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開始給造浪器特寫。“造浪器的存在就是為了不讓水麵維持平靜。因為運動員在1秒下落的過程裏是需要多次通過水麵來確認自己的高度和入水點的，他們平時的訓練就是入水定點練習，目標在水下。如果水麵完全平靜，那麽他們在落下的過程裏就會產生失去視覺的假象。”宋停頓了一下說，“所以，造浪器是澆水用的，不是給水裏剛出來的選手淋浴的，大家不要搞錯了啊。”評論區一片“哈哈哈”的笑聲，直播間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下麵咱們把特寫切到運動員。”宋也笑了，原本她做體育解說隻是憑借一腔對新聞的熱情，現在她真的愛上了水上運動，“接下來陸水和顧風的動作也是101b，向前翻騰半周屈體，難度2.0，也就是剛剛丁汐和蘇紹完成的那個動作。”說完，宋忍不住輕輕地“誒呀”一聲，這動作究竟是怎麽選的，第1組竟然就和熱門選手撞了。如果做不好不就是高下立現了嗎？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包括陸水和顧風。主裁判已經吹哨了，哨聲就是命令。很多人都以為雙人跳水的打分是從起跳開始的，其實不然，是從哨聲開始。隻要吹哨了，那麽兩個人在台上的一舉一動就已經完全納入評分當中，不能有太大的紕漏。他們的身高很高，站在跳台上時就更顯高了，當他們將專用毛巾扔向下方的時候，陸水看到的水麵和跳板比賽時的相差很多。10米，這裏是10米，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敢站上來的高度。而他們站上來的唯一目的，就是跳下去。他們一起站到邊緣，場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明誌鴻、金武和路樂都緊緊盯著跳台，他們也沒想到第1輪就直接困難模式了，不僅在丁汐他們後麵，還成為了對比組。能不能穩住，能不能跳好，這都關係著接下來5輪的比試，能不能打響風水組合的第1炮也是看現在了。“預備。”台上，站在左邊的陸水給出口令。兩個人一起調整站姿，伸直雙臂，抬升至頭頂。從他們的腹部起伏可以看出兩個人的腹式唿吸是同一頻率的。三角泳褲的遮蓋麵積不大，兩個人的人魚線都像是同一個雕刻師的作品。“3，2，1。”陸水幹脆地說，他不管丁汐和蘇紹是什麽動作，現在他們在台上，101b就是他們的動作了。隨著他的發令，他和顧風同時起跳。由於他們的身體條件和體能強度完全重合，從起跳高度上來看，側麵隻有一個人。攝像機在右側的近端，打過特寫就是顧風完全吃掉了陸水的側影。一個最考驗運動員的基本動作，從起跳，到空中成型，到他們的身體墜下三分之一時，雙手側平分。從正前方看，他們像兩條飛起來的魚，手臂就是平直的翅膀。背肌的輪廓在燈光下完全顯現，跳水運動員不是沒有肌肉，而是沒有多餘的肌肉，每一塊都是需要練的。體重的減輕也讓他們的身體更為輕盈，手臂從側平分轉為上手，入水。全套節奏毫無偏差，也是一套教科書般的動作。連水花都像提前通過氣，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形狀。“有了！”明誌鴻鼓起掌來，同時鬆了一口氣，首秀的第1跳有了，他們扛住了壓力，也扛住了這麽多雙眼睛的審查。水下的兩個人掉得很深。在3米板時陸水隻會沉入一半，可是從10米台入水，水的衝擊力明顯大了很多，全靠手臂頂住。可就是這無數次的入水衝傷了他的眼睛。現在他和顧風都已經掉到了池底，直接從有氧的世界掉入了深壓區。兩個人的雙腳都踩在了池底的瓷磚上，輕輕一蹬，他們同時朝上遊。在遊的過程裏，顧風朝著陸水比了個大拇指，跳得不錯，他們都知道。