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說了,他離開後,家裏就隻剩下我一個男子漢了,讓我照顧好家裏,我一定不能讓公子失望!趙方暗自下了決心,小臉也變得嚴肅起來。李文彥雖然遺憾林蘇又要離開,不能給他講故事了,但這次他沒有太多不舍,因為他又有了兩個好朋友。沒錯。他與趙圓和李小虎成了好朋友,他們本就年紀相近,而且同樣受到學習這個大魔王的壓迫,甚至連要背的書都是差不多的,很快就惺惺惜惺惺,玩到了一起。唯一讓李文彥苦惱的就是,他新認識的兩個小夥伴似乎看對方不順眼,不過問題不大,他自認為自己年紀最大,是個哥哥,一定能處理好兩個弟弟之間的關係的。“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折柳送別是古人的傳統了,還好城門外柳樹多,每棵樹上折一折,不至於被人折禿。也不知道種樹的人是不是考慮到這種情況,所以才種這麽多,不得不說,他很有先見之明。林蘇都抱了一串柳枝了,徐覃手上還空空無一物。林蘇便笑著對李夫子說:“夫子,我這位徐兄對您向來敬重,雖非您的弟子,卻也視您為師長。如今他一同與我上京趕考,若是能得您一枝楊柳,定會高興萬分的。”李夫子聞言詫異地看向徐覃,正好對上他陰惻惻的眼神,胡子不禁一抖。這模樣,哪裏看出來敬重了?他自認為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了,也沒見過這麽陰森的眼神。“是嗎……”李夫子僵硬地笑笑,僵硬地從旁邊的柳樹下折下柳枝來,遞給了徐覃。冬天的柳枝光禿禿的,沒有一點綠葉,徐覃卻也不嫌棄,很珍惜地收下了。看到徐覃這副鄭重樣子,李夫子才信了林蘇的話。這孩子,難道真的很敬重我?剛產生這個想法,李夫子就又對上了徐覃陰惻惻的眼神,他胡子又一抖……李夫子都送了,其他人也不好落下,不一會兒,徐覃手裏也像林蘇一樣,堆滿了柳枝。“送君千裏,終有一別。諸位,止步吧!”林蘇拱手,朝眾人一拜。眾人也紛紛迴禮。“告辭。”林蘇和徐覃上了馬車。車夫一揚馬鞭,馬兒嘶鳴一聲,蹄下激起沙塵,車輪軲轆軲轆地朝前駛去。林蘇坐在車上,卻聽車外傳來了歌聲。“幽幽桂葉落,馳道柳條長。折榮疑路遠,用表莫相忘……”“……惜君青雲器,努力加餐飯……”林蘇探出頭去,看著眾人笑著,開口唱著對他的祝福和囑咐。縱然雍朝輕視詩歌,但有些時候,隻有詩歌最能表達人們內心的情感。馬兒嘶鳴著,歌聲漸漸遠去,最後,林蘇再也看不見眾人的身影了。作者有話說:“幽幽桂葉落,馳道柳條長。折榮疑路遠,用表莫相忘。”來自顧野王 《芳樹》“惜君青雲器,努力加餐飯。”來自岑參《送王大昌齡赴江寧》會試原本是在鄉試後隔一年的春天舉行的,我把它移前了。最後,大家坐車的時候千萬不要把頭探出車窗外ovo第65章 趕路出了源江府, 便到了滄水府的地界。曲海省七府,源江府位於最中間,其餘府皆繞其而設。滄水府位於曲海省最北邊, 毗鄰淩山省。從滄水府出發, 是去京城最快捷的路。一省之中,民風民俗大同小異,林蘇隨著商隊一路走來, 所見所聞與源江府內差別不大。不過, 滄水府內亦有源江府沒有的特色。“拜龍神啦”滄水之上,一條條用漆染成青黑色的船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知是千是百。每條船上,皆有數名頭戴蒼巾的大漢,他們激情澎湃地敲著鼓,鼓聲震天動地。其中一艘船,位於最中央,最為高大華麗,船頭有一名蒼衣大漢, 手裏揮舞著青黑色的旗幟,此刻他大喊著:“拜龍神啦”他剛喊畢,便有人數人接了下去, 每條船上的大漢都跟著喊道:“拜龍神啦”聲音此起彼伏,迴蕩在這青黑色的江水上, 久久難以停歇。“這是?”林蘇好奇地問一邊的武管事。武管事“哈哈”笑道:“林舉人, 這你可就沒見過了吧?這是滄水府一年兩度的龍神會。滄水府人信仰龍神, 每年都會舉行兩次龍神會, 供奉膜拜龍神,祈禱明年風調雨順,我們恰好遇上了今年的最後一次。”“其實不光是滄水府,曲海省其餘五府也有類似的活動,隻是滄水府的龍神會最為盛大。”合著隻有源江府沒有啊。這時,那船頭的大漢揮舞了一下旗幟,其餘人皆停止了唿喊,江麵上安靜下來。那大漢高高揚起旗幟,喊叫道:“尋滄魚,開始!”在他揮下旗幟的一刹那,每艘船上都躥出數人,飛速地跳進水裏,一時之間,江上盡是落水聲。武管事在一旁解釋道:“這是龍神會的第二個環節,尋滄魚。