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紅糖薑茶。”陸水補充,運動員在隊醫麵前不能有所隱瞞。“紅糖薑茶不礙事,你現在先喝這個。”林菲給他衝了兩大杯vc泡騰片,“你們抵抗力強,一會兒睡一覺就好,多喝熱水,下午訓練量減半。”“謝謝您。”陸水接過泡騰片,眼皮更加發沉,自己都沒發現有點感冒了。等到離開隊醫辦公室,他忽然抓住顧風的手肘:“你別和我一起睡了,別這樣。”顧風反手將他拽離了風口:“怎麽了?”“和我睡會感冒。”陸水指了指鼻子,“有點不通氣了已經。”周圍沒有人,溫度比昨天更低了一些,顧風往前走了半步。幹什麽啊,會傳染的,陸水念頭剛起,兩頰忽然被人用手按住,麵部抬起一點,他忽然又覺得風被加熱過,吹到臉上會發燙。“現在已經傳染了。”顧風把陸水的臉往中間擠了擠,麵對著麵。陸水瞪圓了眼睛。“走啊。”顧風沒有放開,而是朝著他笑了笑。陸水忘記了眨眼,恍然間聽到一陣風吹過。秋天的樹葉半帶綠色,又被一陣風卷到半空,仿佛時間倒流。“走啊。”剛上小學2年級的陸水費勁地拉著顧風,“走啊,沒事。”“該訓練了,迴去吧。”顧風吸著鼻子,用力地抗拒陸水的拖拽行為,“下午該隊測了。”“就是因為要隊測所以才要睡覺啊!”陸水用兩隻手一起拽他,“再說,我才不怕教練呢,我遊泳成績可好啦。”前麵就是訓練室了,顧風往後看了一眼,隊員們都在訓練呢,隻有陸水敢逃課。不過這也對,成績好的小朋友永遠受到教練的偏愛。“走啦,你該睡覺啦。”陸水迴過頭,繼續往前拉他。兩個人一起溜進了沒有人的訓練室,金色的光把淡藍色的海綿照淡了,像是一片奶藍色的海。陸水帶著他跳進去,被光照得有些發熱,於是當著顧風的麵脫掉了自己的小衣裳。“枕頭來啦。”陸水用上衣疊成一個小方塊,墊在顧風的腦袋底下,“感冒就要多睡覺啊,我哥哥說的。”顧風躺在陸水的衣服上,看著他瘦瘦的上身。“你不冷麽?”“我不冷啊,我又沒有感冒。不過你身體真的很不好啊,上個月已經發過燒了。”陸水躺在了顧風的旁邊,一隻手搭著他,一條腿壓著他,“你這麽容易睡覺,是不是不健康啊?”“沒有。”顧風搖了搖頭,怕他冷,於是也抱住了陸水,“好吧,我要睡覺了,別吵我。”“我沒有吵你啊……不過你看這個。”陸水一邊笑一邊說,兜裏藏了好久的東西終於拿出來。顧風原本已經閉上眼睛,感覺陸水不斷往自己手裏塞東西才睜開,兩個人離得那麽那麽近,近到可以傳染。軟軟的手掌因為泡水泡太多有一些皺,陸水神神秘秘地說:“這是我從家裏拿的吸管。”原本是一長條的白色塑料吸管已經被陸水壓扁、折疊,折成了一顆五角星。顧風沒見過,將它捏來捏去,突然就被陸水嫌棄了。“你不要捏,捏壞了就散開了,我折了兩個,那個給我哥哥,這個給你。”陸水笑著說,再緊緊摟住顧風的腰,“聽說感冒隻要傳染給另外一個人就會好了。”“不可能,你這是瞎說。”顧風將五角星塞進隊服的褲兜,和陸水保持了一點距離。他重新閉上眼睛,隻希望感冒病毒千萬別過去。光線仍舊帶有溫度,透過玻璃窗時將北體院跳水隊的體能室照熱了,陸水躺在海綿墊上,聽到顧風鎖門的聲音。隊長沒有直接走過來,而是先到窗邊拉上了窗簾,深藍色的窗簾將光線擋在了外麵,隻有兩側的縫隙能看出亮的蹤跡。隨後,陸水看著他走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加重,鼻子有點堵。他昨晚沒睡好,玩到淩晨兩點多。隊長沒收了他的充電寶和手機他才迴宿舍,可是腦袋裏的棋局一直沒結束。現在困得昏昏沉沉,看什麽都模模糊糊,想睡覺。閉著眼睛,他的腦袋被人托起,有什麽東西塞了過來,墊住了他的後腦勺。“你幹什麽啊……”陸水費勁地睜開眼睛。“睡覺啊。”顧風沒了外套,隻穿著短袖的隊服,屋裏溫度不低,他甚至覺得很熱。