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所有人都看到了, 很多路過鋼琴廳的人也聽到了琴聲。萬分期待著這場鋼琴會的秋水、柏海青, 這兩個姑娘全都提前去過鋼琴廳。根據餘欽的迴憶,她們二人分別在2點半、3點到達鋼琴廳。那會兒時蹤一直在第一排的觀眾席上睡覺。時聽潮倒是兩次側過身望向門口,先後朝兩位姑娘禮貌而紳士地點了一下頭。兩個姑娘的性格非常不同,到達的時間也不同。但她們那時候做出的迴應是一樣的。她們許是都怕打擾了時聽潮的練習,對正在彈琴的他無聲地打了個招唿,就離去了。兩個姑娘以及柏海青這三人,在4點10分至15分間陸續到齊。他們不知道,這個時候在台上背對著他們的人已經是陸昂傑,而不是時聽潮。舞台上的幹冰和紗幕配合得恰到好處,陸昂傑的背影如處在雲霧環繞的仙境,也就不會讓人輕易發現兩個人身材的差別。與此同時大家都知道時聽潮的脾氣與性格。他喜歡沉浸式演繹,會事先將自己沉入音樂的情緒中,所以演奏前不會和任何人打招唿、或者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坐在鋼琴前。因此,在等待鋼琴會正式開場的五分鍾內,沒有人去打擾“時聽潮”,他也沒有主動轉過身來給大家打招唿。到鋼琴廳後,秋水當然應該注意到了一件事她找來為自己撐腰的陸昂傑並沒有出現。但大概她那個時候滿心滿眼隻有自己的男神,也就顧不上追究陸昂傑的去向。種種因素的共同影響下,沒有人發現彈琴的人已經換了。4點20分,頂著“時聽潮”的名義,陸昂傑彈奏了第一曲。觀眾席上的人並不是資深行家,並不能聽出他和時聽潮彈奏風格的不同。4點25分,時蹤醒了過來。這個時候,陸昂傑彈完了第一首曲子。時蹤注意到了紗幕上的些許汙漬,迴頭往身後的觀眾席看了一眼。除他以外,觀眾席上應該隻有柏家兄妹和秋水這三個人。但他現在迴憶起來,他當時依稀看到了四個人、或者五個人。可惜他先前睡著了,並不知道多出來的那一到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很快,第二首曲子響了起來。可它剛開了個頭,悲劇就發生了。除時蹤以外,三名觀眾、和一個演奏者全部死亡。不僅如此,現場還多了一個未知身份的死者。他本不在受邀的行列,應該是不請自到的。至於時聽潮那邊,他是3點20分離開的鋼琴廳。他習慣了將時蹤帶在身邊,所以中午來練琴的時候也帶著他。離開的時候他才發現,如果貿然將時蹤帶走,其他人也許會覺得不對勁,繼而發現舞台上的人不是他。想到這裏的時候,時聽潮有些猶豫。正好那個時候,老爺子給他打了電話,要求他去山頂一趟,稱有非常緊急的事情找他。時聽潮估計老爺子要對自己說比較重要的事情,時蹤在的話恐怕不方便,幹脆也就把處於熟睡狀態的他留在鋼琴廳,獨自去了山頂。當年,山頂修建著一片又一片的果林。果林前方的空地上修了一些平房。平房旁邊則有個簡單的院子。六年前鋼琴會的那一日,大概於下午3點55分,時聽潮找到了老爺子。那會兒老爺子就坐在平房旁邊院子裏的一棵大鬆樹下喝茶。見到時聽潮後,老爺子自然邀他坐下,陪自己喝茶、談事情。時聽潮沒想到,他剛喝了兩杯茶,人就沒有意識了。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關進了其中一間平房。他被關了很久,過得實在苦不堪言。後來新的牢房建好了,他被老爺子的兩個親信綁著手腳,從舊牢房被帶到了新牢房。這是他唯一一次離開平房,得以唿吸到外麵空氣的機會。這便是目前大家能掌握的關於六年前火災案的故事梳理。“老爺子幹嘛這麽做?”聽到餘欽關於他離開鋼琴會的去向後,問話的是時聽海。他實在覺得匪夷所思,看向餘欽問:“你剛才說,老爺子認為你掌握了一些能證明他是兇手的東西或者事情,不讓你說出去,才把你綁起來的?“你到底掌握了什麽?“他特意讓你那個時候離開鋼琴廳,再給你下藥、把你關起來……“搞不好他還真是兇手?“他知道那場火會發生,所以才會讓你提前離開?”餘欽便道:“這件事也有些說來話長。我從陸昂傑說起吧。“19歲的陸昂傑,是跟我在一場鋼琴比賽上認識的。“我主業還是演電影,當年有個角色需要彈鋼琴,才把小時候學過的鋼琴撿了起來。