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蕭可無言以對。她默默垂下眼神,等著紀閔晴的質問、眼淚或者廝打。

    六月的天,真的是說變就變。方才還是晴空萬裏的樣子,這麽一會兒就陰了下來,天雷滾滾。直到冷風夾雜著無數陰沉的沙礫刮進來時,蕭可也沒有等到她預想的任何動靜。她抬頭,紀閔晴正盯著她,眼中早就沒了淚水。蕭可這才發現,她換了新發型,比以前更短更英氣,卻也更冷硬。她的心還沒來得及顫一下,紀閔晴已經開了口。

    “可可,咱們認識也有十年了吧?”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淡淡的懷舊時光的味道,像陳年的紅酒一樣劃過蕭可的心房,蕭可的心卻不由自主的疼了起來,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抽離自己的身體。

    “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你說,姐妹兒對你怎麽樣?姐姐沒虧待你吧?”

    蕭可說不出話,心口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一般,她伸手去拉紀閔晴,卻被她躲過,蕭可心下一刺,她開始明白,不是有什麽東西在抽離自己的身體,她根本就是正在真真正正的失去。

    “其實當年在我死皮賴臉的要嫁給遲緯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任是誰都看得出來,遲緯不是一個適合結婚的好對象。可是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嫁了,為什麽?不是因為我傻,而是我覺得一個人這一輩子一定要為自己做點什麽,而我,不過就是為自己選了一個我愛的人罷了。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這段婚姻,我也要好好地經營下去,或許就是為了爭一口氣,也讓他們看看這婚結的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她說道這裏忽然笑了一下,神情慘淡,“一個人這一輩子哪能事事如意呢?我以為我夠年輕,哪怕是在艱難也能等到他迴心轉意的時候,我以為我有資本有勝算,因為他愛的女人不愛他,因為你、蕭可看不到他的愛。我以為他失望夠了就會迴頭的,哪怕那時候早就已經沒了愛人的能力,哪怕那時候他還是不愛我也沒關係,隻要安安心心在我身邊呆著就好了,真的,我的要求不高。可是可可,我還是錯了,那些不過都是‘我以為’罷了,我以為我以為,什麽都是我以為,到都來不過都是我的臆想。我太異想天開了,我怎麽會離譜到以為留住一顆從來都不曾為你停留的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她笑的誇張,嘴角彎起的弧度美豔不可方物,額間的短發一顫一顫,顫的蕭可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痛。這個女人,從來都是爽利大方的女子,哪怕就是曾經致力於捉奸事業的時候,也能把那件妒婦

    專利做到淋漓盡致。如果說她這一生有什麽是不附和她風格的?那也許就是一次一次的寬容,寬容遲緯的放蕩風流,寬容蕭可的裝傻充愣。

    “其實你一直都知道遲緯是喜歡你的吧?哪怕就是在我們結婚前。你這麽聰明,怎麽可能看不透遲緯那點小心思?你不說無非就是怕我傷心難過,我謝謝你的用心良苦。”

    紀閔晴忽然抬眼看著蕭可,伸手拍她的胳膊,然後有水滴落下來,滴到她的手上,隨後滾落到蕭可的胳膊上,起先是溫熱,隨即變得冰涼,不知道是誰的淚。

    “可是可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你在我踏入這個火坑的時候拉我一把,事情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你我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紀閔晴凝神望著窗外,神色一點一點的變得清朗,“好啊,真是好,你頂著成全了我的偉大的帽子甩了你的包袱,很輕鬆是不是?很高興是不是?一石二鳥了是不是?可可,我真高興啊……真是……特別特別高興!”

    ……

    那天的後來,蕭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的。她一直沒有開口,一直靜靜地聽著紀閔晴起先聲淚俱下的聲音慢慢變得冷靜,到最後變得張狂狠戾。她的朋友不多,這麽多年以來,知心的也就紀閔晴這麽一個,可是事到如今,這段友誼她縫縫補補一直持續到今天,終於還是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灰飛煙滅。

    她說:“可可,我想我還是需要冷靜一段時間,你也是,我們都好好想想,以後該走的路。”

    然後她轉身消失,蕭可追出去,卻隻看到磅礴卻迷離的大雨。蕭可常想,友情和愛情哪個重要?閨蜜和愛人哪個更貼心?事到如今她終於明白,貼心的是閨蜜,可是重要的永遠都是愛人,就像遲緯之於紀閔晴,蘇修堯之於她。

