錯愕的眼神時,臉上的神情卻越加興味盎然。“第二,也是。”青年攤開手,目光猶如銳利短箭直直看著雪芽,直言道:“我在找你。”雪芽也耐不住地往後踏了半步,肩背就抵在冰涼的牆上,可身上傳來的寒意遠不及青年看似輕描淡寫的兩句來的冷。耳畔一陣嗡鳴,好不容易緩了一點的雪芽又被人似是而非的話搞得頭腦發昏,他不太明白青年話裏的意思,但還是憑著直覺察覺到那點不對。“……什、什麽意思?”雪芽咽了咽口水,艱澀道。他十分確定自己和青年之前並不認識,就連同在的上個副本,都也不過是一句話都沒說過的關係……但雪芽細細迴想起來,似乎一切又早有預兆。剛見麵時,對方接二連三的招惹,以及在那間泛著藍光的教室裏,許則萬眾矚目的站起,自己不經意看過去時,青年那一眼似有若無的斜睨或許並不是錯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一直觀察著自己。為什麽?而且,雪芽在心跳急速的加快中,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你們在聊什麽?”橫插的一道女聲打斷雪芽將要開口的話,男生一頓,隨即像是遇見鬼一樣,不可置信的轉頭看過去。來人身上披著的外套和青年身上的同出一轍,雪芽這時才想起來他們身上的這個外套是和城堡裏近幾日來往人員一樣的服飾。即使對麵兩人看上去沒什麽問題,但幾日來的跋涉和未知的難關還是使他們顯露出一些狼狽。腦海裏一閃而過青年並未掩藏好的沾紅的衣角,雪芽猜想他們應當是借著不知道從哪偷來的衣服才偷溜進來的。剛剛發出聲音的人走近,不出所料,果然是隊伍裏唯一的女生朱曉媛,但雪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在一段時間沒見後,對麵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麽奇怪的變化。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她身上的氣質。在第一個副本時,雪芽和朱曉媛接觸不多,也就隻有在這一路上時,才漸漸有了交談。而在和對方的相處中,雪芽對女生的印象一直是可愛、陽光,甚至可以說,女生的存在,分散了雪芽對a級副本的恐懼感,至少讓他還算輕鬆的度過了前期,沒那麽害怕。但在這幾日的分離後,再見麵時,雪芽一眼看去時,一下子就被對方身上的冷冽感刺的一怔。雪芽看到青年不以為意的偏側了身體,叫她:“朱曉月。”朱曉月?雪芽心跳漏了一拍。他腦中的思緒亂成一團,恍惚間他覺得這個名字熟悉,卻想不起是在哪裏聽過。但其實不管在哪裏聽過,饒是遲鈍如雪芽,也知道現當下的情景實在是混亂的不得了。雪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這個時候氣流都好像凝滯住,心跳飛快間,他索性抿著嘴巴就安靜站在一邊,聽對麵兩人的對話。女生走近後,目光先是短促的在男生身上停留一瞬,在雪芽沒有看到的地方,過長的衣袖口下的手指微微蜷起點不易察覺的弧度,但緊接著又很快的鬆弛開。“不是說了快一點嗎……你在幹什麽?”女生皺眉看著一邊的許則道:“你是想再引來‘他’嗎?”朱曉月的語氣不客氣,可麵對質問,青年反應很淡,“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在和隊友敘舊。”“敘什麽……”女生還想說什麽,目光掠過身邊的人後,她頓了頓,忍住了。隻是從她的表情上來看,著實是被氣得不輕。然後始作俑者青年還反過來勸導她。“那麽急幹什麽?”青年姿態閑適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放心吧,我這不是剛要說嗎?”說什麽?站在旁邊的雪芽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在兩人同時朝他看來時達到了頂峰。第76章 小兔芽。果然。相比起朱曉月, 許則說完後,倒是很愜然地挑了下眉,接著就轉頭很隨便對雪芽道:“幫個忙。”“……?”雪芽聞言一愣, “什、什麽?”“是這樣的。”