其實陸昂傑彈琴比我彈得好很多,他是很有天賦的、真正的鋼琴家。“事實上,陸昂傑也出身於豪門,六年前的那段時間,陸家正好和時家有些紛爭。我曾無意間聽到,老爺子提到想綁架陸昂傑。”那件事就發生在鋼琴會那日的上午。一大早,時聽潮去到了時長生的臥室門外,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想找他談。為此,他還把藏在衣服口袋裏的手機的錄音鍵提前打開了。然而他不料,他會聽到時長生在很大聲地打電話“他是不是忘了他兒子在我這兒度假呢?!陸家再得寸進尺!我就把他兒子綁了!”解釋到這裏,餘欽道:“很明顯,時長生想綁架的人,正是陸昂傑。當年,聽到這裏的時候,我不打算多待,決定立刻轉身離去。“然而不料這個時候,時蹤找了過來。”餘欽側眸,似乎觀察了一下明月的表情,才繼續道,“他朝我大聲喊了一聲‘爸爸’,這應該讓老爺子聽到了。“由此,他知道我在走廊上,也知道我很可能偷聽到了他的電話內容。”明月:“…………”桌布下,餘欽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明月的手腕。也不知道他這麽做是什麽意思,明月下意識的反應是立刻把手抽走。餘欽的手掌追逐了過去,這次握的是明月的手掌。不過他隻是安撫般拍拍他的手背,又很快把手鬆開了。麵上,餘欽五官冷硬,麵無表情地看向其他人,繼續講述了鋼琴會那天的事。“我立刻抱起時蹤走了,並沒有和老爺子談那件事。“其實在那個當下,我雖然聽到了老爺子的電話內容,卻並沒把它當真。因為他當時說話的口吻,很像是氣話。“當然,我是想等鋼琴會後,再和陸昂傑談談,大不了安排他提前離開無涯島。“但那日下午發生的事顯然出乎我的意料。“發現自己被關了起來,發現手機也不見了之後,我是想,老爺子在茶裏加了安眠藥把我弄暈,會不會就是為了檢查我的手機。“他猜到我去找他的時候開了手機的錄音鍵,並且他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是會維護朋友的那種人,所以也不跟我廢話,直接用了安眠藥這招。“不過當時我並不理解他為什麽會把我關起來。他把我手機上的錄音刪了不就沒事兒了?“直到後來,我聽看守我的那兩個親信說起火災的事情……我開始懷疑,他是那場火災案的兇手。“除了要拿走我的手機,毀掉錄音外,他還不能讓我這個人證離開。這就是他將我囚禁的原因。”時聽海迴憶了一下,開口道:“你這麽說,我是有點印象。當時時家和陸家都參與了一個投標項目。那項目收益有十幾億。雙方都誌在必得,所以鬧得挺不愉快的。“很明顯,我們家後來並沒有掙到這十幾億。那項目應該就是被陸家拿走了。搞不好……“搞不好,鋼琴會的那天下午,老爺子收到了時家投標失敗的確切消息,於是氣得直接對陸昂傑下了手。“他把你叫走,其實也是為了避免你死在火中。“那場火的機關,主要是針對舞台的。他可能隻是沒想到,會害得其他觀眾也死在裏麵。”餘欽點頭。“這隻是其中的一種可能。我們還要挖掘其他可能。”一旁,有偵探經曆的盧修平想到什麽,看向餘欽道:“但這個可能有一個前提“老爺子得知道彈鋼琴的人不是你,才能下手吧?“紗幕上的含磷物,還有改裝過的能引起火災的燈泡,都是提前被人動了手腳的……“現在我們得搞清楚,兇手到底想殺的是誰。“如果兇手想殺的是你,那他是不知道當時彈琴的是陸昂傑,這才錯殺了他。“但如果兇手想殺的就是陸昂傑……比如,如果這事兒真是時老爺子幹的,他有可能會知道,陸昂傑會代替你彈琴的事嗎?”“這就是讓我感到存疑、不能完全肯定兇手是時長生的地方。”餘欽道,“按理說,他完全不與這幫小孩子來往。陸昂傑又生怕他喜歡的女孩子知道真相,會嚴格保密,不會輕易與其他人說這件事。“尤其他不該和時老爺子有任何交集。他住在山腳下的營地裏,連老爺子的麵都沒見過。”“不過,如果老爺子不是兇手,他為什麽把我關起來,還一關那麽久,是值得考慮的事情。另外”看向高守,餘欽問:“我要向你確認一下。火災發生的時候,老爺子應該還不知道時蹤不是他的親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