陸水則高興地在水裏自傳一圈，同時使勁地提了提泳褲。如果仔細看入水攝像頭，就能看到10米跳台的男子比賽之後很多男生都在水裏提泳褲。真的是太容易掉了啊。上岸後迎接他們的是掌聲和評分，兩個人的技術分都同時給到了9.0，同步分9.0，9.0，9.5，實得分54.6分，是本次比賽第2對衝上50分的選手。雖然沒有丁汐和蘇紹的分數高，但是分數表上有一個很意外的同步分10.0，作為最高分被劃掉了，不計入，但是還是令所有人震驚。技術分數上略遜，但是他們的同步性太高。不管是國內賽事還是國外賽事，其實不少裁判是很樂於打10.0的，特別是當他們真心感覺被打動之後，哪怕知道這個分數大概率會被劃掉，但是還是願意鼓舞一下運動員。看著那個被劃掉的10分，陸水相信他和顧風的路還有很長，他們必須跳出兩個10.0，才會有一個被留下。宋直播間裏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陳雙也在其中。好奇怪，如果在現場他不會這麽緊張，可是看直播的話就心跳加速，總想直接跳過比賽過程去看結果，然後才幡然醒悟，這不是錄播，沒有進度條，這是直播。“太緊張了。”陳雙已經坐上了車，看著弟弟和顧風被一群記者攔在了采訪區，他又笑了，“分數好高啊，看來進決賽應該穩了。咦……”陳雙不說話了，認真地分辨弟弟手腕上戴著什麽東西。“這是什麽啊？手繩嗎？”屈南看了一眼，嗯，大概率是顧風送的。“可能是吧，應該是四水自己買的。”“哦，那我以後也給他買幾條，換著戴。”陳雙點點頭，算著抵達目的地的時間。采訪區熱鬧非凡，陸水急著去衝水，結果沒想到這些人不讓他走。新人的出現給了這場比賽太多的不確定性，昨天那些放棄了采訪機會的記者們抓住這個機會，紛紛把話筒往他麵前伸。好多問題拋過來，有些被顧風迴答了，有些直接略過，直到又一個話筒快要放在他嘴邊了，陸水才輕輕接住了它。“大家好，我叫陸水，是一名男子雙人跳水運動員。”陸水說，有些無措，但更多的是開心。哥哥現在應該在來的路上了，他越來越期待明天的決賽。作者有話要說：顧風：在忍。也是顧風：有手為什麽要衝冷水澡？第67章 殘酷而美麗的綻放陳雙在車上的時候已經沒法靜心, 時不時看一眼直播間，時不時閉眼聽聲音，好幾次直接靜音, 最後還是讓屈南幫自己看的。直到最後第6跳結束, 確定弟弟的名字進入決賽他才放心。“剛才多少來著？”現在快到目的地了, 他又不確定了。“以決賽組第5名成績入級的，成績不錯。”屈南笑了笑, 四水能取得這樣好的成績，放在半年前完全不敢想。“第5名，那就是前麵還有4組。”陳雙不確定跳水運動的氛圍怎麽樣, “那些人看著都挺好的吧？”“我看他們都挺好的, 別擔心。”屈南摸了摸陳雙的頭頂, 他們兄弟倆的漫漫長夜已經過去了, 接下來都是黎明。等到他們抵達酒店已經到了下午兩點，三點徹底辦理好入住。比賽場地和選手村在兩公裏之外，擁有觀賽票的人才能進入可瀏覽區域, 陳雙和屈南帶好他們的證件，套上羽絨服匆匆忙忙地出門了。而選手村的酒店房間裏，一大堆運動員剛剛睡醒。經曆完上午的激烈比賽, 吃完午飯之後這幫大學生集體困食了，陸水迴房間就睡, 而且是主動躺了顧風的床。等到他睜開眼睛時差點以為現在是深夜，屋裏好暗，窗簾全部拉滿。不僅暗, 還熱, 陸水開始適應這種溫度，小腿有微微的發熱感。在第6跳的時候他不小心把小腿拉傷了, 現在有點疼。陸水動動肩膀，重新窩在隊長的懷抱裏。18年前他認為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劫後餘生，18歲之後是夢想成真。自己竟然真的和顧風一組參賽了，而且首次露麵就殺入決賽，名次還不低。陸水好開心，這都是他以前夢裏的事啊，現在居然成為了板上釘釘。竊喜，陸水的胸腔裏被填得滿滿的，他所有的努力在今天都有了迴報。