青年站直了身體,咳嗽兩聲, 清了清嗓子後, 表情也變得正經,鄭重其事道:“剛剛我騙了你, 首先作為一個品格優良的千裏夢三好玩家, 我當然是不會亂殺人的,所以, 像你看到的那樣,這不是還有人活著嗎……”雪芽聽得懵,自動過濾掉“品格優良”幾個不太正確的詞語後, 提煉一下, 他看了看麵前的兩人, 忽地有了不好的想法。他抿了抿唇,小聲問:“其他人呢?”青年撓頭邊想邊說:“被貓抓死……誒不對, 應該是被咬死了。”“……”這、這有什麽不同嗎!雪芽聽了, 差點就要暈倒了。雖然早就有了猜測,畢竟a級副本自然不可能是一帆風順, 相反, 危機四伏才是常態, 但雪芽著實是沒想到隊伍裏的另外兩人,包括一個a級玩家竟然就那麽輕易的死在了剛開局。看出雪芽的不安, 青年道:“正常來說, 是不會死那麽快的, 我們在前麵木屋穿的服裝,其實分別對應不同的關卡。”他粗略解釋了一句,沒細說,因為在他看來沒什麽必要“能走到最後就好了。”沒有勝利者會去在意過程。青年換了話題,接道:“其次,還是來自我介紹一下吧。”雪芽目光一側。清晨好時光,光線透亮,就連這一處似乎無人在意,被人遺忘的角落,也斜斜的倒了好些金白色的光影,恰好可以讓雪芽看清女生臉上表情微動的變化。“你們是不是之前就認識了?……她沒有和你說過她的身份嗎?”許則言語緩緩,他像是沒看到女生麵上越漸難看的神色,自顧道:“那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曉月會長?”“雪芽聽過曉月公會嗎?好像還和你們公會比賽過。”青年轉過頭道:“和黃昏公會一樣是三大公會之一呢。”怪異的氛圍中,雪芽在微怔過後,小聲迴應說:“聽過……”他記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名字感到熟悉了。在不知道哪一場的公會比賽完,雪芽坐在前列比賽人員專屬的位置上緊張又拘謹的蕩著小腿,等他等待著的某個人終於從台上走下來後,雪芽才如蒙大赦的鬆了口氣,一下子抱緊剛比賽完身上還散著熱氣的男人,額頭在對方的腰身上不說話地蹭了蹭後,雪芽聽到了從自己頭頂上方響起一聲輕笑,那人問他:“等的很久嗎……怕不怕?”然後還說:“下次在家裏等我就好,這裏太吵了。”雪芽的手指原本在暗暗地卷著對方的衣角,聽到話後,他沒有說話,隻把臉頰下貼著的黑色布料往上撩了一點。然後他再用指尖去戳男人衣服底下皮肉緊實的肌裏……頂上的人一垂眼就可以看到從男生黑發下延出的一小彎柔軟的弧度。過了好一會兒,雪芽鼓著的腮才泄了點氣。“……我想看比賽不行嗎?”雪芽低著聲音,不太開心地說:“又沒有看你。”細長跟蔥段似的的指節折了一下,滑進腰腹凹陷下去的一處,雪芽抬眼,對上了頭上人看下來的眼。耀眼的照明燈在廣闊無比的賽場頂上環繞一周,雪芽看到那雙眸子裏嵌著碎星似的光,星星很多,卻隻有一個自己。“好吧,騙你的。”雪芽彎彎眼睛,嘴角又很好哄的抿出微小的笑意來,軟著嗓音哄人道:“你好帥,我就是來看你的。”被誇的人沒什麽反應,仿佛已經習慣了雪芽甜言蜜語,有了極強的免疫力,一張英俊的臉上麵無表情,隻薄薄的眼皮下斂,眼尾彎挑起,遮住了所有的光亮,幽沉得像一潭深水。越過英挺的鼻梁,目光下移,雪芽看到了男人覆著一層熱汗的脖頸上的喉結滾了滾。沒多久,對方就笑起來了。“哦,”他說,“你最漂亮。”周遭人聲鼎沸,對方開口時又刻意壓低了音量,簡單的一句話落在雪芽耳裏時就猶如竊竊私語般親密,很輕易就叫麵皮子薄的男生熱了耳根,他剛想再說什麽,視線不經意的一個落點使他怔鬆住。戴著黑色兜帽,穿著密不透風寬大長袍的高挑身影,從男人剛剛走來的比賽台上走下,空蕩的袍子隨著那個身影搖晃,漆黑一片的背後有一輪銀月閃爍。雪芽看著那個身影走遠,問:“你剛剛是在和他比賽嗎?”得到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迴應後,雪芽想了一下又問:“那你贏了嗎?”“贏了啊。”對方說。雪芽直起身子,看到懸掛在台前的巨大顯示屏上果然跳出上一場剛結束的比賽情況,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陳明生”三個字被標紅,那是勝利的特殊標識,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接著,他又看到旁邊落敗的黑色字體,念了出來:“曉月公會,朱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