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麽?”顧風躺在自己家的床上,聲音很低。“已經準備睡了。”陸水的聲音發悶,“你這麽晚找我幹什麽啊?”“沒事……就是……”就是非常想你,顧風覺得自己這麽迴答會非常傻,但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說辭,“我一直在想,你在幹什麽。”“在醞釀睡意。”陸水也很想知道他在幹什麽,“你呢?”“我剛剛去看了院子裏的魚,它們都很好,又熬了一個寒冷的冬天。魚的生命力非常強,隻要不生病就好,但是一旦生病就很難控製,有些病甚至治不好。”顧風絮叨了一串有的沒的,把魚的事情都講完了才說,“你今天高興麽?”陸水在被窩裏點頭。“嗯。”“那就好。”顧風不希望那個偶遇的高中霸淩者影響他們,“都過去了。”“好的。”陸水笑了笑,“我的印戳還在嗎?”顧風看了看掌心。“在的。”“希望你快點集齊3個,請加油。現在我要睡了,再說話會吵到我哥。”陸水不舍地說,“隊長,晚安。”“晚安。”顧風說,但是兩個人都沒有掛斷,隻是誰都沒有開口。默契的沉默濃縮了千言萬語,偶爾的唿吸聲充當了標點符號的角色,幾分鍾後陸水那邊才掛斷,顧風放下手機,走向洗手間洗漱。臥室門再一次被顧雲推開,腳步聲逼近洗手間:“呦,手壞了?”正在單手洗臉的顧風低著頭:“你什麽時候能學會敲門?”“咱倆不至於這麽生分,我不嫌棄你。”顧雲問,“舉著手洗臉,幹嘛呢?”顧風用右手拿起一條洗臉毛巾,左掌心對準顧雲:“說真的,別太羨慕了。”一個淡紅色的心形呈現在顧雲的麵前,顧雲翻了個白眼,拽什麽啊。在弟弟這屋轉了一圈顧雲才迴房間,洗完澡擦著頭發走出洗手間,忽然發現天花板上的監控器亮著綠燈,攝像頭左右移動,像是在找貓。於是顧雲對準攝像頭,嘩啦一下打開了浴袍。攝像頭不動了,緊接著開啟了語音模式。“顧雲你是神經病!”水泊雨的聲音傳來。“你大晚上偷窺我的臥室,明明比我還要神經病好不好?”顧雲抱起床上的小三花,“再說我又不是全裸,這不是穿著內褲呢?”攝像頭的綠燈馬上滅掉,幾秒之後他放在床頭櫃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顧雲清了清嗓子,接起來,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挨罵。而北京也迎來了兩天的霧霾,整個周末都不見藍天,看什麽都霧氣蒙蒙,所有人都戴上了防霧霾的口罩。等到周二才慢慢散去,空中重新畫上一抹藍,杜英哲卻沒有關掉空氣淨化器,作為一名醫生他還是有一些職業病的,比如過度清潔。私人牙醫診所就開在整條街位置最好的地方,下午還有兩個病人,杜英哲一忙就忙到了天黑,喝口水的功夫才發現還有病人在休息區等待。很眼熟,就是前幾天在停車場碰到的那個大學生。“你怎麽來了?”杜英哲有些意外,“來多久了?”陸水坐在沙發上看書,站起來說:“我的牙很疼,看到您朋友圈的地址就過來了。”杜英哲摘下口罩,笑了笑:“真不巧,我這邊還有一個病人,大概還需要等半小時。”“沒事的,我沒有預約,不能插隊。”陸水拿起書,“所以我帶了書。”“好吧,你坐在這裏先休息。”杜英哲完全摘掉口罩又換了一個新的,轉身和前台的接待人員說了一句便迴去了。陸水重新坐下,無所事事地翻閱著北哥看完的這本書,不多時麵前的茶幾上就放了一些飲料和小零食。“謝謝您。”陸水抬頭謝謝她。“不客氣,杜醫生人很好,你別緊張。”護士幫助他放鬆心情。“好的,不過我真的不緊張。”陸水說完重新看起書來,但時不時給顧風發個信息。他又迴家辦事去了,剛好自己也能騰出時間來辦別的事。隊長:[你可以給我發幾張你小時候的照片,我想打印出來做個紀念冊。]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這部分,陸水隨手點開一個相冊,裏麵全部都是自己和哥哥小時候的照片,他精心選擇十幾張發了過去。