隊長還睡著，陸水悄悄地摸他腹肌，不斷對比他的肌肉和抱枕的刻畫哪一個更真實，摸了一會兒，他把手伸進顧風的t恤下擺。應該沒醒吧？陸水抬頭認真地觀察顧風的反應。“別瞎動。”結果顧風醒了，睜開眼睛看著他，但是顯然是人醒了，人的靈魂還沒醒。“就要瞎動。”陸水在顧風的腹肌上胡亂地滑了一圈，顧風轉手將他抱更緊，兩個剛剛脫離夢鄉的人轉瞬親在了一起。顧風也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不僅是gay，還是個很喜歡親密接觸的gay。剛開始他還擔心自己這一步跨不過來，身份的調整可能需要時間，身體也需要適應。他以前隻是陸水的隊長，忽然一下變成了追求者。他對他有渴望，有渴求，有不為人知的衝動。陸水不止是一個搭檔，變成了他無比想要的一個人。結果這一步跨得倒是十分順利。現在，顧風將陸水壓在身下，慢慢地親吻他的嘴，像品嚐什麽好吃的。陸水很聰明，已經學會了將舌頭伸進自己的口腔裏，現在他的身體深深地陷入床墊的布料當中，眼睛緊緊地閉著。他親吻的時候鼻子會不自覺地深吸氣，會很使勁地抓自己的後背，有時候喘不過氣了就小聲地叫“隊長”。可是如果真的不繼續親了，他又會不高興，甚至砰砰給人兩拳。口腔是年輕身體的發泄口，他們從小就綁定對方，從來沒有壓抑過什麽情緒，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是順理成章。陸水用享受的心態去接受這一切，不管是親吻還是撫摸，兩個人的鼻息加重，他那兩隻可以推開水麵衝擊的手腕被顧風交叉地扣在頭頂。更容易親了，顧風的親吻變重，像是帶上某種獎勵性質，他時而問一句“你哥好還是我好”，陸水就搖搖頭，表示不想說，於是他再繼續親，陸水的嘴巴就會被他親軟，還學會了咬他的嘴唇。看起來像是黑夜的下午，他們汗水交加，陸水的t恤打成了卷，他沒法製止隊長的“惡劣行徑”，到了這個時候也隻會重複哥哥教會他的那幾句，要學會對隊長說“不要”。“請你不要再這樣了。”等到隊長從他心口處抬起頭來，陸水的膝蓋已經微微打顫，“我會流眼淚的。”他不懂，為什麽這樣的接觸會讓人想哭，這可真是個大問題。可是隊長不聽話，於是陸水又想，哥哥雖然教會了自己說“不要”，但是他不知道隊長根本不聽，所以總結下來，還是哥哥更好。忽然，陸水用膝蓋不輕不重地碰他。顧風這才放開他的手腕，擦著他嘴唇上的唾液：“怎麽了？”陸水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緩了緩，像是在思考如何說這件事。他經曆過這種事情，但是不經常，現在這情況雖然不至於令他困惑，但也很難說。他咬住了下嘴唇，輕輕地喘氣，半晌才和顧風對視，誠實地交代了一切。“隊長，我想我也需要去洗手間用一下手。”兩個人短暫地沉默了，陸水不清楚顧風這時候在想什麽，然後他聽到顧風問：“需要我幫忙麽？”陸水愣了一下，搖搖頭。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大氣。“沒事。”顧風卻已經摟住了他，像是提前預知了陸水的顧慮，又一次說出了那句話，“別告訴你哥哥就好了。”陸水癟了癟嘴，抓住了他的衣服，等著完成這一切之後得到那一塊獎勵性質的黑巧克力。一輛出租車停在比賽園區的大門口，陳雙和屈南下車了，兩個人展示了觀賽證件之後才順利通過安檢，隨後進入活動大廳。雖然這一切弟弟都拍照給自己看過，可親眼見到又是不一樣的心境，特別是看到讚助商的廣告牌時，陳雙有些鼻酸。這麽多讚助商，真好，弟弟都能參加這種規模的決賽……陳雙揉揉鼻子，傻笑著帶著屈南去找餐廳，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寶貝。陸水也看到了哥哥，立刻站了起來。