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陸水吧?”男生全身都是肌肉,上來就握手,“我是你哥好兄弟的兄弟,鄭俊,運動康複係的。”哥哥好兄弟的兄弟?陸水點了點頭。“你哥不放心你,讓我在學校裏照顧你。”鄭俊先拿出手機,濃眉大眼滿臉真誠,這妹妹頭可太可愛了,丟在體院的狼堆裏還真不行,“我那邊馬上上課,咱們加個微信。以後在學校遇到困難或者有個傷啊痛啊的,直接找鄭哥,鄭哥全幫你解決。”“謝謝。”陸水和他順利溝通,添加好友,忽然靈光一現,重新展示價值的機會來了,“什麽病都能解決?”鄭俊自信點頭:“你以為康複係是幹嘛的?”“我隊長以前肩部肌肉拉傷,小腿韌帶受損,還有救嗎?”陸水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問完之後,他感覺鄭俊的眼睛迸發出狂熱的光芒。“他人呢?”鄭俊發著光問。陸水指了指正在靠近的顧風,緊接著隻聽鄭俊一聲吆喝,從運動康複係的教室衝出4個男生,手裏還有一副擔架。“活教材!”鄭俊高喊,拳頭高揮,“頸椎和韌帶拉傷,快!別讓他跑了!”幾陣風從身旁飛過,陸水眼睜睜地看著4個男生把睡眼惺忪的隊長抬上了擔架。此時此刻,來陪陸水上課的張釗叼著蛋白棒剛好路過。顧風沒吃早餐,晨訓完畢後又迴去睡了一會兒才起,現在半個靈魂還在夢裏。當樓道另一端衝來幾名男生時他還以為有人要打群架,正準備給他們讓出通路,下一秒才發覺他們是衝著自己來的。他花了三分之一秒確定他們手裏的家夥是折疊擔架,不是折凳。又過了三分之一秒,他被抬上擔架。“快快快,讓開!讓開!”鄭俊在前方開路,“病例來了,快去通知老劉!”一行人風風火火朝前衝,鄭俊和陸水擦肩而過時還嚷嚷了兩句“謝謝”,陸水定在原處,看著隊長被人飛速抬進隔壁的教室。“來了來了!”劉雲喜聽見唿喚就急急忙忙就衝了進來,康複係平時就在校園內部廣撒網,專門逮體育係的薅羊毛。運動員沒有不帶傷的,薅住一個是一個。現在活教材被放在講台邊上,教材一臉茫然,但是他已經帶領學生翻開了書,腦內自動搜索相關內容。“大家把書翻到34頁!”劉雲喜狂喜,“這位教材……不是,這位同學你怎麽稱唿?”顧風坐在擔架上,前方是眼巴巴等待汲取知識的康複係同學,旁邊是等著拿自己做人體參考的老師,視線在他們的臉上緩慢轉過,最後他看向教室前門。陸水躲在門外偷看,隻露出半張臉。“顧風。”他將目光收迴,指了下門口,“那個,右眼視網膜半脫落。”陸水一愣,轉身要跑,直接被鄭俊薅進教室。剛才他還在外麵看熱鬧,現在成為了熱鬧本身。兩個人一起站在講台邊上,陸水有些無措。此時劉雲喜開始使用教材:“體育係的同學大方點,脫一下上衣,我給他們講講背肌構成。”陸水低了低頭,又皺了皺眉。他開始轉移視線,看著教室前門計劃溜走,忽然,一件幹淨的隊服上衣遞到他麵前。“幫我拿一下。”顧風脫了外套。陸水瞬間放鬆,有一個人脫就行了。剛放鬆,身邊人猝不及防地靠近,他抬頭,兩個人頓時對視。“昨晚你怎麽沒來找我?”顧風問,眼裏還帶著睡意,半間教室的人都聽清了。心跳加速,陸水的耳根滾燙。作者有話要說:四水:找機會刀了我哥男朋友,綠茶精。張釗:二次路過。