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店小二過來說道:“客官,您的房間是樓上第三間!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還有什麽吩咐您盡管喊我!”


    女子冷哼一聲,輕蔑地看了謝滄行一眼,便轉身上樓,卻在經過瑕身邊時腳步微滯,看了她一眼,眼中透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端木虹又飲下一杯百日醉,抬眼間,正好將這一幕收歸眼底,暗道:“魔翳已經開始行動了。”


    另一邊。


    “那姑娘真帥氣,長得好看,身材又好。”瑕輕歎一聲咕噥道,“要是有一天,我也能變成這樣的大美人就好了。”


    夏侯瑾軒則對謝滄行道:“謝兄,你適才可是……有些失禮了,有道是,君子非禮勿視。”


    謝滄行嘿嘿一笑,道:“開什麽玩笑?男人看見女人,要多看幾眼才算正常!對吧,薑小哥。”轉頭對薑承會心一笑。


    迴應他的隻有薑承的默然不語,以及那副“不想與此人為伍”的無奈表情。


    “話說,”謝滄行碰了一個釘子,便轉移開話題:“那女子腳步穩健,氣息綿長,功夫肯定不差!”


    夏侯瑾軒若有所思,道:“你是為了這一點,才一直盯著她?”


    “那倒不是,”謝滄行又倒了一碗酒,一幹而盡,笑道:“我純粹隻是在看美人而已,哈哈哈哈!”


    樓上,那綠裳女子正俏目生寒地盯著謝滄行,卻隻是過去一瞬,便即恢複平靜,轉身步入房門。


    樓下,夏侯瑾軒四人也已經吃飽喝足,薑承道:“各位,我們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聞言,瑕連忙起身,道:“啊,那我再去打一壺酒,明天上路就不能喝了。”說著便往櫃台走去。


    夏侯瑾軒暗暗搖頭,不料兩個護衛都是酒鬼,幸虧一路上有個薑承護著。


    這時,一道誇張之極的叫聲忽然傳來:“哎喲!”


    夏侯瑾軒循聲看去,但見瑕正在向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道歉,見那漢子怒氣衝衝的樣子,還不停地甩著自己的腳,想是瑕不慎踩在那人腳上了。


    眾人隻道是一件小事,豈料那漢子竟不依不饒,道:“沒看見?這麽大一活人站這兒,你說你沒看見?再說你剛才踩我腳了你知道嗎?我新買的靴子,讓你這麽一腳就踩上來了,上麵全是泥巴,你看見沒?你說怎麽賠吧?”一連好幾問,且越說越大聲。


    端木虹一麵飲酒,一麵仔細傾聽幾人的氣息,暗道:“不愧是仙俠世界,氣血比之虹貓藍兔世界的尋常漢子要強上一截!”


    太極高手往往一出手便能抓住對方的破綻,蓋因這門功夫專求對勁道之變化的精細把握以克敵製勝。


    把握勁道的竅門,就是聽勁。通過視、觸、聽以及內體位感等種種感覺來把握力之大小、方位、著點以及距離,從而做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對於端木虹這等修為精深的太極高手而言,則能夠利用自己遠勝常人的五感與經驗,細致入微地體察敵我勁道、氣血、心脈搏動以及氣息之變化。


    迴說現在。


    瑕也不是那種初出江湖的菜鳥,眼見這幾人不依不饒,想來也是碰上地痞流氓了,當下也不再客氣,道:“怎麽?你們還想找茬兒?”


    “呦嗬,你這是想討……討……討打啊!”地痞老二一臉戲謔地看著瑕,手中一道精光閃過,亮出一把短匕首。


    “幾位兄台——”


    眼見事情要鬧大,夏侯瑾軒和薑承連忙過來打圓場,那老三卻攔在二人麵前,手中也緊緊攥著一把匕首。謝滄行也停止了胡吃海喝,用抹布將手胡亂一抹走了過來。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幾個大男人糾纏一個小姑娘,臉皮也有夠厚的了。”


    說話者卻是那名綠衣女子,但見她冷冷地盯著樓下眾人,目光停留在幾個地痞身上,厭惡地說道:“廢話這許多,無非就是想訛兩個錢罷了!”


    “喲……這還有位大美人哪!想不給錢也可以,隻要……”那老大嘿嘿一笑,猥瑣的目光在綠衣女子身上遊移,道“隻要你過來陪哥幾個喝一杯,嘿嘿!”


    “沒錯!沒錯!大哥說的對。”兩個手下連忙起哄。


    “你們!”


    瑕已經握緊了腰間的佩劍,這女子為自己出言相幫,自己豈能讓她受辱!


    “好。”


    綠衣女子自樓上一躍而下,衣衫隨風舞動,輕輕地站在眾人麵前。其輕功並非上佳,但由這位佳人施展開來,卻顯得矯若遊龍,連謝滄行這等高手都不禁讚了一句。


    “我暮菖蘭最看不慣你們這種人。”


    “噌”的一聲,暮菖蘭腰間長劍出鞘,劍身清光四射,幾個地痞不禁打了個冷顫,本想勒索幾個錢,不意卻遇上了一個狠角色。


    “就由小女子的劍陪你們喝幾杯如何?!”暮菖蘭輕笑一聲,戲謔地看著三人。


    端木虹微不可察地看了她一眼,暗道:“宗師四重。”


    “當我們是嚇大的?!兄弟們,咱們一起教訓她!”


