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府君生前不過是一個凡人。”“按照道理,凡人死後,向來從遊魂做起,依次經曆鍛魄、定魂、凝體,方能得入通幽境,甚至大部分鬼怪,都隻能在鍛魄境徘徊……”“可是朔方府君一化鬼便直入通幽,不過刹那就趕上了我等普通鬼修上千乃至上萬年的光陰,不愧是本來該成為魔頭鬼王的聚煞之體,果然天賦異稟、不同凡響……”“能以聚煞之體成為陰司府君者,恐怕就隻有朔方府君一鬼了吧……”他歎息道:“其他聚煞之體的鬼王魔頭,可都還在九幽地下關押著,就隻有朔方府君……”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手又被人猛地抓住了,抬頭一看,果然是那道士。“你剛才說什麽?”卻聽這道士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聚煞之體?”“朔方府君是聚煞之體?”“是啊,”古判官被上清道士這番失態嚇了一跳,“這也不是什麽秘聞了,當初朔方府君以聚煞之體成為府君,而不是成為被鎮壓在九幽中的鬼王魔頭,也是幽冥中的一件奇事……歸根到底,乃是傳聞朔方府君生前便是一員大官,當朝宰相,死後香火斷了一段時間,又突然鼎盛起來,為一個王朝所供,而朔方府君生前執法嚴明,亦無惡意行兇之舉,故而如此。”於是這道士緊抓著他的手顫抖道:“你告訴我,那朔方府君,生前當真姓柳?”古判官:“呃,朔方府君向來寡言少語,未曾與我等鬼吏言過其名姓,我等亦不敢叨嘮……隻是見朔方府君如此好柳,我等幽冥諸鬼才猜測,朔方府君應當姓柳……”話音未落,卻見眼前的青衣道士瞬間就沒了蹤跡。“哎,道長、道長!”見周圍再也找不到這上清道士的身影,古判官才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惱道,“唉,我原本還想托這位道長幫我找人呢,我等鬼修,實在是難得能見到一位三清道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探查到,朔方府君那位好酒的好友,也是一名道士啊!”第456章 三洞大世界的九幽, 遠比朝陽小世界的要難尋。幸好,或許是上天注定,在來到昆山的路上, 林蘇便得知孔雀河中有一段與黃泉的交界, 那裏有通往幽都的入口。林蘇焦急地來到那孔雀河與黃泉的交界處,然後猛地紮入其中,不停撲騰……最後還是被看不下去的黃泉擺渡人給撈上了船。看著黃泉水麵上映照出的自己的狼狽樣子, 不知為何, 林蘇有些想笑。被這孔雀河水與黃泉水這麽一浸,失態後的林蘇也漸漸冷靜下來, 逐漸恢複了理智。他隨著這黃泉之上的擺渡船,悠悠地通向幽冥,心中除了著急和歡喜外,還有一種難言的憂思與畏懼。如果……是他猜錯了呢?如果,那位朔方府君真的姓柳呢?他又如何能保證,這茫茫世界中,沒有第二個聚煞之體,沒有第二個和徐覃擁有相同經曆的人?林蘇原本覺得這黃泉擺渡船的速度太慢了,想要它快些、再快些, 可是現在,他卻又覺得這艘船劃得太快了,希望它能慢些、再慢些……就且讓他, 再多做一會兒夢吧。林蘇來時迫不及待,但真坐上了船, 他卻開始患得患失起來了。可是擺渡人依舊不疾不徐地劃著船, 不受船上人任何情緒變化的影響。在這黃泉擺渡的年年月月, 他早已見慣了悲歡離合, 船上人的憂思和歡喜,於他而言,不過隻是瞬息的蜻蜓,點了點水,便會飛走了。而每年每月、每時每刻,都會有一樣的蜻蜓飛來,又有一樣的蜻蜓飛去。黃泉之上,有很多艘這樣的擺渡船。