“你脫衣服會感冒的,我哥說不能感冒。”陸水嘀咕著,兩個人又一次躺成並排,隻不過他們都長大了。曾經覺得很大的海綿坑沒有那麽深不可測,陸水嘴裏還有泡騰片的味道。他翻了個身,自以為聰明地抓住了顧風的運動褲褲帶。緊接著額頭上落了一隻比較涼的手。陸水被涼到了,不高興地皺眉,再睜眼。“我都快睡著了,你摸我幹什麽……”“體溫沒升高。”顧風說,順手又摸了摸陸水的脖子。脖子更怕涼了,陸水低頭用下巴觸胸口,抗拒他塞進來,顧風換了個角度,把手掌塞到他脖子和胸口的夾縫當中,試了試體溫。“涼。”陸水用腦袋頂開他,“隊長,你再這樣的話我要打你了。”“要這樣。”顧風說,手收迴來又立刻伸進了陸水隊服的下擺,探進去檢查他後背出沒出汗。“不要這樣摸我了,我本來都睡著了的。”陸水輕輕反抗,一不小心把他的褲帶拽開了。顧風這才收迴手,按住了陸水很不老實的右手。“從今晚開始,不許玩手機。”陸水將手放在他胸口,輕輕地抓他。“玩1個小時。”“不行。”顧風按住他的腕口。“半小時!”陸水又說。顧風喘了口氣:“20分鍾。”“成交。”陸水暫時心滿意足,反正到底玩多久隊長也不會真的管。以前是顧風困,現在變成了他困,他再也不和自己的困意作鬥爭了,舒服地搭上了顧風的肩。“我有點冷。”幾秒後陸水又說。顧風正在查百度,沉默的同時把人往懷裏塞了塞。現在熱起來了,陸水舒服地埋了埋臉,又問:“你在幹什麽啊?”“在看手機。”顧風說,另外一隻手規律地拍著陸水的後心。“看手機幹什麽?”陸水勉強睜開眼睛,“你也下棋了?”“下棋很無聊。”顧風繼續盯著手機,陸水將他的手機拿過來,看到他搜索的是……[雙胞胎有沒有可能長得一模一樣?]“隊長。”陸水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是燒糊塗了吧,“你不就是雙胞胎嗎?”“我是獨生子女。”顧風將手機拿迴來,又問,“所以昨天來的,真的是屈南?他沒有什麽雙胞胎兄弟吧?”陸水縮了縮肩膀。“沒有的。”顧風也隻是問問,畢竟雙胞胎就算再像也不可能完全相同,他和顧雲也是有區別的。昨天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通過仔細觀察他發現那個就是屈南。可是舉手投足又不太像本人,令人十分困惑。“他和你聊天下棋的事,你哥真的知道?”顧風看了看懷裏的陸水,摸著他的後腦勺,指尖在他發梢處輕輕地滑。陸水的立場堅定異常:“真的知道,不信你可以問我哥。”“那我現在問。”顧風假裝要撥號。“那還是不要了,我感冒了,現在打電話不好。”陸水趕緊抓住他的手,可不敢讓哥哥知道。哥哥要是知道一定會猜出自己熬夜下棋。“好吧。”顧風快速地收好手機,目光重新迴到陸水的臉上,捏住了他的鼻梁骨,“那以後我們的事,你也不要告訴你哥。不管發生什麽。”這是一個不平等條約,陸水並不想答應,但是下棋的誘惑太大了他隻能屈辱地同意。“好的……不過你要先把我的手機還給我。”“我現在心情還不好。”顧風笑了。陸水想怒視他,可現在實在沒精神,眼神瞪出去也不帶幾分力度,倒是透露著濃濃的埋怨。“那你怎麽才能心情好啊,我沒手機就找不到我哥,我哥著急的。”顧風不說話了。陸水想了想,像小時候那樣,兩隻手勾住他的脖子。顧風還是不說話。於是陸水又把一條腿搭在他腰上,輕輕地磨他:“好了沒有啊?”“現在心情差不多了。”顧風這才開口,“但你以後不要離屈南太近。”怎麽可能離屈南太近啊,最想擠走的人就是他,可是北哥不一樣的。陸水悶頭在他懷裏點頭,反正先答應了再說。“還有,過幾天陪我迴家吃頓飯。”顧風從兜裏拿出什麽來,指尖借著汗水的潮濕,往陸水溫熱柔軟的掌心裏塞東西。