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冰輪初轉騰……”婉轉而又清亮的唱腔拉開了這出戲的序幕。李融景扮演的楊玉環站在舞台上, 雙目注視著戲台的一側,目光緩緩上移著,就好似真的在追逐月亮一樣。他那一雙眼睛本就生得媚,眼妝更加深了這種感覺。每一次眼眸移動, 眼波都能蕩漾出千萬種風情。現代化的舞台又為這出戲增添了不少趣味。戲台上還真有一輪光影技術製造的以假亂真的月亮。望到月亮後, 楊玉環似是有些自慚形穢。她的容顏哪裏配和月亮比?也怪不得皇上要去別人那裏……思及於此,楊玉環拿起扇子羞愧地遮住了半張臉。如此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樣子, 卻更惹人心動,看得觀眾幾乎凝神屏息。妙極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在楊玉環半遮麵後, 一片陰雲襲來, 竟將月亮遮住了半邊。原來貴妃的容顏,足以閉月羞花。楊玉環笑了, 眼神變得嬌俏, 而又有幾分自負。好似她剛才的脆弱與羞愧, 隻是在與月亮開玩笑。李融景不是唱戲,不是在演繹。分明是楊玉環穿越千年而來,進入了他的身體。在他做三次臥魚的動作時,將戲劇一次又一次推向高潮,掌聲雷動,似乎所有人都受到了楊玉環情緒的感染有埋怨、有情傷,也有對皇權、男權的憤恨與抗爭。對於楊玉環的遭遇,時蹤倒沒有什麽感覺。他發現自己大概天生冷血,並且缺乏共情能力。不過他還是看得饒有興味。大師的表演與歌聲,現代化的舞台技術,這無疑是一出視覺盛宴。演出結束後,時蹤受邀去往後台。卸完妝的李融景走了出來,此刻的他英氣逼人,絲毫不顯女氣,跟剛才戲台上那個嫵媚多嬌的楊玉環實在相去甚遠。他大概30歲出頭,眼角有些微的細紋,反倒給他添了幾分味道。這是一個舉手投足都很有風韻,讓人如沐春風的男人。當然,時蹤旁觀過他在片場發脾氣怒罵某流量明星的視頻。這人暴脾氣發作的時候,分明是另一副模樣。李融景不生氣的時候,麵對陌生人的時候,表麵看上去還是很有涵養的。他請時蹤坐下,讓助理倒上兩杯茶,再微笑著問:“時老板,這出戲聽得還行?”時蹤點頭:“挺好。不過我不懂這些。也就隻能說過‘好’字。”李融景笑了笑。“介意再聽兩句嗎?”時蹤再一點頭。“好。”李融景再拍拍手,便走出來一個穿著普通t恤的年輕男人。時蹤認識他,他正是在看守所前給自己遞票的那個人。比起李融景的風華絕代,此人看著非常普通,容貌普通、氣質普通,甚至說話的時候,嗓音也很普通。然而當他做了個抖袖的動作,張嘴唱出那句“海島冰輪初轉騰”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這裏沒有舞台技術,沒有光影的變化,可周圍的景象似乎都自動褪成了黑白色,隻有唱戲的人是彩色的。待那人唱完幾句唱詞,立刻又恢複到了普通平凡的模樣,走到人堆裏根本不會給人留下半點印象。剛才那一瞬的風華絕代,就像是幻覺。李融景讓所有人退下,讓助理關上門,再問時蹤:“這是我的徒弟,張琦君,你覺得他怎麽樣?”時蹤如實表露了心中所想。接下來李融景為他展示了一段視頻。視頻放的是張琦君唱戲的畫麵。可視頻裏的他麵容普通,身段普通,聲音更是公鴨嗓,沒有一絲一毫的美感。這樣的人,本該連唱戲這行的門都入不了,怎麽會被李融景收為徒弟?“這是他半年前唱戲時,我錄下來的。你是不是很好奇,不過短短半年,他怎麽有這麽大的進步?”李融景看了一眼時蹤的表情,再道,“我獲得了四枚騎士勳章,全是【藝術】類別的。也因此,我有了不凡的能力,可以將一個毫無天賦的人,變成戲曲大師。”打量了李融景幾眼,時蹤略挑著眉問:“你是什麽時候盯上我的?”“時先生,用‘盯’這個字,不太合適。我沒有特意找人盯梢過你,事實上,我並沒有直接去迷藏客棧找你,就是怕你會覺得被冒犯。“我隻是猜到,你應該會去找陳立,所以安排了琦君去看守所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你。”李融景解釋道,“是在陳立找上你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你。“這個遊戲已經悄悄存在很多年了,為了更好地共享信息,獲利最大化,玩家們在現實秘密組建了公會。陳立隸屬於‘第五團’。他不會無故找上你,我們猜測,他是為了獲取你的身份。”時蹤立刻抓住了關鍵。“第五團……該不會是你對家?你在第五團裏有內應?否則你怎麽會知道陳立找上我的事。”李融景倒也大大方方點頭承認了。然後他問時蹤:“這次你是否有獲得騎士勳章?”時蹤道:“你得先告訴我,騎士勳章到底意味著什麽?看你的意思,似乎它能帶給我們一些特殊的能力。”“對。”