    三人放出的話雖狠,卻遲遲不敢出手,連握兵器的手都不禁顫抖起來。


    掌櫃急忙勸道:“各位大俠,你們要比劃請到外麵吧,我這小店可禁不起敲打啊。”若真教幾人在店內打了起來,還不把店砸個稀巴爛?


    話音剛落,忽聞幾道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隨即就見三個地痞軟倒在地。


    眾人不由一愕,唯有謝滄行眼中精光一閃,看向落座在另一桌上的一個白衣少年。


    但見這少年正要倒酒,卻倒了個空,提著酒壺走到櫃台前,笑道:“掌櫃的,貴店這百日醉有幾分力道,能不能再來一壺?”瞧他神情,似乎全沒有注意到適才的事情。


    掌櫃的見紛爭還未開始就已結束,暗覺莫名其妙的同時又是一陣慶幸,連忙從櫃台上又取了一壺百日醉遞給少年,道:“客官,您請慢用!”


    “多謝!這個應該是免費的吧?”端木虹輕笑說道,卻不待掌櫃迴答,便已走開。


    “唉!我正手癢癢呢!這幾個家夥怎麽躺下了?”謝滄行不無遺憾地說道。


    瑕則是有些不解地說道:“這是怎麽迴事?他們怎麽都倒下了?”


    薑承低下頭,探了探三人的脈門,道:“隻是氣血一滯,昏迷了過去。”說著,還略帶懷疑地看向端木虹,據他查探,三人分明是中了點穴之法,而此處除了掌櫃、小二、自己一行四人以及那個綠衣女子,就隻有……


    暮菖蘭不由搖了搖頭,略帶不屑地道:“窩囊廢!”語畢,還劍入鞘。


    “謝謝……謝謝你的幫忙。”不知道為何,瑕對眼前這個女子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她很早便獨自生活,然這人卻讓她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親情的溫暖,就好像自己的姐姐一樣……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我最看不慣那些欺軟怕硬的地痞人渣。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暮菖蘭輕笑一聲,朝著眾人抱拳道:“在下暮菖蘭。”


    眾人各道出自己姓名,到謝滄行時,暮菖蘭下意識地瞪了他一眼。


    “這位姐姐,叫他碎大石的或者大個兒就好啦。”瑕打趣道。


    “哈哈,也行啊。”謝滄行對此倒無所謂,忽然問道:“姑娘是哪門哪派的,剛才的功夫可俊得很呐。”


    “隻是個小門派,說出來怕是各位也不知道。”暮菖蘭迴避道。


    “那……”謝滄行待要再說,暮菖蘭便拉過瑕,關切地問道:“怎麽樣,剛才你沒事吧?”顯然是不想多提自己的師門來曆。


    “沒有沒有,姐姐你別擔心。”


    “姐姐……唔,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唿了。”暮菖蘭麵露懷念之色,似乎想起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喃喃道:“許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唿了!”


    瑕一時沒聽清楚,疑惑道:“恩?甚麽?”


    “沒甚麽,你就喚我暮姐姐便好。”


    “好!”


    “話說迴來,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瑕應道:“從明州過來的呀。”


    “明州?就是江南那個很大很熱鬧的城鎮?”


    “對對對,可熱鬧啦!我們來的前幾天就正趕上廟會,人山人海的……”瑕說著還不斷地拿手比劃。


    二女越聊越歡,夏侯瑾軒暗歎:“還真是一見如故啊……”


    薑承卻對暮菖蘭的出現頗為在意。此人不僅武功了得,而且刻意迴避自己的武功路數,和同行的謝滄行一模一樣。然而暮菖蘭隻是和瑕聊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其他幾人亦各自散去。薑承才鬆了口氣,暗道:“我是否是太多心了?”


    其實最值得警惕的,還是那個白衣少年。薑承適才曾打量過他的佩劍,那劍柄與護手上的花紋頗為精美,劍身完全被劍匣封住。


    薑承身為折劍山莊弟子,遍閱名劍無數,竟認不出這劍匣是何材質做成,想來如此珍奇之劍鞘,定不會用來收納一柄尋常之劍,而這樣一柄寶劍,在劍匣的包覆下竟無半分氣勢外泄,鑄劍者技藝之巧,可謂驚世駭俗。


    劍非凡劍,以劍觀人,其主又豈是凡俗之輩?然這白衣少年雖在舉止之間自有一份氣度,氣息卻隻如一個不通武藝的凡人一般,看不出絲毫修為,這顯然是傳說中的返璞歸真之象。


    薑承肩負護衛夏侯瑾軒重責,如今卻有一個不知深淺、敵我不明的高手在旁,頓時隻覺一陣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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