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仙人沒有降臨，人們也沒有成功攀登上“天梯”，可是“降臨”而來的懸石, 卻變得越來越多了。陷入狂熱中的人們突然被驚醒。他們發現，天上的懸石，實在是太密集了, 密密麻麻，如同一把把利劍, 垂在人們的頭頂。連太陽, 都快要被這些懸石給遮擋了！如果這些懸石都長到了地麵上, 那麽地麵上的人們, 又該如何生活？人們猛然意識到，不斷向地麵靠近的懸石，不僅沒有給他們帶來長生的可能，反而在不斷擠壓著他們的生存空間。和著迷於長生的武林中人們不同，這個世界的平民百姓，早就對這些天上越發靠近的懸石而感到憂心忡忡，甚至膽戰心驚。可是這個世界的力量，往往都掌握在武功高強的江湖中人或朝廷高官手裏，他們幾乎沒有什麽話語權，甚至有很大一部分的平民，也相信了那個天宮的傳說，認為這些懸石是進入天宮的天梯，並期待著它們的降臨。然而，當天上的無數懸石離人們的頭頂，隻剩下一丈之距的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個懸石，恐怕絕不是所謂的“天梯”了。它們，是向這個世界索命的利刃！在此之前，人們已經看到了無數巍峨高大，仿佛無堅不摧的山脈，在懸石的降臨過程中，慢慢崩塌殆盡，化作砂礫和石塊。而人們也絕不認為，他們的血肉之軀，能和堅固挺拔的山脈比擬。沉迷於長生的武林中人終於從幻想和狂熱中清醒，想起那個過去的自己，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對這長生的傳說如此深信不疑，甚至忽略了擺放在他們麵前顯而易見的危險？可是，現在抵抗懸石，還來得及嗎？人們的行動告訴了他們答案，他們根本就抵抗不了這些依舊在生長的懸石。無數武林人士集全天下之力，來試圖毀壞這些懸石，可是顯然，他們失敗了，而且失敗得一塌糊塗。他們連一根懸石的邊邊角角，都沒有砍下來。縱然是如今的天下第一，用盡自己渾身的功力來擊打懸石的時候，也無法在上麵留下任何一絲痕跡。這些懸石的堅硬程度，完全超乎了他們的想象。而他們連最纖細的一根懸石都無法毀壞，更別說如今的天空中，還矗立著無數同樣堅硬無比的懸石了。……不過，至少人們明白了，就算他們在很早以前就發現了懸石對人們的威脅，他們恐怕也依舊無法阻擋懸石的降臨，隻是提前做無用功罷了。這是人們在發現事情無法阻擋後，給自己苦中作樂的安慰。但是等死從來不是這個世界人類的習慣。既然天空已經被懸石所占領，它們甚至還要貪婪地占領大地，而人們的力量無法和這些神秘奇怪的懸石抗衡，那麽他們索性轉移去地下好了。好在這個世界並非是單純的古代世界，存在眾多武功高強的武林人士，使人類轉入地下，成為了可能。雖然這個世界的人們安土重遷，不到萬不得已，不願離開家鄉，但在生命的威脅下，還是收拾好行李、拿起了行囊，隨著強者們搬遷到了地下。可是即便如此，天空中的這些懸石依舊沒有放過他們。在人們轉移到了地下的數年間，懸石徹底包圍了整個陸地，它們和大地之間，再沒有了絲毫空隙。這個世界的天空，“消失”了。在這之前，地下的人們原本還能走出洞穴來外麵透氣盡管要佝僂著身子，但在這之後，再沒有人類能夠來到地麵之上了。因為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地麵。人們原本以為，在徹底擠占了天空後，這些懸石便會停止生長，可是事實讓他們失望了懸石不僅沒有停止生長，其生長的速度，反而變得更快了。它仍然在不停擠壓著大地，如刀槍般插入地底，向地下的人們繼續靠近。人們幾乎都要絕望了，可他們依舊要咬牙繼續搬遷，搬遷到更深的地下。而在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日的生活中，人類的形態，也在漸漸地發生改變。因為地下常年黑暗，人類的視力開始了退化，而和其他地下的動物一樣，由於終年不見陽光，他們的皮膚也褪去了顏色，變得雪白。地下的洞穴空間有限，人們又時時刻刻生活在懸石即將刺來的擔憂中，甚至很大一部分人，都是頭頂著懸石生活……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多人都習慣了佝僂著背脊，久而久之，人類的脊背也開始退化人們再也直不起背了。身體的改變，讓這個世界的人們更能適應如今的環境，卻也讓他們的形態，變得和過去截然不同。這是進化，也是退化。以林蘇的目光來看，這些人的樣貌，無疑是詭異的。他們身材瘦小，佝僂身體，卻擁有比霜雪還白的皮膚和頭發，他們的眼睛是淺紅色的，卻幾乎沒有什麽光澤。他們在地下穿梭的時候，就如同是深淵裏的幽靈和鬼魅……不過林蘇畢竟見多識廣，曾經在死亡沙漠見過羅刹族人的他，表示這些都是小意思。在經過了羅刹族人的洗禮後，林蘇的精神閾值，早就已經被拔高到了一定境界。