顧風那邊還在車裏,顧雲負責開車,他將每一張照片都原圖收藏。“看什麽呢?我也看看。”車停好,顧雲把弟弟的手機搶了過去。“你他媽的……”顧風氣得想打人,“你能不能和我說一聲再拿?”顧雲隻是笑笑,從小他就喜歡搶弟弟的玩具然後看著他氣鼓鼓的,真生氣了再還給他。“我看看嘛……這是妹寶和他哥啊?”照片裏的兩個小男孩正在學校參加活動,顯然照片是老師拍的。那麽一大堆孩子隻有他們貼著坐,陸水緊緊地拉著哥哥的手。兩個人都小小的,像是正在說悄悄話。下一章是王靈芝和他們的合影,應該是陳雙過生日那天,兄弟倆穿著一模一樣的牛仔背帶褲和小鴨帽子,麵前有一個雙層蛋糕。“他倆小時候真像。”顧雲看完總結一句。顧風將手機搶迴來,看著陸水的臉蛋出神,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屏幕。“是啊,人家為什麽像得那麽可愛?”陸水沒等多久就等到杜英哲有空了,在護士的帶領下走進了他的看診室。剛剛結束一場小手術,杜英哲正坐在辦公椅上休息,屋裏開著兩台空氣淨化器還有醫院標配消毒液味。“坐。”杜英哲笑著看了下看診室裏的沙發,“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沒關係。”陸水將心愛的書放進運動包,漆黑的眼睛追尋著杜英哲的動作,“我等多久都行。”杜英哲聽完他奇怪的話又笑了笑:“你說話真的好有意思,對了,你叫什麽來著?”“陸水。”陸水說。“陸水……名字很簡單,又很特別。”杜英哲點了點頭,“對不起我好像話有點多,說說你的牙吧……牙是什麽時候疼起來的?”“很久了。”陸水看著他。“嗯?”杜英哲皺了皺眉。“疼了很久了。”陸水仍舊看向他,“隻不過一直沒有治療,所以隻能疼著。”作者有話要說:顧風:人家像得好可愛。顧雲:你什麽意思???第105章 固定來做這些話在杜英哲聽來並不陌生, 不少病人的牙齒問題都是拖延出來的,原本隻是一個小毛病,最後愣是拖到牙根保不住:“這樣不行, 我知道很多人都有牙醫恐懼症, 但是牙齒的問題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還會影響個人的生活體驗。你現在年輕所以不懂,我的建議還是應當提早治療。我現在先給你開個片子吧, 看看究竟是哪一顆牙齒的牙根出現狀況,然後咱們再商量一個合適的治療方案。”“治療方案能管用嗎?”陸水抓緊運動包的帶子,看上去比較緊張。“如果你遵醫囑, 我很快可以治好你的牙。”杜英哲很有把握, 轉念又問, “你在這附近上學?”陸水觀察著這間看診室, 像是對這裏麵的一切都非常好奇。“是的。”“好的。”杜英哲說著打開麵前的電腦,往手上噴了一些消毒噴霧後開始劈裏啪啦地打字,“我現在先幫你建立一個檔案, 需要你提供一些個人資料。”“可不可以直接治病?”陸水忽然問。忽如其來的問題,而且還是杜英哲從來沒遇到過的問題,他不得不將視線離開電腦, 重新觀察著麵前的男孩兒。“對不起,我不太懂是什麽意思。”杜英哲搖了搖頭。“我隻是想看病, 不想泄露自己的個人資料。”陸水也搖搖頭,“我曾經在其他的牙科診所看過,然後信息就泄露了, 總會有人給我發小廣告, 隨便打電話。”“居然是擔心這個?”杜英哲揉了揉眉梢,“你放心, 病人的信息從來不會從我這裏泄露出去。我懷疑你曾經去過的那家診所不太專業。”“是嗎?居然是這樣。”陸水不由地點點頭,然後重新迴歸安靜。這樣容易陷入沉默的年輕人非常少見,最起碼杜英哲沒見過,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陸水是一個正常人,他可能會懷疑他的交流功能有些障礙。“好吧……但如果你願意添加一下生日月份的話會更優惠,我們會在客人過生日的月份送上一份免費洗牙的大禮包。”“不用了,我不需要洗牙。”