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昱,顧昱,顧昱…”一遍遍,一聲聲,像是在確認抱著她的人是不是顧昱本人,又像是在茫然尋找著那短暫的安全和溫暖,哽咽帶著無盡的悲痛。


    淚水打濕了顧昱胸前那一片襯衫,涼涼的,滲透進了顧昱的骨子和心髒中,令他唿吸稍微滯了滯,隨後點頭嗯了聲,“我在!”


    “顧昱,我好難受,為什麽…是我的孩子…”她還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肚子裏麵曾經有那麽一個小生命來過,甚至連那條小生命流逝而去,都是從旁人口中聽到的,殘忍且現實。


    “要是…要是我知道…孩子的存在的…話…”她也什麽都做不了,那個時候的莫雲確實是存了要弄死她的心態,不管她當時知不知道肚中孩子的存在,下場都會是一樣的。


    趙愫霜趙菍霜已經別過了臉,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兒,身側的雙手卻悄然緊握成拳。


    秦羽更是微微閉上了眼眸,揚起腦袋,將要湧出來的淚水逼了迴去,淺白的唇瓣顫抖著。


    林曼眼眸中水色一閃而過,咬緊了唇瓣,喉間酸澀得很,險些站不穩被艾安扶到一邊沙發上坐著。


    而莫雲心中沒有太多的同情憐憫,甚至連半點悔意都沒有,就那樣靜靜站在那裏,眯著眼看著這一幕。


    杜天諾滿臉淚痕,就是辨不清她是在憐憫著失去孩子的葉楠,還是隻是單純哭泣,內心藏匿著幸災樂禍!


    葉楠哭得聲音都啞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卻始終沒有停下來,唇瓣被咬得滿是血腥和傷口,密密麻麻的,被順著臉頰滾落而下的淚水沾到,又是一番細微的疼痛,卻比不上此刻她心中那份悲涼傷心。


    或許是等得不耐煩了,莫雲直接出聲道:“說吧,你想要什麽?也不知道你哭成這樣是真的心裏難受,還隻是單純的想要博取別人的同情心,說到底,葉楠你就是一個表裏不一的人。”


    “莫雲!”顧昱氣定神閑出聲,眼角淡漠掃過去,瞳眸中是令人壓抑沉重的濃墨,不斷翻滾著,明明暗暗全是怒火。


    莫雲心中為自家妹妹感到憤懣不平,冷冷一笑:“難道我說得有哪裏不對嘛,也隻有你會被這種小把戲所蒙蔽雙眼,哭兩聲,流兩滴眼淚就勾起你心中對她的憐惜了是吧,別忘了你他媽是諾兒的男朋友,現在抱著別的女人又是怎麽一迴事。”


    杜天諾張開嘴下意識為顧昱開脫道:“哥哥,你別生氣,昱…昱隻是…隻是在安慰葉楠而已,他們絕對不是哥哥你想的那個樣子!”


    “諾兒,你總是喜歡將別有用心的人想得那麽簡單,指不定現在某個人的心裏麵高興成什麽樣了,哪裏還會記得她剛剛失去的孩子,人呐,為了榮華富貴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更何況一個孩子。”


    聞言,房中所有人的唿吸都頓住了。


    秦羽更是捏了捏拳頭,準備衝上去,拚著受傷的身體也要給莫雲這張臭嘴一點顏色瞧瞧。


    顧昱眸色漸深,要不是葉楠緊緊抓住他衣襟的話,隻怕現在莫雲已經挨了一拳頭,小幽和顧帆現在又不在他身邊,要是放開葉楠的話…


    顧昱低頭看了看還埋在自己胸膛中聳動著肩膀,無聲哭泣的葉楠,抬手貼上她滿是冰涼濕潤的臉,沾了滿手的淚水,這般的依賴,全心全意,不夾雜任何心思,單純得讓顧昱不忍心掰開她的手,然後去揍莫雲。


    “不過某個人和某個男人關係也不錯,不然也不會連命都不要了,也要來救她,說不定她肚子中的孩子根本就是一個野種,企圖賴到顧昱你的頭上。”


    雖然莫雲一直都在用某個人,某個人來說話,但那話跟明說沒有什麽區別,一樣的傷人,一樣的侮辱人。


    “莫雲你大爺的…”秦羽還沒有來得及國罵出口,那邊的莫雲已經身先動了。


    陡然一驚,迅速和莫雲纏繞在了一起,打得不可開交。


    艾安有心上前去幫忙,卻被林曼給阻止了。


    秦羽再能打,拖著一副滿是傷口的病體根本就不是莫雲的對手,支撐不了多久,就被莫雲扭著手反扣在身後,痛得秦羽蹙了蹙眉頭,身上一直未痊愈的傷口崩裂開來,滲透紗布,染紅了病服。


    莫雲不屑看了眼秦羽,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有如果那個孩子不是你的,你為什麽這麽激動,還是說,真的被我猜中了。”


    “猜中個屁,我不允許有人這樣侮辱小楠,尤其是你莫雲,你沒有任何資格來說這句話。”操,低估了莫雲的身手,現在反抗的話也照樣是一個輸字,但他就是聽不得有人說小初半句壞話。


    “莫雲,你真讓我惡心!”葉楠從顧昱懷中抬起腦袋,紅著眼睛看著莫雲,“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你對杜天諾這麽好,是喜歡上她了,所以打著妹妹的借口接近她,寵著她。”


    杜天諾眼眸中戾光一閃而過,隨即嬌怯怯道:“葉楠,你…你不要胡說,我和哥哥是親兄妹,才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呢!”