說了好些話,陸水已經快要睡著了,掌心包裹著一個很硬的東西,他仔細摸了摸,辨認上麵凸起的輪廓。是一個吸管折疊的五角星啊。“不要了吧,一起迴家不好。”陸水這樣說著,但攥著星星點了點頭,隨後徹底陷入睡眠。體能室再次安靜下來,黑暗中,顧風將陸水的那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他再次拿出手機,對著泄露光線的窗口拍下一張照片,照片的左下角,是陸水穿著黑色隊服的左肩膀,以及一小截看不出膚色的側頸。[可以睡覺了。]配字發送朋友圈,顧風收好手機,也閉上了眼睛。兩個人的胸口有規律地抬升又緩緩落下,綿長的唿吸像潮汐的浪蓋住了他們的身體。首體大的教室裏,陳雙剛剛找到位置,上課前隨意地刷刷朋友圈,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顧風的新更新。“睡覺?這時候睡什麽覺啊?”陳雙看著這張光線不是很好的圖片說,黑乎乎的一團也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什麽,隻能看出窗簾有點漏光。“收手機了,準備上課。”陶文昌坐在他後邊,拍了一下他的肩。“收了收了。”陳雙趕緊將手機收好,原本還想諮詢一下昌哥,問問顧風這朋友圈到底什麽意思。但是一想,好像也沒有什麽意思,於是沒再多想。“北哥你困不困?我一會兒給你買杯咖啡吧?”陳雙又看向左側。屈向北已經在喝黑咖啡了,右手拿著屈南的手機,想看看這個公主心的弟弟最近在幹什麽。他打開淘寶,“猜你喜歡”瞬間給他推了幾個物品。粉色的毛茸茸狐狸尾巴,白色的毛茸茸貓耳,還有帶有金色小鈴鐺的情人項圈。關機,屈向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要不是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他真想暴打屈南一頓。北體院的教室裏,水泊雨剛剛得知陸水感冒請假,但是看了一圈發現顧風也沒有來。“我就說吧,把我崽子作出病來了。”潘歌在旁邊念叨了幾十遍,“我一眼沒看住,就生病了。不過好歹隊長有良心,還知道請假去照顧他。”“怎麽會著涼呢,也不知道嚴不嚴重。”水泊雨打開手機,胡亂地搜索著感冒的病因和診治。“四水起床的時候就無精打采,我都怕他發燒。”潘歌繼續控訴,崽子們在自己眼皮底下都活蹦亂跳,顧風帶出去,迴來就蔫了。這哪個爹能忍?“發燒?發燒……”水泊雨捏著手機,眼睛睜大,看著搜索出的發燒病因。[當有同性行為後出現發燒,不排除有引起感冒的可能性。]“天啊……”水泊雨立刻退出搜索,但是心亂如麻,得找個機會打顧風一頓了。陸水確實是感冒了,而且一感冒就感了3天,之後兩天的訓練量全部減半。但是一旦體能恢複他又重新投入到訓練當中,體重也成功減掉了2斤。訓練賽是一組規定難度,一組自選難度,規定難度是107b,向前翻騰三周半屈體,自選難度陸水想要挑戰臂力。他臂力一直不錯,男性運動員在上肢方麵有著性別帶來的優勢,比女性運動員更容易練出肌肉。他曾經跟著水泊雨練過626b和6245d,但是6245d的複雜性更高一些,陸水暫時不想冒進,選擇626b,重現水泊雨的經典動作,臂力向後翻騰三周屈體。。而雙人選手全部在另外一個跳水池,和單人項目分開。陸水每每上岸,都會一邊擦著額角的水珠,一邊偷偷瞥向那一邊。他知道隊裏的安排顧風無法左右,顧風再是隊長,本質也隻是一個大學生運動員,無力和學校抗衡。但是擰著毛巾時,陸水也會偷偷幻想,如果是自己該有多好。又一次跳水完成,水泊雨和顧風同時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