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大家都采用了綏靖政策。也就武朝的開國之祖有一清戎狄之心,但最後也因為戎狄跑得太快而沒能趕盡殺絕,而他的後代又過於殘暴,很快就丟了王位,等文朝立國,對戎狄就和武朝之前的先代一樣,采取安撫和親政策。雍朝繼承文朝的統治後,也同樣繼承了它對戎狄的策略。不過這些都是舊事了,在種種因素的作用下,雍朝最終還是對戎狄出兵了,並任命徐覃作為主將。出乎將軍意料的是,前來支援他的,並非是他想象中的其他鄰近省份的軍隊,而是來自京城、本該在路上的徐覃。不錯,在看到領頭的那個陰惻惻、不似活人的家夥的第一眼,將軍就知道,此人必是徐覃無疑。因為除了他以外,這世界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擁有這種傳說中的詭異氣場了。第259章 雍朝和傳聞中一樣, 此人的身體消瘦得如同枯柳,無人窺見的麵容被密實的劉海重重掩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露出蒼白得幾乎能和牆紙媲美的下顎, 氣質陰沉,形如鬼魅,陰惻惻的, 渾身充滿了讓人感到不適的氣質。簡直就像是一隻從九幽爬上來的惡鬼。縱然將軍征戰沙場多年, 看到這徐覃,也不免感到渾身發毛, 好似被什麽怪物給盯上了一樣,他下意識地握住自己手裏的長/槍,幾乎要忍不住擲向他。從來沒有人,能帶給他這種威脅感。他現在知道,為何徐覃身邊的那些將士們對徐覃唯命是從了。若是不聽從他的號令,一定,會被此人剝皮刮骨、用怪物般尖利的爪牙將他們的骨頭一塊一塊地掰下……想到這裏,將軍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而此刻,這個從九幽跑到人間來的怪物正一步一步朝他走開, 將軍感到自己握著的長槍都開始顫抖。不,不是他的槍在顫抖,是他, 是他在顫抖。他的每一塊皮肉都在叫囂著逃跑、逃離眼前這個怪物。突然,這惡鬼的腳步停了下來。“吳科。”將軍聽到那惡鬼冷冰冰地吐出了他的名字, 聲音嘶啞難聽, 猶如地獄之音。“你可知罪?”……竟然, 不是要吃他嗎?……山朝省守將吳科無視主將號令, 裝聾作啞,消極怠工,未能及時出兵支援東安省,以致東安省被戎狄攻破,戎狄大軍直逼山朝省,罪不可赦。按照軍令,當斬。“徐、徐將軍,雖、雖然吳將軍的確有錯,但他到、到底帶著山朝省將士,浴血奮戰了十五天,在、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守住了山朝省……”“如、如果沒有吳將軍,山朝省,早、早就被那些該死的戎狄攻破了,您、您能否看在吳將軍守城有功的份上,饒、饒了他的死罪……”將士們畏畏縮縮地站在徐覃的帳篷外,結結巴巴地為吳科求情。突然,帳篷被人從裏麵打開了,陰惻惻的徐覃從裏麵走了出來。這些將士們渾身炸毛,頓時往後退去,退了十來步方停下,戰戰兢兢的,低著頭不敢對上徐覃的視線,更不敢說話了。徐覃看了他們一眼,便徑直朝前走去。吳科已經站在營地等他了,他的周圍站著一圈士兵,而他卸下了鎧甲和武器,穿著布衣,卻沒有像一個罪犯一樣被綁起來,也沒有跪在地上,而是左右環視,看著四周陪伴自己已久的將士們,默默地看著那一張張所剩不多的熟悉麵容,靜靜地等待著徐覃的到來。吳科在這群山朝省的士兵們當中頗有威望,又帶領守兵守住了山朝省,沒有人敢將他捆綁起來,當做普通的犯人對待。很快,徐覃就來了,作為主刑官。今日,是吳科處刑之日。“將軍!”他的士兵們含淚喚道。“哭哭啼啼的,惡心死了。”吳科揮了揮手,嫌棄地看著那些今天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下屬們。他歎了口氣,直直看向麵前的徐覃:“你來殺我了。”或許是因為他要死了,他看著徐覃也坦然了許多,雖然依舊有從骨髓裏湧出來的畏懼,但他卻不想在下屬們露出一副孬種模樣。要是讓他們看到自己將軍死前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恐怕他得被他們笑一輩子了,到時候,他死也死得不安心。就讓他在他們記憶中最後的印象,還是那個無畏無懼的囂張將軍吧。“你罪無可赦,當斬。”吳科不免嗤笑一聲:“你還真是隻會說這句話啊。”“將軍!”聽到徐覃的話,他的老兵們走到吳科身邊,恨恨地看著徐覃。“滾開、滾開,別礙事!”吳科不耐煩地揮手將這群老兵趕開。他又抬頭看向徐覃:“你說我罪無可赦,我承認。”吳科環顧了四周,看到了人人帶傷的將士們、看到了被白布掩蓋的屍體,他的目光放遠,仿佛看到了城裏,家家縞素的模樣。耳邊似乎也響起了縷縷不絕的哭啼嗚咽。