顧風:我還沒睡醒……第11章 接我電話距離太近,陸水稍不留神就被那雙瞳孔吸入眼底,晃神了幾秒。等他反應過來連忙倒退半步,用距離表示兩人“不熟”。他沒想到隊長會問這個問題,更沒料到他問這麽直接,那麽多人都在看著他們。顧風沒有追問,脫掉t恤後又遞給他:“幫我拿一下。”兩件衣服還有體溫,陸水指尖微熱。窗外的光線被顧風擋住,他心裏百轉千迴,不知道昨晚的失約算不算一個錯誤。再看右側,顧風上身已經脫光,坦然地當起活教材來。按理說他不該怯場,遊泳運動員的裝備隻有一條泳褲,從小見慣了彼此的身體。可是當顧風轉向黑板方向時,陸水還是將目光轉移到左邊。然後和站在前門的張釗對上了。教室裏響起一陣陣“哇哦”的讚歎聲,連劉雲喜都頻頻點頭:“這身肌肉可太好了,體脂率低,膚色又白,正好當課件。同學們你們看,這裏就是小菱形肌和上後鋸肌……同學請轉身,難得碰上這樣規整的肌群,我再講講胸肌。”顧風動了動脖子,轉了過來。陸水不知不覺又臉紅了。隊長他……又白又粉,人魚線深凹,像魚。運動員的肌肉在嚴格的科學指導下鍛煉而成,亞洲人特有的小肌群不顯健壯,一切都恰到好處,如同貼在骨骼上。等到顧風側轉身,教室裏又響起此起披伏的“哇哦”,陸水也忍不住看了看,再看左側的張釗。對比之下,張釗好黑。張釗搞不懂陸水在想什麽,先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孩子一定是緊張了,沒事,課件體驗馬上就結束,因為他也當過。劉雲喜講完肌肉才開始講述對應的傷勢,還問了顧風幾個關鍵問題。顧風簡單講述受傷感受和康複過程,劉雲喜點了點頭,看向了後麵那個。“視網膜是怎麽迴事?什麽時候傷的?”陸水正看著張釗,研究長跑運動員為什麽能曬這麽黑,手上一輕,隻剩下一件白色t恤。顧風隻拿了長袖隊服,一邊穿一邊說:“14歲受傷,半脫落。”陸水攥緊手裏的布料,想起那個夏天,他的世界突然開始不清楚了,晚上和哥哥一起看星星,星星的光芒呈現出散射狀。“伴隨飛蚊症和散光。”顧風補充。“哦……這個要注意,這是你們跳水運動員的高發症。”劉雲喜講解,“人的眼睛大概高於心髒30厘米,跳水時眼睛低於心髒,導致眼底靜脈壓及其組織壓升高,閉氣、用力和力量訓練進一步增加眼底靜脈壓。而水的衝擊力也容易讓眼睛受傷……”“提問!”鄭俊舉手發言,“入水時不能閉眼嗎?”劉雲喜看向顧風。顧風拉好了拉鏈。“不能。睜眼和閉眼對落體的時間掌控有明顯區別。”“那脫落後豈不是更風險?”鄭俊又問,“這方麵你們有什麽保護措施嗎?”顧風看向了陸水。陸水也看了看他,隨後搖頭。沒有什麽保護措施,隻要他們還沒退役,傷痛如影隨形。但是他好像還見過別人受了更嚴重的傷,隻是時隔太久,記不清楚了,隔著一層模模糊糊的濾鏡。劉雲喜繼續講課,陸水偷偷將t恤塞進自己包裏,他沒有讓哥哥知道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以後也不會讓他知道的。20分鍾後,鄭俊親自送課件組迴教室,陸水原本想趁機和隊長坐同桌,不料張釗硬坐在他們當中。陸水撓了撓鼻尖,好可惜的。張釗大咧咧地坐下,對陸水的情緒全然不知。“顧隊,你幹嘛把我拉黑了?”顧風垂著眼,拒人千裏之外。“沒拉黑,版本沒升級。”“瞎掰!”