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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郎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打了一下他道:“儒道雖已末落,但隻憑你剛才那四句話,便可遙想出當初儒道之中亦是有大能者。):看小說聽我師傅說,儒道修煉與別支不同,如果能一朝悟道,凝聚浩然之氣,便仍有得道之望,與心性有極大關係。”


    “什麽樣的心性?”男子微微一揚眉毛,他的雙眉烏黑濃密。


    “我也不知道。”女郎搖頭,“如果我知道,我說不定就能繼承儒道衣缽了,我隻聽師傅說,現在儒道末落,便是因為再也找不出幾個人有孔聖般胸懷之人,便是連像你剛才念那四句般的心性,也少有人能有,現在那些人,不過是嗅說不會做的酸丁。啊,對不住了,我可不是說你爹。”


    男子一笑,擺手道:“無妨,反正他現在也聽不到,而且我爹也不算你口中的廢物吧?”


    女郎掩口而笑,妙目眸光一時看得男子呆了,“真要說起來,你爹雖然很是迂腐,但是卻也算得有些心性的人,如果能通權變達一些,說不定剛才你念那四句話倒是有點合他了。”


    男子聽得笑起來:“可惜我爹生平最恨道門,是斷斷不會像你一般去修煉道術的。而且我倒是聽說過一件奇事,有一次他喝醉了,曾和我說,他生平最得意的不是什麽得了楊大人的賞識,而是娶到了一個為了他連長生都不要的娘子。”


    男子說起滿是驕傲,因為這話提到的兩人正是他父母,而女郎卻聽出其中有一些蹊蹺,“長生?難道有人曾經前來渡化你娘,想引入門下修道?”


    女郎的確有些奇怪,因為對眼前男子的母親,她偷偷遠遠見過一次,是位非常溫婉的婦人,但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也沒什麽修道的資質,甚至還不如男的父親。


    “我也不知道,後來我也問過,但是他們都不肯再說,隻說我聽錯了。”男子拉起女郎的雙手道:“芷仙,我是來和你告別的。”


    女郎不由一震,仰頭望向男子道:“告別,你,你要去哪兒?”


    “父親已得靈州知州之位,不日即將前去赴位,我們一家自然得隨行。”男子輕聲道。


    “靈州?”女郎微微一震,眼眸不由自主向西北望去,靈州在大楚版圖之西,已是靠近西域了。


    愛郎之父原本一介書生,偶得貴人賞識,得了個最低等的主簿之位,為人方正得有些迂腐。


    經過這麽多年的辛苦,從主簿到縣丞,再到一縣之令。


    現在再加上當初提拔他的那位老大人的推薦,他終於成為一州知州,隻不過所要去的地方委實有些偏遠。


    但男子卻知道自己父親卻是極為高興的,認為終於可以一展所學,為民謀事了。


    雲京雖好,但是區區一個縣令根本不算什麽,所受製肘太多。


    “瑞郎,那我們……”


    “芷仙,你放心,我去後最多兩三年,待朝廷科舉,我便會赴京參加,隻要考出一個功名,便能重迴雲京。到時,我們便可以在一起了。”


    “瑞郎,不如你不要去參加什麽科舉了,和我一起迴去,我去求恩師將你收入門下,一起修煉。等你修煉有成,便可以和我長久在一起,壽元也遠遠超逾常人。”女郎將頭緩緩靠在男子肩上。


    論起兩人的實力,就算是幾十上百個這男子都不可能是她對手,但是女子天性使然。


    男子麵露難色,他自小便受父親熏陶,雖然不可能像父親一樣討厭那些修士,但是生平理想卻正是適才念的那四句話的路子。


    隻是眼前的女郎又偏偏是他所鍾愛的女子,而且還是一位女修士,正是父親生平最厭惡的類型。


    男子躊躇著,差點想對她說出“不如你也隨我一起”的話來,但是轉念又想若是被其父發現後的後果。


    男子的打算是待自己考出功名後,先告訴母親,再由母親勸解父親,接受眼前的女郎。


    但在眼下來說,他卻還不具備自立之力。


    至於女子所說的修煉,男子也有微微的動心,聽說修士修煉至極處,能長生不老,禦劍飛行。


    不過他到底自幼受其父影響,從小到大,父親眼中那些修士都是些奸惡之徒,雖然具有常人所沒有的威能,但是卻隻為私利,不顧公義。


    想想自己飽讀詩書二十年,突然間要拋下從小到大的理想,卻變成一個父親深惡痛絕之輩,男子自問還沒有這個勇氣。


    何況就是從眼前愛人以前的談話中也能知悉一二,修煉並不代表會一帆風順,便注定長生。


    首先修煉是需要極多的資源的,就像普通人避不開油鹽醬醋茶一般。


    修士的世界也是充滿爭鬥的,因為資源總是有限的,而人心的貪婪卻是無限的。


    最後,就算是資源充足,爭鬥中也占了上風,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得道,中途夭折之輩如過江之鰍。


    得道之後,修士亦會有劫數。


    對於這一點,男子倒是有些欣慰,這證明那些具有神通的修士也不是可以為所yu為的。


    男子歉然道:“芷仙,我自幼讀書,科舉總得去試上一試方才甘心。若真是考不中,我再隨你去修道好不好?”


