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楓也不想這樣。


    可沈繹此人難對付的很,一旦留下活口,萬一被他找到什麽突破口,就麻煩了。


    死無對證,到時候看衣服相貌是桓王府的。


    沈繹說都沒處說,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小三雖然覺得主子有點狠辣,可還是忠實的執行了他的命令。


    信號彈很快就放了出去。


    潛藏在人群裏的那些泥鰍就要發動攻擊,就在這時,遠遠的聽到一隊駿馬快速移動的聲音。


    馬蹄聲踏破了寧靜的街道,踩碎了沉寂的氣氛。


    領頭的人手裏舉著一個明黃色的卷軸,高唿:“聖旨到,刀下留人!”


    一時間,泥鰍們懵逼了。


    不殺了?


    那他們現在還需要劫法場嗎?


    這一個猶豫的功夫,那人已經幾下起落,到了高台之上了。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慕容楓一個示意,下麵的人就要發動。


    可就在這時,之前一直隱藏在人群裏無聲無息的暗影閣的那些人動了。


    他們將這一條條泥鰍一個個都捉住,一條都不落下。


    慕容楓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幕,可那又如何呢。


    那是他的眼線,可更是桓王府的人。


    沈繹當然有權利處置他們,死活不論。


    領頭人宣讀了聖旨,宋英的身份之前查案的時候出現了錯誤,他並非是端王之子,的確是長公主的孩子。


    所以,當場無罪釋放!


    這樣的變故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


    尤其是慕容楓,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長公主到底用了什麽法子,拔去了父皇心裏的這根刺。


    宋英身上的枷鎖被揭開,表情還有些茫然。


    他愣愣的看向南歌:“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南歌也傻傻的:“我也不知道,我也覺得是在做夢。”


    剛才那情況,生死懸於一線了啊!


    倒是底下的老百姓們笑嗬嗬的說道:“是真是真的,你們趕緊走吧,迴家洞房去吧!”


    兩個人均是臉色一紅。


    不過宋英短暫的不解後,很快就察覺到了問題的不對勁。


    他深深凝視南歌:“夫人,我現在必須要先迴公主府一趟,我怕母親她……”


    南歌握緊他的手:“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與你一起去。死亡都沒有將我們分開,以後不管什麽事,都別想讓我放開你的手!”


    好!


    宋英重重的點頭。


    任何事都無法將我們分開了。


    慕容楓的猜測其實沒有錯。


    端王這根刺,不是那麽好拔掉的。


    植入多年,動一動都傷筋動骨。


    孟辭與沈繹討論之下,覺得劫囚是最愚蠢的做法。


    那樣容易失敗不說,牽連還很廣,無論如何,長公主府都脫不了關係。


    拔不掉這根刺,那就在這刺的旁邊再插一根,互相製衡,逼著楚皇做出選擇。


    長公主,就是沈繹插入楚皇心裏的另外一根刺。


    她與宋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如果宋英死,那長公主也死。


    宋英活,長公主才能活。


    再把選擇權交給陛下。


    是要殺死一個對皇權並沒有多少威脅的人,還是為了姐姐忍一忍。


    楚皇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饒過了宋英,承認他是長公主的兒子。


    迴到一個時辰之前。


    長公主奄奄一息,楚皇問她有什麽心願。


    長公主氣息不濟,低聲說:“我的罪,我來贖,我隻願你以後能開心些!”


    她沒有衛宋英求情。


    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


    一是徹底與宋英的生死綁定在一起,二又不會讓楚皇覺得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脅。


    到了這一步,楚皇再也無法自持,終於主動說出那一句話:“三姐,你再堅持堅持,你不能死。我不會要宋英的命,他是你的孩子,我不會要他的命!”


    而這時,擅長用毒的沈繹被宋柏請了過來。


    他細細查看昏迷的長公主脈搏,說可以勉力一救。


    這對於楚皇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要沈繹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長公主救迴。


    鶴頂紅是沈繹配的。


    這毒藥裏本就參入了一點其他的成分,來達到緩解毒性的目的,這才沒有見血封喉,在脈象上又看不出毛病。


    眼下能解,可是也極為傷身。


    一副藥下去,長公主斑白的鬢邊兩個時辰內就全白了。


    一根黑發都見不到了。


    但好在脈搏漸漸有力了。


    這雪白的發,深深的刺入了楚皇的心裏。


    將那點放過宋英帶來的不滿,又刺退了幾分。


    罷了。


    罷了。


    三姐最愛的是自己,如今陪著的也是自己,跟一個死人爭什麽。


    有什麽意義呢。


    長公主醒來的時候,嗓子啞的不像話。


    她年輕的時候本有一把好嗓子,先皇也曾誇讚不已,哪怕上了年紀,聲音依舊好聽。


    軟語時如少女,發怒時又鏗鏘有力。


    可如今,卻沙啞的與中年男子無異。


    楚皇以為是病中緣故,沈繹在一旁解釋:“鶴頂紅藥效激烈,我以毒攻毒保住了長公主一命,可是今後她這嗓子毀了。”


    “而且恐怕也難……”沈繹猶豫了下,“難以長壽。”


    楚皇的心又是一涼。


    思來想去,三姐會弄成這樣,自己有很大一部分的責任。


    自己明知她是這樣的性子,還如此激進的處理宋英的事,這才會弄到了這一步。


    楚皇心裏無限疲憊,拍了拍沈繹的手:“罷了,朕知道你盡力了。”


    楚皇走了,臨走之前叮囑長公主一定要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都不必擔心。


    他不會再要宋英的命,宋英安全了。


    長公主用嘶啞的嗓子說了一句謝謝,那聲音如瓦片刮在了楚皇的心裏。


    等他一走,長公主臉上的虛弱漸漸收起,隻剩下冷冷的剛毅。


    沈繹還在旁邊,她卻哂笑了一聲:“沒想到姐弟一場,我最終還是要用這樣的法子才能保住宋英。”


    這世上,她本不想用這樣的法子來算計自己唯一的弟弟。


    沈繹垂眸:“殿下還是莫激動,你的嗓子和身體,是真真切切的受了傷。”


    “能保住英兒,不算什麽,我累了!”長公主說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自己,真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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