    “我胡說?哈哈,是啊,在你們的世界裏麵隻有你們能胡亂編排扭曲事實,就不能允許我胡說實話,莫雲能說得,我為什麽就不能說,還是說你們真是那樣見不得人的關係,不然又怎麽會怕我胡說呢。”


    莫雲皺眉看著那邊精神狀態略顯瘋狂的葉楠,扣著秦羽的手緊了緊,似乎聽到了喀嚓的聲響,秦羽臉色一白沒吭聲。


    倒是那邊的葉楠像是被一聲哢嚓刺激了一般,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硬是從顧昱懷中掙脫出,赤腳跳下床。


    顧昱下意識伸手就要去抓住她,卻不想葉楠躲開他的手,紮著針的手使勁一扯,頭頂掛著的藥水瓶子落下,濺起一地的碎玻璃片,未輸完的藥水混合著絲絲血跡蔓延開。


    “楠楠!!”


    “小楠!!”


    趙愫霜等人的心都隨著葉楠這樣瘋狂的動作都提了起來,手腳冰涼,臉色蒼白看著那邊彎下腰從地上撿起碎玻璃片的葉楠,不知道她要做些什麽。


    顧昱瞳孔一縮,踩過碎玻璃片就要接近她,“楠楠,站在那裏不要動,小心踩到碎片。”


    葉楠輕輕一笑,無視地上的碎玻璃片,徑直走到了莫雲身邊,手上腳上的鮮血在地板上暈開血紅的一片,神情恍惚潛藏著悲痛的不理智,“莫雲,你說我什麽都行,就是…”


    手中緊緊捏住的碎片劃破她的掌心,猛地揚起瞬間,帶出一串血色,“不準侮辱我的孩子是野種!”


    那是她的孩子,也是顧昱的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雖然沒有保住,但也不能抹去它曾經來過的事實。


    莫雲這個害死她孩子的兇手,有什麽臉有什麽資格這樣侮辱她的孩子,她不允許。


    秦羽扭過頭看到葉楠這般動作,瞳孔急劇緊縮成針狀,失聲大喊道:“小楠,不要啊!!”莫雲不是什麽善茬,小初這麽做無異於以卵擊石。


    所以在莫雲鬆開他手,抬手抓住葉楠手腕時,秦羽顧不上自己錯了位的手,就要反過身去救葉楠時,眼前一道身影快速掠過,帶起了他汗濕的頭發,瞳孔中將那人冷淡的俊彥麵容映下來。


    “雲兒!!!”


    “少爺!!”


    莫雲隻覺自己眼前一花,腹部一痛,隨即像是撞到了什麽堅硬之物才停了下來,捂住五髒六腑都在叫囂著劇痛的腹部。


    莫雲張嘴咳出兩三口血,眼眸中暈開深沉的黑色,看著那邊將身子軟倒下去的葉楠抱在懷中的顧昱,嘴角扯出一絲譏諷。


    葉楠喘著粗氣靠在顧昱起伏略快的胸膛上,眼眸微闔,她身體經過那一番折磨,實在是虛弱得厲害,現在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秦羽趙愫霜趙菍霜三人不由吐出一口氣,剛才那一幕差點將他們的心髒給嚇得跳出來,索性,索性顧昱動作比較快,沒有讓葉楠傷到。


    不過視線移到葉楠受傷的手,另外一隻手上的紗布上也沾染到了少許血跡,就是不知道是原本傷口崩裂開滲出來的,還是剛才那一番動作飛濺上去的,但總之都不妨礙趙愫霜她們幾人心疼。


    還有就是踩過碎片滿是傷痕的腳,現在可謂是滿身傷痕,讓人著急心疼得上火。


    “沒事吧?莫雲有沒有碰到你哪裏?”顧昱將葉楠打橫抱起,放在床上,趙菍霜則是叫了醫生護士前來收拾一下,給葉楠包紮傷口,還有就是給秦羽看看。


    葉楠虛弱搖頭,連眼睛都不想睜開,靜靜依偎在顧昱懷中,汲取那冰涼的溫暖和輕柔。


    醫生護士看著滿地的狼藉血跡,再看看葉楠,眼眸忽閃,沒敢多問,速度極快將葉楠腳底的碎片挑出,隨後給她受傷的手腳消毒包紮,秦羽的則是將錯位的骨頭糾正就迅速閃人了。


    顧昱轉頭看向被艾安攙扶起來的莫雲,剛才林曼要求醫生也給他看看,卻被他拒絕了,眼眸眯起,淺淡的厲色閃爍而過,剛想說什麽,那邊的杜天諾就走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葉楠麵前。


    “葉楠,對不起,但請你不要怪我哥哥,這一切的錯誤都是我造成的,你要打要罵都行,我隻求你不要傷害我哥哥了!”


    聲淚俱下,著實令人感動。


    可葉楠隻覺得嘲諷至極,刺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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