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長公主一番布置,按理不會出錯才對。


    禦書房的門很快被打開,隊長進去。


    沒一會的功夫,一隊禁衛軍就出了宮門。


    大雨飄飄,沒人知道他們要去哪裏,不過有幾個人的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雨小了。


    有三三兩兩的臣子要離開。


    慕容朗上前:“二弟不走嗎?”


    沈繹看了看黑沉沉的天:“怕是走不了,太子也別急著走,免得一會還要讓人去請你!”


    慕容楓湊過來:“二哥倒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麽一樣。”


    沈繹睨了他一眼:“演技不好,就少表演。”


    太子或許一知半解,他不是局中人,可德妃早就知道宋英的身份,看慕容瘋這樣,巴不得將我也知道一切寫在臉上,卻偏偏還要裝。


    演技太差,辣眼睛。


    慕容楓嘴角抽了抽,陰測測的笑了笑:“二哥知道的多,一會在父皇麵前,可要老老實實的交代!”


    沈繹又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的智商?”


    慕容楓被懟的不行,慕容朗在一旁忍俊不禁。


    他所受的教育是謙謙君子,縱使心裏氣的要命,也做不到像是沈繹這樣。


    其實沈繹以前也不這樣,這一張嘴都是被孟辭逼的。


    主要阿辭的槽點太多,很多時候不吐不快。


    臣子們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這時候,春日的大雨之中,一輛華貴高調的馬車正緩緩而來。


    大楚的朝臣幾乎都認識這輛馬車,這是陛下特意為了長公主定製的,據說哪怕是最銳利的利刃也難以刺破堅固的車身。


    陛下也特許長公主的馬車能入宮門,不過從前,長公主很少用這項特權。


    慕容朗眉目一沉。


    是姑姑!


    不過轉念一想,也隻有與姑姑相關的事,父皇才會如此重視和迫不及待。


    長公主穿著高貴,妝容精致,與平日裏沒有任何區別。


    她一向如此,不管是什麽時候,都將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苟。


    她下了馬車後,宋英也跟著跳了下來。


    天氣還寒涼著,可他已經一身蔥綠的春衫,腰間綴著好幾個香囊,一看就是個富貴不管事的公子哥。


    平日裏他笑容滿麵的,今日卻是長眉深鎖,形容不安。


    長公主對他璀然一笑:“哭著個臉做什麽,不是什麽大事,不管一會陛下說什麽,你都要記住一點,母親是愛你的!”


    “母親有四個孩子,可最愛的是你!”


    宋英越發不安。


    自己被偏寵,他一直就知道,可長公主都是不承認的,日常對他的教育也是打擊為主,鼓勵為輔。


    像眼下這般鄭重告白,還是第一次。


    宋英左思右想,低聲問:“母親,是不是永昌侯跟陛下吹耳邊風,你勾搭孟辭的事被知道了?”


    長公主一怔,旋即哈哈一笑。


    肩膀上的擔子似乎也輕了不少,她眸中含淚,長長的凝視了宋英一眼。


    心想:多好的孩子,這時候還逗我開心,要是親生的該多好。


    長公主走了幾步,縱使奴婢小心打傘,無奈雨太大,裙擺還是被淋濕。


    慕容楓三人見了她,紛紛行禮。


    長公主矜持的笑了笑,道:“都在啊,那一起進去吧!”


    可楚皇沒有旨意,縱使是皇子也不能輕易出入禦書房。


    就在這時,厚重的紅色大門吱嘎一聲打開,福公公走了出來,手裏的拂塵一甩:“陛下有旨,宣三位殿下一同入內!”


    一行人進去的時候,楚皇正在研究一局殘棋。


    窗子開著,屋外的風雨飄進來,細碎的濕意浸入他的肩膀,讓他覺得一陣入骨的寒意。


    他緊緊的捏著手裏的那顆黑子,對幾個人的請安視若罔聞。


    屋內寂然無聲,隻有那名黑衣的近衛隊長,因為在大雨裏走了太久,身上的衣服是濕的。


    滴答,滴答……


    水珠掉在地麵,發出的聲響在死寂的禦書房如同大錘一樣,狠狠的敲擊著眾人的心。


    黑衣人身體緊緊繃著,恨不得能一把火烤幹自己。


    可已經入了三月,禦書房的炭火早就撤了。


    一聲又一聲的滴答距離的時間越來越遠,就在這時,沉默良久的楚皇將手裏的黑子扔了,揉了揉太陽穴。


    “你們都過來瞧瞧這一局棋。”


    他發話了,眾人隻得上前,其實白子已經是苟延殘喘,死是遲早的事,不過是步數早晚而已。


    楚皇語氣平靜,看上去就跟拉家常一樣:“到了這個份上,你們覺得有必要給白子一個喘息的機會嗎?”


    長公主麵色不變,並不作答。


    楚皇看向靠得最近的慕容楓。


    慕容楓道:“落子無悔,棋場如戰場,兒臣覺得不該心軟,應該乘勝追擊,不能婦人之仁。”


    楚皇又看向慕容朗。


    慕容朗沉吟了下,道:“兒臣覺得,要看對麵博弈的是誰。若是父皇在乎的人,留一點麵子也無妨,若是敵人,那便不需要手下留情。”


    楚皇又看向沈繹。


    沈繹睨了一眼,平平淡淡:“我不會下棋。”


    “我忙著活下去,沒時間學這些無用的東西。”


    楚皇……


    其他人……


    楚皇的目光落在長公主的臉色,卻沒有問她的意見,而是問宋英:“英郡王,你覺得呢!”


    宋英訕訕一笑:“陛下,這一局棋微臣看著有點眼熟,微臣記得上一次,陛下是對微臣饒了一手的。”


    “是啊,上一次朕饒了你!”


    楚皇說著,重新將黑棋拿起來,不輕不重的按在一個位置。


    刹那間,棋局陡變,白子危機重重,三步之內必然落敗。


    “可這一次,朕不想饒你!”


    楚皇冷酷的聲音響徹整個禦書房。


    宋英還有些茫然。


    楚皇冷笑一聲:“三姐,你把這個便宜兒子保護的真好,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你不是他親娘?”


    “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怎麽就能如此的瞞著他呢?”


    長公主臉頰繃緊,一言不發。


    楚皇死死盯著她,眼眶通紅,突然唰的一下將桌麵的棋子全部掃落:“還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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