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父的臉色瞬間黑了。他一把將還想繼續說什麽的時英拉到身後, 咬牙笑道:“瞎說什麽呢,小英,你哥哥那是練了多久才能打上職業的,你這半吊子水平怎麽夠?”時英並不服氣:“我也多練練不就好了。”他忽然抬頭看了俞笙一眼, 語氣別扭間仿佛帶了一絲......羞澀。“而且他看上去挺厲害的, 我覺得他能教會我, 我就想跟他學。”俞笙默默向時幸身後躲了躲。旁邊有些擔心自家教練真的被搶走的123忍不住插嘴:“剛才時小公子不是還看不上打職業嗎,怎麽現在又自己想往這個火坑裏跳?”時英瞥了他一眼, 難得沒有還嘴,沉默了一會兒悶聲悶氣地開口:“是我錯了, 不行嗎?”俞笙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時英一眼。他原本以為這個小孩是那種被嬌寵慣了的,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會直接翻臉罵人。沒想到卻是願賭服輸的那一類,倒是和他父親完全不同, 星星眼看著自己的樣子莫名有點像那種叛逆又天真的小狗。隻是眼神間到底透露著清澈的愚蠢。俞笙沒忍住想嚇一嚇他:“打職業環境可是很嚴酷的, 要先從青訓一點點爬起來, 就算進了職業隊可能也要替補冷板凳坐好幾年, 好不容易得來一次上場的機會,把握不住,又是重新來過。”俞笙看著麵前沉默的人,微微勾了勾唇:“一個英雄要練上百次上千次才能在比賽那一秒鍾發揮出來, 這可不是你說的所謂的遊戲。”“現在聽完,你還想打職業嗎?”時英忽然低聲開口:“我知道這些。”他抬頭看了旁邊的時幸一眼:“我哥跟我講過, 不然我剛才為什麽會說‘熟能生巧’這件事。”俞笙挑了挑眉, 笑著偏頭看了時幸一眼。沒想到時隊長看著冷冰冰的,還挺寵他弟弟。時英一邊說一邊往時幸那邊挪了挪, 又小小聲開口補充道:“我剛才就是為了和你們能打一局, 順便......氣一氣我爸。”這個迴答俞笙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偏頭捂住唇輕咳一聲。時父臉都要綠了,時幸一邊伸手拍著俞笙的後背,一邊轉頭望向時英:“別瞎說。”時英雖然有些嫉妒這個處處都壓他一頭的大哥,但心中到底是敬畏向往更多。他撇了撇嘴,又往時幸那邊挪了挪,依舊眼巴巴地看著俞笙。俞笙靠坐在時幸旁邊,依舊有些嗆咳,便笑眯眯地沒有繼續說話。時父知道時英不可能真的想去打職業,就是單純為了反抗他。深覺丟了臉麵的時父倒是再也忍不住了:“時英,帶你來不是我了讓你丟人現眼的,別在這胡說八道了,跟我迴去。”時英搖頭:“我沒胡說八道,你不是就是帶我來找我哥的嗎,現在什麽都沒幹就走我才不信你舍得。”被精準打擊的時父臉上肌肉顫了顫。他打心底看不上時幸他們這些不務正業“打遊戲”的,剛開始還能給俞笙一點好臉色,此時連翻被下了臉麵,一時什麽都顧不上了。“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分寸,你什麽身份,和他們能比嗎?我帶你找你哥也不是為了讓你自降身價的......”旁邊的李好聽到這裏心中冷笑一聲,別說tp戰隊這些一隊現役隊員哪個不是千萬身價,曾經俞笙三連冠時期還有俱樂部說過,隻要ov戰隊敢掛牌俞笙,他們就敢拍。時父拿時英和他們比,簡直是現象級碰瓷。李好沒忍住陰陽怪氣地開口:“時先生真是折煞我們了,我們可不敢這麽比。”時父不明白李好在說什麽,但也從旁邊人嘲笑的眼神中看出了哪裏不對勁。他急於找迴自己的臉麵,咬了咬牙幹脆轉過頭,將矛頭對準時幸:“你看看你給你弟弟做的榜樣,一個兩個都不務正業......”“那您來找我到底什麽事情?”時幸並沒有被時父激怒。有俞笙安安穩穩地待在他旁邊,他的情緒向來格外平靜。時父見現在已經撕破臉了,幹脆直接開口:“我就是想讓你來管一管你弟弟!”他轉向時英:“一個兩個的放著好好的大學金融不讀,一個要去打職業,一個要出國去學藝術。沒見過你們這麽自毀前途的。”時幸蹙眉望向一旁的時英,時英在那裏低著頭不吭聲,時父倒是越說越起勁兒:“我就是來帶你弟弟看看選電競和走金融的對比,我是不是上個月剛帶你去過那個國際交流會?還有下個月有一個跨國合作......”“所以您說的對比,就是帶著時英去各個酒會給人賠臉敬酒嗎?”時幸勾了勾唇,“這就是您說的所謂長臉?”時父也沒在意,冷笑一聲:“那至少我們能算是國際接軌,你們呢,怕是......”時父話還沒說完,旁邊的俞笙忽然輕笑著開口:“您最近沒有看新聞嗎?”時父不解地轉頭:“什麽?”俞笙語氣一如既往地帶著笑意:“電子競技在今年被列為了亞運會項目,cot聯盟會在秋季賽結束後從各個戰隊間選人來征戰亞運會。您不知道嗎?”俞笙歪了歪頭,神色似乎有些歉意:“我以為您搞金融的,平時應該更關注時政新聞一些。是我想當然了。”他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調了一份文件出來,上麵赫然是tp戰隊收到的亞運會選拔通知。時父臉色僵了僵,他心中實在對剛才這個下了自己臉麵的青年沒什麽好臉色,忽然冷笑一聲,咬牙開口:“你就是個教練,這和你有什麽關係?就算站上世界舞台也是我兒子的事情!”俞笙手指顫了顫,但他麵上沒有什麽反應,依舊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嗯,您說的很對。我隻是想說,您兒子比您想象的要厲害很多......”