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蕭峰並不孤獨!原來在地下車站!“住著”很多和蕭峰同樣的人!一夜,蕭峰在疲憊的“眷戀”了一天北京城後,一如既往的向地下車站走去,深夜的車站還是很安靜!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覺得涼颼颼!這使得蕭峰很疲憊,很疲憊,這種疲憊並不是來自衣服的潮濕,不是來自雙腳的發腫,不是來自渾身的疼痛和那饑餓的感覺。而是來自內心!出自蕭峰的內心!蕭峰的內心頓時覺得空蕩蕩的,真的是空蕩蕩的,一無所有!想想幸福時,蕭峰那時的誌向,不,現在看來是幻想!是那麽的偉大,那麽的充實,那麽富有生活的美好!而現在呢?現在蕭峰唯一想的就是明天還是不是要繼續用那別人對少年的同情!來換取飯錢呢?是不是繼續辦成那種可憐的樣子來保護自己不被餓死呢!?蕭峰想著,心裏充滿著委屈的想著……但,又能怎樣呢!又能怎樣呢?不這樣,自己還能有別的辦法生存嗎?蕭峰思索著,最近一直在努力的思索著!

    想著想著,蕭峰拖著疲憊的身軀已經來到了自己現在經常睡覺的地方,一支長凳!這時蕭峰才意識到,自己的“住處”竟然被占了!竟然被占了!竟被一個陌生的龐大的身軀,用相同的姿勢,相同的睡法,把蕭峰好不容易找到的“住處”給占了!這時的蕭峰突然像動物世界中,那生命受到威脅的獅子!蕭峰頓時火冒三丈!覺得自己的“苟延殘喘”的生命遭到了威脅!蕭峰突然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一個箭步衝上去,不由分說,一把把那個龐大的身軀從凳子上提了起來!伸手就要教訓這個奪人“住處”的家夥,可當蕭峰看到那人驚慌的臉,和那有些膽怯的表情時,蕭峰的心突然軟了下來!蕭峰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剛來北京的時候,在地下車站睡覺的第一個晚上,也有過這種感覺!蕭峰看著這個人的表情,蕭峰想,若是當時能看到我自己的表情,估計也就這樣吧。想到這,蕭峰不那麽“殘暴”了,把他放了下來。聲音也變得緩和了許多,問道:你怎麽會睡到這裏?那個龐大的人,有些緊張的看著蕭峰,然後還是實實在在的迴答了起來:我身上沒錢,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沒地方睡,就隻能睡到這了。聽了這話,蕭峰動容了,感覺這話好熟悉,感覺自己能體會到這個人此刻的心境,完全能體會!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同是天涯的淪落人,相聚在這個北京的地下車道裏。在這支小小的長登上,彼此坦露心扉的聊著自己的“遭遇”,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蕭峰聽這個人講述時,很認真。“我出生在陝西,家裏有兄弟姐妹6個,我排老五,家裏很窮,沒上過學,十幾歲就”被迫“離開家,因為家裏實在養不起我這個能吃的家夥了!”說到這,蕭峰仔細觀察了這個身材魁梧的“陌生人”。很高大,大約有一米八的身高,坐著比蕭峰高半頭,很是敦實,臉雖然被曬得黑黑的,寫滿了操勞,但掩飾不了他那肥大的臉,厚厚的腮幫。坐著看不請他的身材,但那不怎麽明顯的線條,蕭峰還能判斷出,這就是傳說中的“飯桶”。他沒有停止講話,沒有在乎蕭峰打量他,還是憨厚認真的講述自己“:於是,我十二歲那年,就出來打工了,打了好幾年,因為能吃,所以到哪裏都是讓老板嫌棄我吃得多,幹得少。那時終於找到了一個管吃而且管吃夠的工作,想也沒想就跟著去了。原來這是一家煤窯,讓我在那裏挖煤,下井……剛開始確實管夠吃的,也沒人在乎你吃多少。還有一點讓去的人都重視的是,他這裏發工資,而且他們說,會按時發。可是幹了幾個月後,就發現夥食越來越差了,而且從沒有發過工資。大家都不想幹了,想走,這時老板就讓好幾個打手,天天看著我們幹活,不幹就打,而且晚上睡覺也有人看守,出不去。”“那你逃呀!”蕭峰聽到這,情緒有些激動,不禁的嚷了出來。“哪有這麽容易,開始大家都想逃,逃走了幾個,所以看守更加嚴格了,我也逃了,可因為我身材大,手笨腳笨的,再加上腦子也笨,想不出什麽逃跑的好辦法,就隻是看著沒人了,拚命地向外逃。所以,每次都逃不掉,都被抓迴來,被狠狠的打一頓。”說到這,蕭峰不禁打了一寒顫,蕭峰不清楚,那人嘴裏狠狠的打了一頓,到底有多狠,但蕭峰想起了爸爸拿皮帶抽他的那次,這讓蕭峰感覺到了他說的狠狠到底有多狠了,甚至更狠……“終於在去年,,我們那裏的煤窯又一次塌方了,這次大老板的兒子也在那,當時他在煤礦裏,是因為拎著新女朋友,到這裏來尋求新鮮,刺激!!這一次塌方終於引起了"重視"!現場亂成一鍋粥了,大家都在全力以赴的拯救窯礦裏麵的人。沒有人注意我了,於是我就跑出來了。”說到這,他沒有再往下說,也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呆呆的看著我,像是告訴我,故事講完了。

