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後的沉默壓迫得我整個胸腔都堵著石頭,沉甸甸的。


    “先迴去。”赫羽錫提議道。


    我搖頭拒絕:“我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就過來搬東西。”


    但我的手被赫羽錫把住,不容拒絕拖著我上了出租。一車的相顧無言。


    家裏,阿姨同樣等得心急,看到我的瞬間,她眼睛都亮了。


    赫羽錫卻拉著我就往樓上走,阿姨那麽快的步伐都沒能跟上。


    “赫羽錫,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被他抵在門框上,抬頭,是他布滿陰霾的臉,低頭,是冰冷的地板。


    赫羽錫臉上的表情極其糾結:“田燃,老子真他媽想揍你一頓。”


    “你可以試試。”我毫不示弱。


    他怒極反笑,叼起煙,卻絲毫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


    我最近對煙味兒比較敏感,現在的心情又不美好,伸手過去一把就將煙從赫羽錫嘴裏抽開扔到地上,狠狠踩上一腳。好像我踩的並不是一個煙頭,而是赫羽錫似的。


    “要抽自己躲房間裏抽,別在我麵前抽。”我壓著嗓子道。


    赫羽錫連說好幾個好字,轉身一腳踹在牆衣做成的牆麵上,牆麵頓時凹陷一塊下去,牆衣落了一地。


    “你他媽一天到底在氣什麽,田燃。”赫羽錫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是壓著滿腔的怒氣。


    我知道這次是真把人給惹生氣了,可我覺得這樣也好,我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人,幹脆就趁這次把話說清楚得了。


    我倚在牆上,遠遠看向赫羽錫:“成可的房子是你出錢買的?”


    “是。”他迴答得很快,這對我來說是一種諷刺。


    我深吸一口氣:“才買不久吧,我記得有天我出門的時候看到有人在搬家,應該是她了。”畢竟,這段時間真沒有別的人入住的樣子。


    “是。”


    我完全已經不知道應該怎樣把話繼續下去,隻好問道:“你把我放在哪裏,赫羽錫?”自己的丈夫給別的女人買房子,這種事情我真的接受不了。如果有人能接受得了,我隻能說,我太out了。


    “田燃。”赫羽錫唿出一口氣,說:“我記得我給你說過,我給不了你太多。”


    “那算了,我一點都不要。”我承認,我貪心了。“明天咱們去把婚離了,正好你可以跟成可領證,免得人家沒有名分就跟著你。”


    “田燃,你他媽是不是沒聽懂老子的意思?”赫羽錫一個箭步跨到我麵前,一手把著我的肩膀,用力之大差點讓我叫出了聲。


    我咬牙撐著:“難道你想這樣和我跟成可不倫不類在一起?”


    “什麽叫不倫不類?”


    “就是我們現在這種。”我語氣已經很不好,和赫羽錫爭辯,簡直沒有勝算。


    他笑了聲,放開我,臉上恢複波瀾不驚:“行,你準備準備。”


    他的直接讓我心一痛,我甚至說不出一句“好”,隻能轉身找了個房間自己躲進去。


    我不後悔,真的,就算從現在起已經宣告了我同赫羽錫將變成兩個世界的人,我也不後悔。就是心疼得跟有人拿著一把鈍極了的鐮刀,一刀一刀在割一般。


    第二天赫羽錫果然帶著我去辦離婚手續,他自己倒是沒有開車,這次是徹底翻了船,駕駛證都被收了。


    我同赫羽錫趕到民政局時,被民政局前等成了長龍隊伍給嚇到了。


    “怎麽這麽多人?”我脫口問了赫羽錫。


    一晚上的平息,他身上的戾氣已經完全不見了:“老子也想知道。”


    “那咱們今天還辦嗎?”我反正並不是很想在這裏等,就這架勢,等下去不要三個小時,也得兩個小時。


    剛問完這話,前麵還有對辦離婚手續的夫妻打了起來,本來還在緩慢移動的隊伍徹底堵死,跟凍成了冰龍似的。


    “艸,還辦個屁!”赫羽錫低咒一聲,轉身就走。


    我又多望了兩眼,覺得今天徹底沒法辦下去,才跟上赫羽錫的腳步。


    他走得並不快,我幾乎都要以為他是在等我。


    我跟上去的時候,赫羽錫突然停下腳步,我頓時撞到他身上,他身子倒是穩如泰山,顫都沒顫動一下。


    “抱歉。”


    “田燃,我給成可買房子,是因為她來找我時被家裏趕出來了,身無分文。如果換做你,我一樣會這麽做。”我身子一僵,赫羽錫這話像是在告訴我,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經和他的初戀一樣。又像是在告訴我,給成可買房子,不過是因為她是他曾經愛過的人。我摸不準他到底是哪一個意思,卻又聽他說:“戶主是你。”


    “什麽!”我當即驚訝道:“什麽戶主是我。”


    “沒什麽。艸!”赫羽錫十分煩躁地磨了下牙,這是他心煩意亂時常用的動作。


    我追問道:“你說給成可買的那房子,戶主其實是我?”