地底人的長相，完全嚇不到他……等等！林蘇突然驚覺，所以這個世界的末世究竟是出現了多少年，才能讓這個世界人類的身體形態，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浜滑涓?……”“&楗锛浠璧峰キ……”這個世界，名為繁劍小世界，而這個小世界的語言，林蘇聽不懂。或許是因為這個小世界的語言本來就與其他世界有巨大差異，又或許是在長年的地下生活中，人們的語言發生了改變。總而言之，這些地底人交流的話，放到林蘇耳朵裏，如同一堆亂碼。不過這難不倒林蘇，到了他這個境界，識別生物想要表達的內容，已經不僅僅靠的是語言了。連唯物體係的世界，發展到一定程度，都會出現語言識別轉化器，更何況本來就擅長精神和情緒的唯心體係世界了。每個唯心修煉體係，都會有自己的法門，來識別其他語言，其原理大同小異。更何況林蘇是一個修道者，而每一個修道者，在唯心之力的加持下，學習能力都快得驚人。於是在適應了這裏的語言環境後，林蘇很快就明白了他們說的是什麽。“今天天氣真好，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好啊！走吧，我聽說鎮上新開了一家食肆，裏麵的蜈蚣肉堪稱一絕！”“走走走！”……啊，果然，無論在哪個世界，對食物的追求，都是永恆不變的主題。吃，是一等大事。不過，他們是怎麽感覺出今天天氣好的？分明就是一片一模一樣的黑暗？林蘇很快就發現，這些地底人有著自己獨特的感官，似乎是因為長年待在地下，他們的聽覺和觸覺變得極為靈敏，而所謂天氣的好壞，則是他們感受到的風的流通度。繁劍小世界裏麵，沒有流南小世界裏開了掛的玩家，他們自然也搞不出，超越了他們如今時代的蒸汽機和內燃機。於是他們隻能逐漸適應地下的黑暗，至於食物，也隻能學會飼養種植地窟中原本就有的生物。地底的人們並不為寒冷而擔憂事實上，在他們的許多輩之前，地窟中的人類的確要經受饑餓、黑暗和寒冷的多重侵擾，但到了他們這一代，寒冷，已經從他們的生活中離開。因為在懸石的壓迫下，他們已經越來越靠近地心了，自這一代人出生起，他們的生活環境隻有炎熱，從來都沒有寒冷。……也不知道這是他們的幸運，還是不幸。懸石一年一年地生長，而地底人也一年一年地更靠近地底。也許終有一日，他們不是在懸石的擠壓下死去，就是在高溫的地心處消亡。但是這一代的人類不知道這些，他們已經習慣了一年複一年地遷移，習慣了越來越熱的環境，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生活在末世中，而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孫，會在未來某一天，徹底滅亡。林蘇猜得不錯，這個世界的人類，已經抵抗末世許多年了。距離他們從地上遷移，搬入地下，早已過了五百年之久。可以說，這是林蘇經曆數個小世界見過的，在末日中存活最久的人類群體。而這一切，可以說，要歸功於一個人。第379章 繁劍小世界季無路。這是在那個末世降臨的時代, 帶領人類走入地底，並成功在地下生存延續的人類首領，也是當時的天下第一高手。雖然名為“無路”, 卻硬生生地, 為人類的未來掙紮著開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傳聞季無路本身農戶之子，幼時有奇遇，不知從何處得到了一部絕世功法, 在深山老林裏修煉十年, 一朝出山，便天下無敵, 笑傲武林。然而那個時候，懸石幾乎已經垂於人類的頭頂，甚至肩頸、脊柱，那個時代的人們因而不得不垂下頭顱，甚至趴伏。尤其是居住在高海拔地區的人們，簡直就像是一隻隻大型的爬行動物，宛如蜥蜴。這種拚盡全力才努力存活的生存方式，卻幾乎使他們喪盡了尊嚴，仿佛他們不再是擁有文明和傳承的智慧體, 而是野蠻無序的野獸。於是，迫於懸石的壓力，人們逐漸向地勢低窪處遷移, 來到海拔較低的地區，以苟延殘喘。可是, 即便如此, 懸石也依舊沒有放過他們。後來, 還是一部分武林高手聯合起來, 在懸石徹底擠占大地之前，帶領人們轉移到地下。季無路，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是這個計劃的提出人之一。在那個黑暗的時代，身為天下第一人的他，自然也擁有極高的話語權。和幾乎無堅不摧的懸石比起來，他們腳下的土地，無疑顯得柔軟脆弱極了。就算是堅硬的石頭，也擋不住他們的鐵劍和內力，甚至是普通人的鐵鍬和鐵鎬。眾多武林高手聯合起來，一起開始開鑿地下的通道和避難所或者說，開鑿他們未來唯一能夠生活的家園。平民百姓也沒有幹看著，他們彎著腰，駝著背，帶著畸形的脊柱，和武林高手們一起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