    “那後來呢?”蕭峰又問。

    “什麽後來?”

    “老板的兒子救出來了沒有?”蕭峰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思問了這個問題。

    “我跑了,不知道。”

    蕭峰聽到這個迴答,才意識到自己問的這個問題有多傻!蕭峰迴了迴神,繼續問道“那你後來呢?你後來做了什麽?為什麽又到了這?”

    “後來我跑出來後,很害怕,害怕在被抓迴去,就想離開那個地方。於是就坐車來到了這裏。”

    蕭峰迴過神來了,蕭峰疑惑地問道“你逃出來時,身上帶錢了嗎?”

    “沒有”

    “那你怎麽從那裏來到了這裏?”

    “偶,我那時就想離開那裏,我知道離開那裏最快的方法就是坐火車!所以我就坐火車了。”

    “你坐火車?你不是說你身上沒錢嗎?你怎麽坐火車來到了這裏?”

    “我剛開始坐上火車時,沒人查我票,”蕭峰聽到這心裏很是納悶,為什麽會沒人查票呢?直到多年後,蕭峰再坐火車時,才發現,原來火車在小站,是沒有售票的,隻是上了車後,大家再補票。“可是後來,火車跑了一段時間後,就有人來查我票了,我說我沒票,他們讓我補票,我說我沒錢,他們很生氣,就在下一個站把我趕了下去,交給這個站管理的地方看著我,到了那裏,他們才發現我確實沒錢,本來還想關我的,可是我真的沒有錢,他們關著我,還要給我吃的喝的,還給我床讓我睡。可是這種好日子,沒幾天就把我放了!?於是我就再坐上火車,再被趕下來,再管吃管喝的住幾天,再把我放了,我再上車,就到了這裏。”說到這裏,他有些抱怨的說“到了這裏就不好了,大家都下車了,車上不讓坐人,他們也不關我了,這讓我沒了去處,於是隻好到這了。”

    蕭峰聽到這,用近乎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這個人,看得出,這個人確實憨厚老實,也看的出來他受了不少苦。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坐車的這段經曆,蕭峰怎麽沒有想到呢?“太絕了!這種做法我怎麽沒有想到呢!?這種做法應該適合我想出來的!”蕭峰看著這個老實人,他的這個做法,給了蕭峰很大的啟發……

    就這樣,他們兩個在這個短短的“長凳”上,背靠著背,靠了一宿。

    這一宿,蕭峰沒有睡,蕭峰在想,再體會這個人的人生!真的有管不起孩子吃飯的家庭嗎?真的有把自己的孩子往外轟的家庭嗎?真的有他說的煤窯那種苦暗沒有天日的生活嗎?真的有在外麵漂泊了這麽多年,還是一無所有,身無分文的人嗎?蕭峰想著想著,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蕭峰覺得自己很是慶幸,很是幸福,這一夜,蕭峰很想自己的父母……

    就這樣,這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人,成了好朋友,不,不能說是朋友,是成了相依為命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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