    女郎先聽他拒絕,眼色不由一黯,後麵聽他補救那一句,又稍稍振奮,低聲笑道:“真隨我去修道,不怕你父親雷霆大怒嗎?”


    男子一笑,避重就輕的道:“他到底隻有我這麽一個兒子。”


    兩人又擁抱了一陣,低聲呢語了一番,男子這才輕輕鬆開女郎,解開白馬韁繩,跨上馬背。


    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女郎,揚鞭而去,身後蕩起一片塵土。


    女郎輕輕握緊拳頭,下齒輕咬,忽然下了一個決定。


    “唉,瑞兒怎麽還沒有迴來。”


    外麵天色已晚,但見愛子卻還沒有迴來,孔幽不免有些焦急。


    幸好這幾天夫君心情大好,因為不日就要離京赴任了,否則以他古板的性子,若是聽到王瑞出外未歸,少不得又要發頓脾氣。


    那一年在京中重遇楊任武,正值楊任武勢衰之時,孔幽一家雖然根本不算什麽,但在人落魄時總是容易讓人記得的。


    之後楊任武重新被啟用,便順手提攜了一把王啟年。


    王啟年得以有機會步入仕途,後來更在科舉中考得功名,便成了雲京轄下一縣主簿。


    王瑞出世,王啟年更是瑞運降臨一般,明明為人迂腐,按說要在這仕途中不觸雷已經是僥幸,偏偏他還能有所上升,直至成為一縣之令,到這次更是以成為靈州知州,主政一方。


    隨著境遇的變化,孔幽一家的生活自然也所改善。


    王啟年雖然為人古板,但生平隻有孔幽一妻,亦不納妾,兩人膝下也隻有王瑞一子。


    日子過得這般,看著夫君開心,兒子也漸漸長大成rén,變成一個英俊少年,孔幽已感心滿意足,心中唯一還有牽掛的就是那不知所蹤的弟弟了。


    自從十餘年前孔璋最後一次來見過她之後,便渺無消息,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孔幽隻能把這種擔心放在心裏,便是在王啟年麵前也不便提起,因為她知道自家夫君生平最為厭惡便是道門的那些修士,稱之為蛀蟲和螞蝗,痛斥其把持天下,欺壓良善,侮辱斯文,納天下共有為一己之私。


    所以連帶著對自己那位小舅子,王啟年也很是不滿,兩人的幾次見麵中若不是顧及孔幽,恐怕早就勢如水火。


    因此王啟年從不在家中及外麵提及自己還有一個這樣的妻族,否則讓人知道了,卻是不知道被人如何看待。


    孔幽將目光從窗外收迴,忽然感覺似乎房間內有點不同,仿佛比起剛才來多了一些什麽。


    她身子一顫,緩緩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一個青衣男子靜靜的站在房間一處角落,含笑的看著她。


    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孔幽悄悄咬了一下舌頭,自己一直以來擔心的人竟然便如此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眼前。


    “天可見憐,你,你還記得姐姐。”孔幽禁不住眼眸一熱。


    孔璋緩步走過來,微微一笑:“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孔幽眼中帶著淚花,卻又綻出笑容。


    兩人十餘年不見,孔璋由於修道有成,仍是保持當初時的樣子,然而孔幽卻已經不知不覺間由當初的柔美女子變成中年美婦。


    姐弟倆這番重新相見,孔幽嘮嘮叨叨,恨不得知曉孔璋這十餘年都去了哪兒。


    孔璋當然不會把自己真實的經曆全部告訴孔幽,隻說得了宗門任務,一去經年,之後又在南海修煉,最近才返迴宗門,前來看望。


    “可是你一去就是十幾年啊。”孔幽幽怨的道。


    孔璋微微點頭,安慰著孔幽。


    兩人雖是一母所生,但到了現在,境遇不同,處於完全不同的軌跡上。


    雖然沒有像魔道邪宗一樣斬俗緣,但修煉到孔璋如今的地步,除非血脈對於傳承力量有直接影響,否則並不一定會放在心上。


    血脈也好,宗門傳承也罷,其實都隻是修士間的一種紐帶關係。


    即使是修真世家,血脈也並非唯一的憑識。


    得道後的修士,並不是個個都會帶契親族,尤其是出身宗門的,百年之後,相隔時間越長,血脈所形成的關係便越發淡薄。


    尤其是對孔璋這種人,孔幽雖是他真正在意之人,但這早已不是因為什麽血脈相連,一母所出。


    魔質進化到現在地步,若說血脈,孔璋早就不知道該算人還是算魔了。


    但是過去不可動搖,不可改變,任孔璋如何變化,對於與其姐一起的經曆卻是始終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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