戎狄兵臨城下,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百姓死去,城裏城外,已然成為了人間地獄。而在東安省,這樣的人間地獄,隻會更多,不會更少。至少他們保護了山朝省,沒有讓城池被戎狄攻破,山朝省幸免於難,可是東安省,卻沒有這麽幸運了。明明他曾經是見過百姓在戎狄的鐵蹄下哀嚎的樣子的,怎麽才過了一年,他就忘了呢?“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吳科看著徐覃,又扯開嘴角笑了一下,他像是在和徐覃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想說,雖然我抵抗了那些王八羔子的入侵,守住了山朝省,但是如果不是我沒有出兵支援東安省,那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東安省不會被攻破、那些王八羔子也不會到山朝省內作威作福……”“將軍……”他的老兵們擔憂地看著吳科。“我說我罪無可赦,我承認,可是”他猛地抬頭看向徐覃,攥緊了拳頭,眼裏充滿怒火,大聲道,“若說最該死的,不應該是你徐覃嗎!”眾人大驚失色。“如果不是因你殺了韋將軍,戎狄根本就不會入侵!”“我的那些一起抵抗戎狄的同僚們,也不會死的死、退的退……以至於讓朝廷派來的那個孬種上位,整天就隻知道當個縮頭烏龜!”“如果不是因為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若說罪無可赦,你,徐覃,才是那個真正罪無可赦的人!”吳科的眼裏簡直就像要噴火,他壓抑了一年的不滿、怨憤、悲痛、憤怒終於在他死前全然地傾瀉了出來,直直衝向了眼前的罪魁禍首。朝廷殺死韋將軍,吳科的內心是怨恨的。他怨恨下令的徐覃,怨恨何不食肉糜的朝廷。韋將軍愛兵如子、體恤下屬,待他更是如師如父、恩重如山。可是這樣一個人,卻被徐覃毫不留情地下令斬殺,還死得如此不光彩。他簡直難以想象,在戰場上叱吒風雲、告訴他們英雄當戰死沙場的韋將軍,居然是死在刑場上,死在劊子手的肮髒屠刀下,死在周圍百姓的評頭論足中。死後,還要背負罵名,就好像他過去的功勞都不存在了一樣。這簡直是對韋將軍的羞辱!這讓吳科心中怎能不恨?怎能不怨?當吳科聽到戎狄入侵牧遠府的消息時,事實上,他的心裏是有一種報複般的快意的。看吧、看吧,你們殺死了韋將軍,現在戎狄入侵了吧?沒有了韋將軍,就憑你們派來的那個接替韋將軍鎮守邊疆的孬種,能擊退這些兇殘的敵人嗎?這就是報應,上天給你們的報應!如果朝廷派來的主將是其他人,或許吳科還會在猶豫過後,派兵支援東安省。可是朝廷派來的主將,卻偏偏是徐覃!那個下令殺死韋將軍的徐覃!吳科隻覺得可笑,朝廷殺死了能征善戰的韋將軍,卻派來了從沒有打過仗的徐覃做主將。簡直是可笑至極!他心中又失望又憤怒,直接把徐覃讓他支援東安省的軍令當做了耳旁風。你們自己都對邊境不上心,我又何苦上心?……反正韋將軍已死,也不會有人擰著他耳朵罵他了。於是,事情便逐漸變得不可挽迴。如今他落到徐覃手上,自知死罪難逃,也不願再逃,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是這一切罪魁禍首的徐覃卻能夠什麽事都沒有,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徐大人、徐將軍,成為百姓心中的好官、英雄!嗬,什麽鐵麵無私、什麽清正廉潔、什麽剛正不阿?不過,隻是大奸似忠罷了。“你才是那個真正該死的人!”吳科死死地盯著徐覃,想要見到他惱羞成怒的樣子,卻見其依舊沉默著,古井不波,傳說中那雙如同深淵般的眼睛隱藏在劉海後麵,讓人窺不見絲毫情緒,亦見不到絲毫動容。麵對吳科的怒罵指責,徐覃的情緒毫無波動。“果然啊,”吳科又哈哈笑了起來,“你果然和傳聞中說的一樣,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時間到了。”徐覃嘶啞地說道。“將軍!”眾老兵含淚看著吳科。而吳科卻有些心灰意懶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就算他罵得再多、再惡毒,對方的情緒,也不會因此有絲毫起伏。他的話語、旁人的目光,恐怕根本就動搖不了這位徐大人。像這樣一個人,自然,也是理解不了他對韋將軍的感情的,也不會理解他的不甘和怨憤。誰能讓一個惡鬼擁有人的情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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