    “當老子沒說。”他抬步往前走。


    我忙追上去將他拽住:“赫羽錫,你別忽悠我。我……那什麽,我不是在乎你的房子,就是……你懂的,我不太能受得了你給別人買房子。換個女人也受不了。”我強調道。


    難道他同我示弱,是正兒八經的示弱一迴,我心忽然就軟了,什麽狗屁生氣通通沒了。心情燦爛得跟什麽似的。


    赫羽錫眯著眼睛看過來:“不生氣了?不屁顛屁顛跑了?”


    我一陣尷尬:“這辦個離婚都能遇上這種事兒,可不是緣分麽。”我幹巴巴笑道。


    他衝我勾勾手指,我湊過去,有點犯怵。


    赫羽錫的唿吸落在我耳邊,他貓著腰抱住我的腰,近乎無奈說:“老子這輩子就栽到你身上這一次了。”


    我美得差點要飛起來。卻依舊把臉碼著:“赫羽錫,你真的覺得這樣對成可,好嗎?”


    他頓了頓,隨手就攬過我的腰,帶著我打車迴程:“這是我欠她的。”


    我詫異得不得了:“你欠她什麽了?”難道他們之間,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這個問題太急促,我忙跟了句:“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這個問題你不說我也不會跟你鬧。”


    “嗬,挺有自知之明的啊。”赫羽錫巧妙繞開這個話題,我知道他這意思就是不想說了。其實我心裏倒是很好奇的。


    我同赫羽錫意外和好迴到別墅,卻發現阿姨已經收拾好東西,看樣子是要離開。我一愣:“阿姨,你這是做什麽?”


    阿姨笑道:“你看,我都忘了給你們說,我不準備幹了。迴家養老去咯。”


    赫羽錫眉頭一皺:“你上哪裏養老?”顯然,他的話說明阿姨在說謊。


    我對阿姨的家庭狀況並不是很清楚,所以並沒有多大的發言權。別人迴家是養老在這裏是給人打工幹活兒,挽留並不是個好方式。


    阿姨卻笑道:“小田上哪裏啊。”


    我詫異一片:“我能上哪裏?我就在這裏啊。”


    阿姨眉間全是不解:“你們,離婚了?”


    “沒啊。”我答道:“民政局人太多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還有人吵了起來。”


    “那你們什麽時候再去?”阿姨問道。


    赫羽錫隨手拎過阿姨手上的行李給她送迴屋:“不離了。”


    “真不離了?”阿姨像是一點都不相信赫羽錫似的,轉而問我。


    我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昨晚上還吵得火上眉梢今兒個就和好了,別把人大牙給笑掉了。“不離了。”


    阿姨眼睛登時就是一亮,猛然一跺腳道:“早說你們不離了啊,你們都不離了阿姨還走幹嘛。小赫啊,行李你別動,我自個兒來規整規整就行。”她喜氣洋洋說。


    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阿姨要告辭是因為我和赫羽錫離婚,沒想到這個同我沒有絲毫親緣關係的婦人能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感動得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來表達自己難以平複的心情。


    阿姨已經上廚房替我和赫羽錫做飯去了,她在廚房裏哼著歌兒,我從門口偷偷看過去,她的脊背已然佝僂,行動也不似年輕人那般靈活。偏偏,我覺得她美麗極了。


    “杵在這裏幹什麽?”赫羽錫走過來,一臉詫異。


    我別過臉,調整好心情才說:“沒什麽。對了,你剛剛對阿姨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


    赫羽錫說阿姨就是個寡婦,膝下也沒有子女,根本就沒有什麽地方可以養老。


    我竟然不知道阿姨的身世竟然這般可憐。


    吃飯時,我有意問了句:“阿姨,你做的飯這麽好吃,要不你當我幹媽得了。”


    她“啊”了一聲,一臉詫異抬起頭,似是沒有聽懂我剛剛那話的意思。


    赫羽錫已經吃完飯,正拿著紙巾擦嘴,並隨口說了句:“田燃想認你當幹媽。”


    阿姨手裏的筷子突然落到地上,她整個人都呆了。


    我重新給她拿了一雙,並開口略顯生澀地叫了一聲“幹媽”。


    阿姨的眼睛瞬間被淚花浸染,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她過來抱著我,我同樣也忍不住把自己砸進她懷裏。


    我想不到到如今還能碰到一個人讓我喚一聲媽,雖然這個字前還帶了個“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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