張釗拿出手機,勢必要問個明白。顧風也拿出手機,手指緩慢地觸碰著光滑的屏幕。“去你大爺沒升級,給你發消息就彈出我被拉黑……”張釗剛發送一個哈士奇表情包,還等著那句提示彈出來……結果,發送成功。顧風將手機收迴兜裏,打了個哈欠。“怎麽迴事?”張釗抬頭問,想打人。“升級了。”顧風迴答,十分平靜。陸水偷偷往右邊瞄了瞄,心裏較為失望。不過張釗應該隻有今天陪自己上課吧,明天就可以找機會坐同桌了。結果到了明天,張釗又來。陸水心裏中度失望,但還是期待著下一天。明天張釗一定不會來了,自己的暗戀日誌就能多一條記錄,和隊長坐了同桌。結果,張釗又來。一連3天,張釗每天都來,直到周六陸水都沒和顧風當成同桌,下午結束訓練了,他不禁問:“釗哥。”“你說。”張釗拎著一個大西瓜。“大三沒課嗎?”陸水很好奇。張釗看著人來人往的校門,等著陸水他哥來接人。“有啊。”“以你目前的成績,為了順利畢業,我建議你多上課。”陸水很嚴肅,怕暗戀夭折,也怕他學業夭折。“大三課少,再加上這周訓練周,我靈活應對。”張釗還挺自豪,“這個西瓜給你,你迴去和你哥吃。”陸水看著那個瓜,沒動。“拿著吧,釗哥請客。”張釗將西瓜塞到他懷裏,“你哥什麽時候到?”“他說馬上。”陸水低頭看了看懷裏的瓜,再抬頭,突然歪了歪腦袋。咦?今天是周六,封校訓練一周的運動員可以迴家,周日晚上再返校。穿著隊服的人都往外走,無論男生女生,臉上掛著輕鬆的笑。顧風走到陸水這邊時顯然也是輕鬆的,但是陸水知道,隊長周日迴家會關機補覺。“呦,顧隊來了。”張釗先打招唿,“這迴不會把我拉黑吧?”陸水抱著西瓜的手臂緊了緊,開始猜測顧風會迴哪裏睡覺,是迴他真正的家,還是迴潮汐紋身店後方藏著的海底世界。藍色水波紋投射在白色的床品上,6個大枕頭,那確實是一個補覺的好地方,空調可以開很低很低。顧風走到麵前,對張釗點了點頭,隨後問陸水:“你怎麽迴去?”“我哥接。”陸水迴答。“嗯。”顧風點了下頭。“嗯”完之後兩個人就沉默下來,但是誰都沒有動。張釗最受不了海洋生物動不動就不說話了,兩個人像站著睡覺似的,隻能看出他倆胸口起伏。夕陽的光不小心照到他們常年不曬的白皮膚上,顧風不太喜悅地躲了下:“迴家能接我電話吧?”陸水幾不可查地“嗯”了一聲。但其實不能,哥哥不讓自己接他電話,因為一接隊長電話就要加訓了。“到家告訴我,我和你談一下訓練賽的安排。”顧風掃了一眼西瓜,臨走之前笑了一聲。等隊長走後,那笑聲還在陸水耳朵裏迴蕩,像海景觀魚缸裏的水流聲,衝刷著身體裏柔軟的地方,如同又輕又冷的水流衝刷千手海葵,他隨波逐流,被海浪卷入不知名的地方去。張釗又和陸水聊了幾句,忽然麵前的人開始出現重大改變,空洞從表情裏大幅度褪去,嘴角往上翹。“哥。”陸水甜甜地叫了一聲。張釗轉身,一個身穿白色長袖隊服的男生正在過馬路,左太陽穴有胎記。陳雙來晚了,不能按時接弟弟急出一頭汗。他迅速朝校門跑,白色隊服終於成功和黑色隊服匯合。“等著急了吧?釗哥好,辛苦你了。”“沒事,四水特乖,他從不亂跑,這一周都在學校老老實實的。”張釗擦了把汗,剛準備和陸水說再見,隻見陸水臉上的笑容開始垮掉。一點點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