陸水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杜英哲原本看著電腦屏幕,改為看向陸水。“洗牙很貴,我負擔不起。”陸水看著他的手說。“如果在生日月份就是免費的,我們診所針對在校學生還有不同的優惠程度,我希望所有的大學生都能在年輕的時候就注意到保護牙齒的重要性。”杜英哲像是察覺到了比較關鍵的信息點,“你以前去的診所在哪?我感覺不太專業。”“是不太專業,但是很便宜。”陸水垂下眼眸,“看牙很貴。”原來是這樣,這一切都和杜英哲的猜測完美對上了。陸水去了小診所看牙,信息泄露導致他不願意給出真實的詳細資料,再加上不願意消費洗牙,隻能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囊中羞澀。“好的,我了解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杜英哲先輕聲安慰了一句。不是每一個在大城市上學的大學生都能付得起看牙的錢。看診室再次安靜,隻剩下杜英哲建立檔案的聲音,這是一次非常特殊的建檔,隻有姓名和手機號。再聯想到陸水的病情,牙齒已經疼了很久,杜英哲說:“那你今天要拍片子嗎?”“多少錢?”陸水忽然問。杜英哲指了下牆上的價目表,公平公正公開,所有的病人都可以一目了然。陸水搖搖頭:“那還是算了,我負擔不起。如果是簡單檢查的話我還付得起。”伴隨著這句話的結束,陸水也起身準備離開了,並沒有說太多的話。杜英哲原本坐在辦公椅裏,等到陸水馬上就要離開這個房間時站了起來:“好吧,我們現在做一次簡單的檢查。”正準備邁向前方的右腳收住,陸水停了下來。手術室已經被助手清理過,仿佛是全新的。空氣淨化器還在旁邊開著,陸水進來之後先四處看看,等到護士說可以躺下之後再躺在手術室的那張椅子上。房間裏器材齊全,能看出來是下了不少功夫,怪不得能夠開在繁盛的路麵街口。隨著椅背緩緩下降,手術椅逐漸變成了一張手術床。護士將一次性的手術衣蓋在他的胸口。“請您稍等一下,杜醫生正在做準備。”“謝謝您,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陸水朝她點了點頭,靜靜地等待接下來的步驟。護士又調節了一下室溫,退迴準備間,走到了杜英哲的身邊:“這是您認識的人嗎?”“算是認識吧,偶然間在停車場認識的。”杜英哲戴好一次性手術手套,“對了,一會兒給他準備一份小禮包。”小禮包是新客戶迴饋,其中包括一份為期兩年的牙齒免費檢查,一張洗牙八折券,一張牙齒美白八折券,但如果沒有成功建檔是不會贈送的,護士流露出不解。“他還是個學生,年齡不大。”杜英哲說。“您總是這麽大方。”護士什麽都不問了,笑著離開了準備間。杜英哲做好最後的準備之後進入手術室,抬手將手術燈打開。好亮,陸水很艱難地直視燈光,眼淚快要流下來。“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閉上眼睛。”杜英哲說,“剛剛護士帶你刷牙了嗎?”陸水點點頭。“沒事,我沒有不舒服。”“你好像很喜歡和大人對著幹。”杜英哲坐到自己專屬的位置上,“下麵不用太緊張,把嘴巴張開就好,盡量放鬆下顎。”“你和每一個病人都這麽說嗎?”陸水忽然看向他。兩個人距離很近,近到杜英哲有些猝不及防。他們當中有著將近二十多歲的年齡差距,但是他卻覺得這個叫作陸水的男孩過於早熟,最起碼比自己家那個傻閨女成熟10歲。“當然。”盡管戴著口罩,但杜英哲的笑意還是沒有掩飾住,“你是不是不信任我這個醫生?還是說太緊張了?我們是正規診所啊。”“可能因為我不太喜歡牙醫。”陸水看向他手裏的小工具。“隻是一個小鏡子。”杜英哲翻轉了一下口腔鏡,“很多人都對我們有誤解,包括上次在停車場你看到的女孩兒,我女兒小時候並不在我這裏做牙齒矯正,她特別討厭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