    六月的c市,第一次下這麽大的雨,六月的c市,第一次有了夏天的氣息,可是留給蕭可的,卻不是盛夏的狂熱與激情,隻有無邊無際的彷徨與失落。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迴屋,客廳的電話正響起來,接起來發現是留言。

    蘇修堯清朗的嗓音透過聽筒傳過來,她聽到他說——南邊的那個案子已經差不多了,我會把相關事宜以郵件的方式傳給你,到時候你隻要按照程序來就可以了。

    留言就此切斷,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蕭可捏著電話聽筒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頹然的放下。

    到底是失去了什麽呢?

    暴雨停了又起的時候,夜幕一點一

    點黑下來的時候,蕭可一遍又一遍在想這個問題。這個夏天真冷,涼如極地的風,蕭可慢慢收緊自己的手臂把身體縮進沙發裏,一顆心也暗暗地死去。

    再醒來時,不知道哪一天的傍晚了,蕭可環視四周,慘白一片,手臂上還打著吊針,時不時的有穿著白衣的護士從門外經過。蕭可動了動自己的身子,全身像是被卸過一遍有組裝好了似的,她沒力氣,每一個細胞都是酸疼。這動作似乎大了點,驚醒了床邊正在打瞌睡的男人。

    “謝天謝地,老大你可算醒了。”男聲輕佻,說話的正是周揚。

    “你……怎麽在這?”蕭可吞了下口水,壓著嗓子道,“我怎麽了?”

    “頂頭上司消失好幾天,毫不人道的把任務都丟給助理做,我不甘心呐,追到你家一看,我的媽呀,跟到了水災現場似的,這不,我順道做了一迴雷鋒叔叔。”周揚手舞足蹈的在那裏口若懸河,“你家門也沒鎖,窗戶也不關,你是不知道那天那個雨呀,估計我再去晚一點,你就得被大水給淹了。您大小姐可好,早就昏死在一邊了,我這一摸,我的媽呀,那頭燙的跟熱水袋似的,差點沒給我這纖纖玉手燙出一個大水泡來……”

    “你給我閉嘴……”蕭可躺在病床上翻了無數個白眼,伸手在床頭摸了一個芒果就砸過去了,“給我倒杯水。”

    周揚屁顛屁顛的倒了水過來,“哦,對了,陸總來看過你,先去公司了,囑咐我在這好好照顧你,還有,一個自稱是你妹妹的小美女也來過,不過這會兒上學去了。”

    蕭可點了頭,不想多說什麽,可偏偏周揚那小子滔滔不絕,“那個……頭兒啊,那個小美女真是你妹妹?”

    蕭可瞥他一眼,據實以告:“你覺得你能把秦仲瀾pk掉?”接著便見那人倒地,一副要吐血的樣子,蕭可邪惡的笑了。

    其實蕭可有時候真的還是挺感謝周揚的,這人雖不正經,整天嘴上除了美女就是靚妞,不過不可否認,他身上那種很滑稽的幽默感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蕭可心理上的陰鬱,就像一劑生活調味品。

    周揚仍不死心,扒拉著蕭可的衣袖問:“不是啊,頭兒,那個秦仲瀾不是城西秦家的人麽?怎麽……”怎麽成了你妹夫了?周揚這話到底還是沒說出口,不過兩個人都是聰明人,點到為止。

    確實,當初簫安去夏令營跟秦仲瀾一起消失,蕭可就知道這事不對,城西秦家是c市的高門望族,且不說裏麵的都是人精,單單這次南邊那塊地

    皮,倘若不是蕭可找了蘇修堯,必定就成了秦氏的囊中之物了。秦氏與陸蕭雖然談不上明爭暗鬥,但是這麽多年以來關係也並不好,況且,秦老爺子最近剛剛高升,又與蘇修堯的父親是至交,秦蘇兩家可謂關係匪淺。

    蕭可私底下並不想讓蕭安與蘇家有一點關聯。

    真是煩死了!

    蕭可揉揉眉心,滿臉的不耐煩。周揚也是相當懂得察言觀色的人,見她心煩,自是不敢再往這個槍口上撞,恰好這時醫生進來查房,他便噤了聲悄悄地退了出去。

    哪知剛走到門外,便被一人拽了衣領拉到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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