林蘇靠在船邊,能看到其他船上的遊魂。他們哭嚎著,落著淚,似乎不舍得人間,更不舍得人間的親人。乘船來到幽冥的,大多都是死去之人的鬼魂,像林蘇這樣的活人,卻是少見。更別提林蘇還是一個道士了。擺渡船越是靠岸,周圍承載著鬼魂的船隻便越發多了起來。等到了岸邊,來自三洞大世界各地的擺渡船便載著遊魂們來到此處,往往一艘船上,總是載著好多隻鬼魂,哭嚎聲遍地。不過林蘇的船上,卻隻載著他一人。大概這便是三清道士的福利吧,因為三清道士讓鬼驚恐,在幽冥中,是讓人聞之色變的存在,在過去一位擺渡人被太清道士拐走之後,願意載三清道士的擺渡船就少了……這位願意載林蘇過來的擺渡人也是個善心鬼,不過為了防止林蘇在他船上拐鬼,他便沒有再去載其他遊魂。至於林蘇到了幽冥會不會拐鬼……那就不關他這個擺渡人的事情了。還沒靠岸,林蘇便見到這黃泉岸邊站滿了密密麻麻的遊魂。他們癡癡地看著黃泉的對岸那裏是人間的方向。而這些死者的魂魄們就這樣一直徘徊在黃泉邊上,望著永遠無法再抵達的彼岸。“這些都是些癡鬼。”擺渡人說道。林蘇:“癡鬼?”擺渡人:“因為留戀人間的親人愛人,不願轉世的癡鬼。”“他們隻能一直站在岸邊,等待著自己守候之人的到來。”生死相隔、陰陽分離,他們無法再迴到人間,與自己的至親至愛相聚,又不願忘記與親人愛人的迴憶,拋下一切轉世,隻好在這裏一天又一天地等候,卻不知是希望他們守候的人早一些來好,還是晚一些來好。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等候,於是他們隻能在這黃泉岸邊遊蕩,等待著團聚的那一天。林蘇沉默了一會兒,歎道:“那的確是一群癡鬼。”他又突然問道:“朔方府君也會來到這裏嗎?”擺渡人不意眼前的道士會突然提到朔方府君,不過他可不敢稱朔方府君是“癡鬼”,隻好含糊道:“百年前,朔方府君尚未繼任府君之位時,倒是時常來黃泉邊……”不,應該說是住在黃泉邊,害得其他癡鬼都不敢來了,而且還一度搞得黃泉翻覆。“後來朔方府君繼任了府君之位,公務繁忙,便來得少了,隻是偶爾會見到……”就是每次朔方府君來的時候,其他癡鬼就被他嚇跑了,朔方府君隻能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黃泉邊的柳樹下,沉默地看著彼岸。“不過朔方府君來自小世界,就算他有想等待的人,在這三洞大世界的黃泉中,也是永遠等不到的。”說到這裏,擺渡人還有些歎息,“大抵是如此,所以後麵朔方府君才來得少了吧。”“但朔方府君可不是這些癡鬼,四方府君中,以北方為尊,朔方府君地位尊貴,又時常能入人間巡遊,不似這些小鬼,隻能待在黃泉岸邊等待……”“所以朔方府君若是有陽間相見之人,隻要在此方世界中,那自然是能見到的。”“更何況大世界幽冥掌握小世界地府生名冊,就算是小世界之人,朔方府君若是想見,自然也能相見……”可若是連這樣都找不到,那便真的是見不到了。林蘇聞言卻沉默了,他是修行者,又是玩家,恐怕早不在那地府的生名冊裏了,若是朔方府君當真是徐覃,隻怕,也是找不到他的。想到這裏,他心中便又有些焦急,同樣又開始變得忐忑。就在擺渡人不疾不徐的講述聲中,船靠岸了。和人間一樣,黃泉岸邊也種滿了柳樹,因為是栽種在陰間的柳樹,所以總少不了一些陰氣,這些柳枝碧得驚人,甚至都近乎黑色了。暗沉碧色的柳樹一株株垂落枝條在岸邊,隨著黃泉穿過來的人間之風微微搖擺,顯得有些陰森恐怖,對生人來說,這一幕理應是不適的,然而林蘇看著這些柳樹,卻隻覺得親切。