滄魚是滄水裏特有的一種魚,脊背為黑色,而從脊背到肚皮,一直漸變為淡青色。滄魚擅長躲避,肉質鮮美,數量稀少,相當珍貴。”“滄水府裏的人們一直認為滄魚是龍神對他們的恩賜,平時禁止捕撈,唯有龍神會上,得到了龍神的允許後,才可以去捕捉,而抓到滄魚的人則會被認為得到了龍神的青睞。每到龍神會,滄水府各縣就會派出水中好手來參加,找到滄魚的人還會有銀子賞賜。”林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著青黑色的江水被人們攪動起來。滄水,因為水呈蒼色,也就是青黑色,所以,被稱為滄水。林蘇曾好奇地拿瓢去舀過,瓢裏的水是透明的,但倒入江水中,看起來又是青黑色的了。傳聞中,滄水裏盤踞著一條巨大的蒼龍,所以水才會呈蒼色。“哈哈哈!我抓到滄魚了!”忽地,從江水裏冒出個黑瘦青年來,他高高抬起手裏青黑色的魚,激動地大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一部分人簇擁著他遊上船,更多人的咒罵了一句,又翻身鑽入水中,繼續尋找起來。武管事在一旁遺憾道:“這龍神會要舉行七天,可惜我們著急趕路,不然倒是可以好好逛逛,要知道,這才第二天,精彩的還在後頭呢!後麵幾天還會有人來扮演龍女……”一邊說著,武管事一邊可惜地搖搖頭。“武老大,船找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商隊裏的一個絡腮胡大漢朝他們走了過來。武管事轉頭道:“林舉人……呃,還有徐舉人……我們走吧。”林蘇和徐覃跟著武管事上了船,離開源江府後,水路就可以通行了,林蘇他們一直坐船來到了淩山省境內。坐了五天的船,徐覃整個人都懨懨的,表現出來的,就是他看起來更陰森了。他整日待在房間裏,沒人敢來打擾他,隻有林蘇時不時地去投喂一下,偶爾把他拉出來曬太陽,免得他發黴。看著徐覃又瘦了一點下去,林蘇不禁感到心痛,他好不容易才把徐覃養出了一點肉,又沒了……他的要求也不高,骨肉勻稱就好了,至少不要像現在一樣,感覺骨頭外隻有一層皮啊!徐覃又迴去睡覺了,林蘇在甲板上吹著江風。雖然林蘇不論是現實還是遊戲中,都沒怎麽坐過船,但他發現,自己在船上精神百倍,與暈船的徐覃形成了鮮明對比。他眺望遠處,隱隱看到天邊有一抹黛色,那是一片連綿的山脈。想來那裏,就是淩山省了。又過了兩日,船終於靠岸了。若說曲海省是兩山六水兩分田,那麽淩山省,就是七山兩水一分田。淩山省多山,各府縣城和府城大多在群山之中,大概隻有擁有碼頭的岱永府府城例外。林蘇他們在碼頭下了船,將馬從船上拉下,休養後,繼續趕路。一路上,他們都是在深山老林裏度過的。山林裏靜悄悄的,地上布滿了枯葉落枝,現在是冬季,草木大多凋零,隻有鬆樹還頑強地保持著綠意。淩山省有一種特別的鬆樹,叫淩山鬆,是生長在淩山山脈中的特有鬆樹,極其高大,據傳,淩山鬆一歲長一米,百歲的淩山鬆,便能生長到百米,傳說淩山山脈深處,甚至有數千年乃至數萬年的淩山鬆,因此,當地人也把淩山鬆稱為通天樹。這些,都是武管事告訴林蘇的。“不過你也不要太當真,淩山鬆的壽命很短,不會超過五十年,所以根本就不會出現百年甚至千年的淩山鬆,這些,都隻是當地人的想象罷了。”林蘇他們走的是官道,官道兩旁正長著這種樹,林蘇從車廂裏出來,一邊和武管事聊著天,一邊好奇地看著兩邊的淩山鬆。這些鬆樹雖然沒有百米,卻也極高了,樹木高聳,彷佛直入雲霄,鬆針繁茂,陽光幾乎照不進底下。林蘇抬頭,甚至都看不清樹冠。看著官道兩旁的淩山鬆林,林蘇感覺自己好像誤闖了巨人國。與奇妙廣闊的大自然相比,人類就好似螻蟻般渺小。不知道眾人是不是有和林蘇一樣的感受,一路上,都無人說話。與曲海省平坦的官道比起來,淩山省的官道就曲折多了,他們幾乎是繞著山一圈一圈地往上爬,而且因為這山路隻能容納一輛馬車,武管事都是讓大家分批次通過的,趕路的速度無形中又慢了許多。還好有馬車,不然走路多累啊,林蘇坐在車門旁與武管事感慨,突然想起了之前問過趙管事的問題,不免好奇問道:“武管事,這裏這麽多山,地勢又複雜,是個藏人的好地方,難道就沒有劫匪嗎?”聞言,武管事“哈哈”笑道:“林舉人你放心,不會的。”“不會有劫匪敢藏在這裏的,”他神秘一笑,“因為這裏,有大蟲。”“大蟲?”林蘇心裏一驚。所謂的大蟲,其實就指的是老虎。但見武管事一副神態自若、一點也不慌張害怕的樣子,林蘇又疑惑道:“既然有大蟲,為何我們還要往這裏走?”