但是……為什麽屈南和哥哥穿著情侶羽絨服呢？屈南微笑著走來，宛如一個身經百戰的王者。顧風也站了起來，對著陳雙和屈南點了點頭：“你們好，一路辛苦了。”“還好，也不是很辛苦。”陳雙說，抱住陸水就不願意撒手，“想死哥了，讓哥看看瘦了沒有？”陸水被抱得好緊，笑著親了哥哥一下。“沒有瘦的。”親完之後，他還特意看了一眼屈南。屈南挪開視線，看向在旁邊坐著的顧風。這你能忍嗎？顧隊？你手繩都送了，這你能忍嗎？然後，陳雙就在陸水的臉上親了一下。“還是瘦了，沒事，比賽之後哥親自下廚。”屈南再次看向顧風，能忍嗎？還忍嗎？為什麽你和陸水一個房間休息，陸水還有力氣走著出來吃飯？顧風慢吞吞地撩起眼皮，看了一圈周圍，怎麽了？感覺剛才好像有人看自己。“哥，你坐。”陸水已經拉哥哥坐下了，乖乖地匯報今天的比賽細節和心情，但是小腿拉傷的事情沒有說。他說得有點慢，語速不快，因為是第1次和哥哥做匯報，很激動的，所以有些細節來來迴迴地重複說了。他什麽都想讓哥哥知道，除了在臥室裏發生過的事情。有時候說完了還會停下來想一想，思考有沒有漏掉的小事情，然後再重新說一遍。而在這個過程裏，陳雙都沒有打斷弟弟，眼前的四水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眼神閃閃發亮，笑容自信又靦腆，他提起那些自己聽不懂的動作時會做一些下意識的手勢，講到緊張的時候還會皺眉頭。他像幼兒園裏剛剛放學的小朋友，要把今天最精彩的事情說出來分享，陳雙不覺得不耐煩，相反，這可能是自己最享受的瞬間。從前的那個四水真的迴來了。“嗯，就是這樣。”陸水說完了，趕緊喝一大口熱水潤潤嗓子，“外國選手好多，但是他們有點熱情。”“沒關係啊，你和他們好好打招唿就行。”陳雙給弟弟擦了擦嘴，四水最怕過於熱情的人，“沒有人欺負你吧？”陸水搖搖頭，到了這個比賽高度，大家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完成度上麵，沒有人再費盡心思給別人找麻煩了吧。可是陳雙還是不放心，當年自己被欺負的經過曆曆在目，差點被人拿礦泉水灌傻了。這時他看向顧風：“顧隊，你參賽經驗豐富，一定要看好我弟，別讓他落單。”“嗯。”顧風點了點頭，跳水搭檔落單的可能性不會很大。陳雙聽完放心許多，顧風雖然不會說話，沒長嘴一樣，但是他對弟弟還是很負責的。聊著聊著，他餘光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靠近，定睛一看，原來是水泊雨。水泊雨剛才得知陳雙要來就立刻起床了，一邊打電話一邊朝這邊小碎步疾走：“我不和你聊了啊，我要去找陳雙了。”說完他掛了電話，身上是特意換的一身新隊服。等到了陳雙的桌旁才發現屈南怎麽又來了？為什麽他總是參加兄弟倆的事情？“來，坐。”陳雙拉開旁邊的椅子，“今天你預賽的直播我也看了，我完全不緊張，你對其他選手簡直是降維打擊。”“是嗎？”水泊雨好開心，雖然明知道陳雙是個外行，他可能連最基本的發力都看不懂，但這個外行的一句誇讚勝過於內行爸媽的十句總結，“我覺得還有進步空間吧。”“挺厲害的了，而且我覺得你跳水比其他人好看。”陳雙誠懇地誇讚他，從前和水泊雨不熟，接觸下來才發現他根本沒什麽光環架子。“謝謝，我明天一定繼續努力。”水泊雨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心裏已經發起了無數聲的尖叫，近距離看陳雙他可真帥，野孩子的那種帥法，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哥哥，溫柔又強大。對比起來，其他哥哥簡直就是個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