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下午,林蘇才清掃完。林蘇整理好行李,從箱子裏拿出車夫給的竹馬,心裏卻有些發愁,李叔可沒告訴他,他家在哪裏啊!這讓他怎麽找?尋思了一下,林蘇決定明天去車行看看。至於晚飯,林蘇沒磨過王大娘的熱情,是在王大娘家解決的。作為迴報,林蘇贈了一些府城的新鮮吃食給王大娘家,王大娘笑得合不攏嘴。第二天,林蘇拿著竹馬,去了原本李叔所在的車行。“你是問李鐵牛?”車行的管事捋了捋胡子,歎了口氣道,“他也是個苦命人,家裏隻剩下一個小兒了。你也不必問住址了,他兒子已經不在那裏了……”原來李叔幼年父母早亡,隻給他留下了一匹黑馬,他父親也是個車夫,所以李叔子承父業,帶著那長成的黑馬,早早就來車行做事了,後來攢了銀子娶了個婆娘,生了個兒子。可他一個車夫,常年在外,十天半個月都不迴家一趟,有時候甚至要出去大半年,李叔又是個嘴笨的,討不了多少打賞銀子。日子久了,他婆娘難免不滿,常常抱怨,自己嫁了個丈夫跟沒嫁似的,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經常和李叔吵架,架吵的多了,感情也就沒了,索性與李叔和離,另嫁他人去了。李叔就與他兒子相依為命。“他兒子李小虎也是個懂事的,鐵牛出門前,會給鄰家一些銀錢,把小虎托付給信得過的鄰家,小虎也不吵不鬧,隻等著鐵牛迴來。有這麽一個牽掛在,鐵牛也不接路途遙遠要去很久的單子了,隻在源江府內趕車,沒想到這次去府城,竟會遭到這種意外……”說到這,車行的管事就不停唏噓。“自打鐵牛沒了的消息傳來,小虎就被鄰家養著,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車行倒是想收養小虎,可惜他娘傳來了消息,說要把小虎接走。小虎哭著鬧著不肯,說要來車行趕車賺錢,可我們哪能讓那麽小的孩子趕車!而且那畢竟是親娘,我們也不好阻止。小虎他娘早就有後來的孩子了,也不知道對小虎好不好……”管事一邊唉聲歎氣著,一邊觀察林蘇的臉色。“不是我吹,小虎那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乖巧懂事就不必說了,人也勤快,力氣也大……”管事說完了李叔生活的不易、小虎處境的可憐,又開始瘋狂誇起小虎來。隻是說到最後,又是一歎:“就是命不好,小小年紀就沒了爹……”林蘇苦笑道:“管事不必說了,我都明白。”管事歎著抱拳道:“林秀才誤會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雖然鐵牛是去為你趕車,但我們也知道,是鐵牛自己折返迴去,才有了這番禍事。隻是我想著,既然林秀才你特地來車行打聽小虎的消息,想來也是想關照一二的。林秀才你是讀書人,地位高,與我們這些大老粗不一樣,若您有心,還希望您能多多照應下小虎……”說完就要朝林蘇一拜。林蘇連忙阻止,肅容道:“管事省的,我定會好好照應小虎的。”林蘇向管事問了李小虎他娘的住址,便提著竹馬離開了。看著林蘇的背影消失,管事摸著胡子暗忖道:鐵牛啊鐵牛,你家世世代代在我這車行裏當車夫,未來能不能有機會改變,就看這位林秀才心不心善了。這林秀才姑父家可是府城有名的富戶,手縫裏漏出來的銀子也夠你們用的了,我也算對得起你了。李小虎他娘後嫁的是一個木匠,幹的是手藝活,與李叔收入相差無幾,但勝在安穩,無需常年在外。等林蘇走到那木匠家裏時,他發現裏麵已經亂成了一團。“李小虎,你給我站住!”一婦人尖叫著大喊道。“不、我不要!你這個壞女人,別想動我的小黑!”一孩子也跟著喊道,嗓門比婦人還大。這孩子長得虎頭虎腦,懷裏還抱著個黑色的小馬駒,這小馬駒比他的身子還大了一半,看著就沉得很,可這孩子仿若一點也沒感覺到重量,健步如飛,靈活地躲避婦人的追趕。