這山林裏的野生老虎可不像被人馴養的那麽溫順,人類在它們眼裏,恐怕就隻是一種食物罷了。武管事“嘿嘿”一笑:“林舉人有所不知,這裏的大蟲,又被叫做‘晝伏蟲’,隻有晚上會出來,白天是見不到的。而且這大蟲晚上也不會攻擊人氣旺盛有火光的地方,等天色黑了,我們找個村子借宿就是了。那些劫匪不敢來,是因為曾經有一夥強盜來淩山山脈裏找據點,結果找到了大蟲的老家,被一窩端了,自此敢來淩山的劫匪就少了,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大蟲會藏在哪裏。”“林舉人你不用擔心,我們這官道,都是從上個朝代傳下來的,用了好幾百年了,早就避開了大蟲的窩點,隻要跟著官道走,根本就遇不到大蟲。”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到山林間,傳來一聲虎嘯。作者有話說:我這個設定狂魔,終於有用武之地了……第66章 趕路“睢山狼, 你我兩族隔江而治,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們跑到我們的地盤來, 是想幹什麽?”這是一隻吊睛白額虎, 通體黃色,身上布滿黑色條紋,它長嘯一聲後, 竟開始口吐人言來。“桀桀桀~什麽時候, 這淩山成了你們的地盤了?”這吊睛白額虎前方,還有七八隻灰狼, 露著尖利的牙齒,皆不懷好意地看著吊睛白額虎,為首的頭狼舔了舔舌頭,亦吐人言道,“你們也不過是在淩山上住的久了點罷了,以這裏的主人自居,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我們妖族,向來以強者為尊,誰的拳頭硬, 地盤就是誰的,你們莫不是是和人族混得太久,把他們的禮儀道德當真了?今天, 就讓我們來好好教教你,妖族的規矩吧……”頭狼說著, 便帶著身後眾狼, 慢慢向淩山虎逼近, 眼裏閃著殘忍的光。官道上, 眾人先是聽見遠處山林裏傳來一聲虎嘯,之後便歸於寂靜。然而不多時,虎嘯聲再次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狼嚎。眾人剛開始聽到虎嘯時,便已是膽顫心驚、如履薄冰,待虎嘯與狼嚎並起,大家早已是麵如土色,兩股戰戰,幾欲奔走。商隊裏的人都是闖南走北的好手,有些許武藝傍身,見到劫匪也絲毫不懼。但不怕強盜劫匪,可不代表他們不怕虎狼啊!聽到虎嘯狼嚎,眾人心中,便已先畏懼三分。武管事咽了咽口水,勉強鎮定道:“大家不要害怕,聽聲音,這大蟲與狼群似乎在打鬥,一時半會兒都脫不開身,我們小心點,加快速度離開這裏,不要引起它們注意。”眾人應諾,戰戰兢兢地加快了速度。這官道本來彎彎曲曲、凹凸不平,還布著一些枯枝落葉石子,又是個上坡,因此原先大家都走得相當緩慢,但在耳邊虎嘯狼嚎的威脅下,眾人都爆發了潛力,走的比在曲海省內還快,如履平地。“噅”原來是一個大漢心裏太著急,手上的鞭子沒了輕重,揮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痛,重重嘶鳴一聲。眾人的動作停滯了刹那,武管事狠狠瞪了那大漢一眼,也給了他一鞭。大漢低下頭,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不敢吭聲。見這馬兒的嘶鳴聲似乎沒有引起虎狼注意,武管事壓低了聲音,急急催促道:“都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走!”武管事等人的動靜真的沒有引起這一虎數狼注意嗎?恐怕不然。隻是淩山虎與睢山狼互相撕咬著,根本沒有精力來關注武管事這一行人罷了。商隊有驚無險地離開了那片官道,走到了另一條路上。待耳邊的虎嘯狼嚎終於消失了,武管事方鬆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想著林蘇和徐覃兩個弱書生,被這虎嘯狼嚎一嚇,定然惶恐不安、驚慌失措,便打算去安撫他們一番。待到了他們的馬車前,敲開車門,卻見一人正認真看著書,一人則倚在窗邊看風景,皆神態自若,好像一點也未受到幹擾,見他來了,倚在窗邊的人還對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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