李融景點頭,“目前,我所在的公會收集到的騎士勳章類別,除了我擁有的【藝術】外,還有【智慧】與【空間】。“擁有四枚【智慧】徽章的人,是非常聰明的科學家,目前專注腦科學研究。“擁有四枚【空間】徽章的人,幾乎可以瞬間轉移,不過距離隻有100米,而且不能經常用。”“擁有能力的大小,跟徽章的數量有關?”時蹤又問。“據我們目前的經驗來看,是這樣的。我給你看看我的例子吧。”李融景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調出一張病例遞給時蹤。時蹤這便看到,一年前,李融景的聲帶嚴重損毀,已經到了唱不了戲的地步。收迴手機,李融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歎了一口氣,道:“我這輩子沒有什麽遠大的追求,也就能當個戲癡了。拿到這病例的時候,我準備自殺,但還沒有真正實施,就進遊戲了。“拿到第一枚藝術徽章的時候,我忽然對戲曲有了更深的感悟。以前唱戲,多是模仿前輩,創新的地方少。“在那之後,我徹底領悟到了戲曲更深的魅力,也明白了前輩……比如梅先生,他改某句唱詞是為什麽,在某個地方做什麽動作,又是為什麽。“當拿到第二枚藝術徽章的時候,我的聲帶恢複了。“拿到第三枚的時候,我的聲音比生病前還要好,演戲也更投入了。唱戲的時候,我可以完全把自己代入那個角色,真正達到了人戲合一的境界。“等拿到第四枚,我可以將自己對戲曲的領悟傳遞給其他人。比如張琦君。他可以從一個完全不會唱戲的人,變成一位大師。”話到這裏,李融景喝了一口茶,再繼續道:“但再往下會怎麽樣,沒有人知道。我們公會的人,最多也就拿到了四枚徽章。“一般來說,完成隱藏支線任務,就能拿到。不過這太難。很多線索隱藏得太深,很多時候我都得靠天時地利人和。”“明白了。這一迴,我確實拿到了一枚徽章。”拿到【黑夜】徽章的時蹤麵不改色撒謊道,“我拿到的徽章類別是【光明】。”所謂【光明】這一徽章類別,當然是時蹤胡編亂造的。說這話的時候,他想起了下午見到陳立時,陳立曾提到,那位大人物會幫他救治弟弟。難道那位大人物拿到徽章後,擁有的能力是治療疾病相關的?那麽……那個人的身份,會是醫生一類的嗎?腦子轉得很快,時蹤麵上倒是沒什麽表情。信口胡謅完畢,他特意仔細瞧向了李融景的表情,隻見他似有所悟地點點頭。“【光明】?明白了。我會記下來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給公會成員分享這一信息嗎?這是我們公會的人全都不知道的新類別。”“沒問題。”時蹤道,“不過,它能帶給我什麽能力,我還不清楚。“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民宿老板,沒有藝術細胞,也沒有搞科研。一時半會,我恐怕很難體會到。”“不要緊。這個可以慢慢去尋找。”李融景笑了笑,又道,“接下來我要對你解釋一件重要的事。你一定想知道,‘身份’是什麽。”“願聞其詳。”時蹤不料,李融景會問出一句:“你看過修真小說嗎?小說裏的主角常常有天命在身。“在這些小說裏,很多主角自出生開始,就被上天賦予了某種使命。比如,這世上會誕生一個魔頭,主角的出生,就是為了除掉這個魔頭。“誅魔救世,就是這位主角的天命。”時蹤不以為然。“我從來不相信命運。”李融景笑了笑。“我隻是拿小說來舉個例子。與修真小說有區別的是,在我們這個世界,承受天命的,不是個人,而是身份。“就我們公會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係統將一些使命安排給了各種各樣的身份。這個‘身份’可能是某位民宿老板,也可能是某位老師,甚至可能是某位乞丐。“誰獲得這樣的身份,就會有對應的使命,當然,也會得到至高無上的獎勵。”根據李融景的介紹,遊戲中存在一名國王,他可能隨機出現在各個副本。他出現的時候,係統會提示大家,絕對不可以直視國王的容顏。國王出現的時候,會戴著青銅麵具,然而隔著麵具看他的眼睛都不可以。現在玩家們猜測,國王是係統的代言人,也可能就是主宰這個遊戲的人。總之,國王會定期舉辦主題為“最後的晚宴”的聚會,隻有獲得一定身份的人才有資格參與晚宴。玩家如果在晚宴上得到國王的肯定,便算通過了終極測試,能夠了解這個世界的本質,獲得不可思議的獎勵。當然,與此同時,他們也會承擔一定的使命。在進入遊戲之前,李融景就是個唱戲的。玩了一段時間後,他從副本裏獲得了跟‘身份’有關的信息,發現自己的‘身份’與晚宴匹配,也就愈發欣然地將戲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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