岸邊的柳樹生長得尤為茂盛,擺渡人告訴他,這是因為這些柳樹是朔方府君親自栽種下的,而且朔方府君經常在這些柳樹下眺望黃泉,所以它們吸收了朔方府君身上的陰氣,便長得如此枝繁葉茂了。與擺渡人道謝後,林蘇終於踏上了冥土,這幽冥之都幽都。鬼魂們畏懼朔方府君,卻不害怕朔方府君栽種下的柳樹。這些癡鬼站在一株株柳樹下,癡癡地望著黃泉對岸,但是看到下船的林蘇後,他們卻猛然臉色一變,嚇得飛速跑掉了。林蘇原本想要問路的手伸出了一半,又默默地縮了迴去。是的,他忘了,作為一個道士,他也是能令鬼魂們聞之色變的存在。林蘇看向這些岸邊的柳樹,上麵縈繞著充盈的陰氣。然而讓林蘇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從這些柳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這讓林蘇剛剛有些振奮的心,又再次沉了下來。就在這時,有一位鬼吏走過來,笑著對他抱拳道:“敢問道長可是太清仙長?”他臉上帶著笑,眼裏卻沒什麽笑意,反而有幾分暗藏的警惕:“不知道長來我幽都,有何貴幹?”林蘇解釋道:“在下姓林,乃是上清道士,至於來到幽都……是因為在人間聽說了朔方府君的大名,心中仰慕,故而想來拜訪一二。”聽到眼前人是個上清道士後,這鬼吏原本像是麵具一樣的笑容頓時就親切真實了許多:“原來是上清的仙長啊,失敬、失敬!”但在得知林蘇想要拜訪朔方府君之後,這鬼吏臉上卻頓時顯露了難色:“朔方府君向來不見外人……”“不過府君對三清仙長倒是頗有禮遇,說不準願意相見,待我通報一二,再做定奪。”“道長請先隨我來。”林蘇笑道:“那就多謝了。”幽冥中沒有太陽,是永遠的黑夜,暗無天日,但是街道中卻燈火通明雖然是綠瑩瑩的鬼燈。幽都的結構與人間王都差不多,街道上也是鬼來鬼往,十分熱鬧,這些鬼倒是比林蘇在無箬城和幽都外見到的鬼魂們沉著很多,大抵是在幽都中住得久了,見慣了大場麵,見到林蘇這個道士跟著鬼吏走在街上,也沒有什麽驚懼之色。可是隨著他們離朔方府君所在越近,林蘇的腳步就變得越慢,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近鄉情怯之感。他隻好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鬼吏聊天,緩解自己變得緊張的心情。就在這時,林蘇才知道,原來有些太清道士出於修煉功法的原因,經常會來幽都拐鬼,所以大家見到道士都會非常緊張,這也是鬼吏之前看到林蘇這麽警惕的原因。原來如此。林蘇恍然大悟。恐怕那個太清道士一口一個小鬼的傳言,也是這樣傳出去的吧?目的就是不讓道士得到靠近鬼魂的機會。得知此事後,林蘇對鬼吏真誠地說道:“放心吧,我們上清道士不拐鬼的。”鬼吏也爽朗一笑:“林道長放心,我信你,自古以來拐鬼的都是太清道士……若道長你是太清一脈的傳人,我還不敢帶你去見朔方府君呢!”這話卻是玩笑了,畢竟就算是太清道士,恐怕也拐不走身為幽冥四方府君之一的朔方府君。林蘇感覺時間過得既漫長又短暫,最終,兩人還是到達了目的地。鬼吏進去通報,在等待的過程中,林蘇不自覺地屏住了唿吸。他會是徐覃嗎?又或者不是?一切,隻不過是他的臆想罷了?近鄉情怯,林蘇心中泛上一股無法控製的焦慮和忐忑。但是看著周圍的漫地柳樹,他又覺得心中的緊張緩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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