“他也很厲害的。”旁邊一直縮著頭當鵪鶉的時英忽然開口。時英抬頭看了俞笙一眼,神情有些複雜:“他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拿下cot職業聯賽三連冠的戰隊隊長,而且還是第一個拿下總決賽fmvp的人,還有......”時英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到最後時聲音忽然頓住,滿臉糾結的表情仿佛像是忘詞了。他憋了半晌,終於還是沒忍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又繼續開口。“而且還帶著tp戰隊拿下了今年cot夏季賽冠軍。”時父沒想到自己會被小兒子又給噎一下,他滿臉仿佛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你為什麽會知道?”時英神色猶疑,他躊躇著開口:“我來之前準備了功課不行啊?”時父知道自家這個不爭氣的小兒子寧願躲出去逛一天畫展也不願意背哪怕一小時書。更何況剛才如果時英知道俞笙這麽厲害,壓根不會選他solo。時父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沉聲開口:“時英,別逼我打你。”時英瞬間泄了氣:“我哥剛跟我說的。”他低著頭,晃了晃手裏的手機:“就剛才爸你說人家的時候,我哥忽然給我發了一段文字......但實在太長了,我背到後麵沒記住。”時幸:......時父:??俞笙也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麽發展,他仰起頭看了時幸一眼,笑眯眯地比了一個口型:時隊長害羞啊?怎麽不自己去說?時幸有些不自在地別過眼,攥住俞笙不安分的手指,低聲開口:“別鬧。”俞笙再次輕聲笑了起來,他轉過臉剛想繼續逗人幾句,忽然卻看到不遠處的時父怒氣衝衝地向這邊走來。時父已經要氣瘋了。他在家裏從來都是頤指氣使,實在是忍不了在這麽多人麵前被時幸連番下麵子。時父疾步走到時幸麵前,揚起手直接就想往時幸臉上扇:“懂不懂尊卑長幼,給你臉還不要臉了......”而時幸依舊低著頭望著自己似乎並沒有注意。俞笙下意識地站起身,在時父揚手時一把攔住他的胳膊,直接夾在了兩人中間。俞笙皺了皺眉:“時先生,您冷靜一下”可是時父已經急紅了眼,他發狠地一甩手,俞笙瞬間感覺一股大力傳來,他控製不住地踉蹌了一下,身後似乎有人扶了他一下,但俞笙還是重重地撞到了旁邊的桌角上。腰部一陣劇痛傳來,俞笙瞬間控製不住地悶哼一聲。但他卻來不及在意,倏然迴過身抓住時幸的手指:“你的手沒事吧?沒撞到吧?剛才扶我幹什麽......”時幸搖搖頭,他麵沉如水,扶著俞笙趕忙坐到旁邊小心地掀開他腰部的衣服。俞笙一把拍開他手拉過來仔細瞧了瞧,在反複確認時幸手確實沒有傷到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腰部尖銳的痛感。他痛得幾乎坐不住,單手撐在桌子上,指尖因為用力被壓得發白。時幸沉著臉,迅速檢查了一下。腰部那裏有一處明顯的紅腫,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好在應該沒有傷到骨頭。時幸輕輕按了按,便感覺麵前的人身子控製不住地想蜷縮起來。時幸閉了閉眼:“沒事,不過還是先去醫院檢查一下。”但偏偏受傷的人還不以為意,甚至著急的都不是他自己。俞笙按著時幸的手抬起眼,冷笑地望著呆在原地的時父:“您是真的想大義滅親啊?手對於電競選手來說的重要性您不可能不清楚?您是想毀了您兒子一輩子?”時父也知道自己理虧,但他的自尊心卻不允許自己就這麽服軟,他剛想要反駁俞笙,忽然卻對上時幸的目光。哪怕那年他將時幸鎖在家裏逼著他放棄電競去學金融,時父都沒在時幸臉上看過這種表情。時父毫不懷疑,如果不是時幸如果不是被俞笙按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時父話語躊躇了一下,含糊地開口:“有什麽大驚小怪,搞這麽嚴重不就是想讓我賠點錢嗎,傷了誰不是一樣的......”“閉嘴。”時幸感覺俞笙狀態不對,倏然冷聲開口。俞笙是真的沒見過這麽不在意自己兒子的人,他氣得胸口發悶,撐著時幸的手臂想要站起身,忽然氣息一岔悶聲咳了起來。他咳得眼前發黑,昏沉間感覺自己被熟悉的氣息瞬間擁住,安撫般地一下下順著自己的後背。時幸滿身的戾氣不知何時已經消了,他撐著俞笙的腰,近乎溫柔地讓人靠在自己懷裏,低聲安撫著什麽。俞笙心中舒了一口氣,原本死死攥著時幸袖口的手指終於一點點放鬆。他剛才是真怕時幸衝動下做出什麽事情來。俞笙心神一鬆,瞬間感覺腰間的疼痛撲麵而來。他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時父那邊拽著時英要走,又被李好直接擋住。他蜷縮在時幸懷裏,聽著時幸微沉的聲音透過胸腔的震動傳出:“道歉。”時父咬牙了半晌,到底還是迫於壓力含糊地說了一聲“對不起”。他說完不顧時英的掙紮,陰沉著臉,拽著自家小兒子罵罵咧咧地向門口走去:“真是晦氣,本來送你留學金融係就要花錢,現在又要賠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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