“壞女人!壞女人!”男孩一邊跑著,還一邊朝婦人吐舌頭。氣得婦人七竅升天:“該死的討債鬼!你給我站住!”“哇、哇”旁邊一個丁點大的孩子嗚哇嗚哇地哭了起來。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婦人隻好停了下來,怒吼道:“李小虎,你給我等著!有本事,你就別迴來!”說完就去哄那兩歲的小兒。“你以為我想迴來嗎!”男孩朝婦人吐著舌頭,抱著馬駒跑出了家門,一個不注意,就撞上了剛好來這裏拜訪的林蘇。“哎呦!”碰撞間,一人發出驚唿,倒在了地上。不錯,發出驚唿的是林蘇,倒在地上的也是林蘇。反觀李小虎,站得穩穩當當,隻是還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地看著被他撞倒的林蘇。林蘇隻感覺自己像是被高速跑動的大石頭撞到了,腿上火辣辣的。他震驚地看著男孩,這孩子還沒他的腿高,是哪裏來的這麽大衝力?突然,他注意到了男孩懷中抱著的小馬駒,小馬駒的眼睛圓溜溜的,好奇地盯著林蘇看。這小馬駒的長相顏色,與李叔的黑馬十分相似。“你是……李小虎?”林蘇試探著問道。“你認識我?”李小虎奇怪道。忽然,他看向林蘇摔倒後滾到地上的竹馬,眼神像是被釘住了一樣。“你跑不了了吧,死孩子!”婦人終於騰出空來教訓李小虎了,見李小虎呆呆站著,她立刻給了他頭上一個爆栗。忽地,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林蘇,婦人知道定然是李小虎這小子闖了禍,連忙道歉,誠惶誠恐道:“真是對不住了,老爺,您沒事吧,都是這臭小子的錯,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沒事、沒事!”林蘇擺了擺手,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我是受李叔所托,來看小虎的。”聽到這話,婦人愣住了。林蘇從地上撿起竹馬,遞到李小虎麵前,蹲了下去,直視他的眼睛道:“你好,小虎,你爹托我,給你帶生日禮物來了……”小虎將抱著的馬駒放下,接過竹馬,看著熟悉的馬頭,他突然“嗚”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嗚嗚哇哇哇哇爹!!!”千裏之外,一輛漆黑華麗的馬車上,車夫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小虎哭了一場後,決定要跟林蘇走。小虎的理由很簡單:“你帶了爹爹的禮物給我,我要報答你,給你趕車。”“我不要再和這個壞女人住在一起了,她要賣了我的小黑!”聽到這話,婦人忍不住反駁道:“是我想賣嗎?你也不看看,咱們這種人家,哪裏養得起一匹馬?”“袁叔給了銀子的!”“那點錢,養你這大胃王就夠嗆了!”這小馬駒是李叔那匹黑馬的孩子,自幼和李小虎一起長大,李叔在車行趕車時,車行會負責馬匹的草料,現在李叔去世了,小馬駒每天的食物就成了大問題。車行倒不介意養小黑,隻要李小虎把小黑放在車行,但李小虎的母親不願意李小虎再與車行有聯係,小黑養在車行後就不允許他再去看,李小虎又不願意與小黑分離,事情就這麽僵住了。後來李小虎聽到母親和木匠商量要把小黑賣掉,就鬧了起來。現在李小虎要跟林蘇走,唯一的條件是“你不能賣了我的小黑”,李小虎摸著小黑的頭認真地對林蘇說道。林蘇忍不住笑道:“放心,我不會的。”他又蹲了下來,摸著小虎的頭笑著問道:“你要跟我走,難道不怕我是個壞人嗎?”“不怕,你是個好人。”小虎反駁道。林蘇:“哦,你怎麽知道的?”“我爹告訴我的,他說你是個好人,要我跟你走!”小虎認真說道。“這孩子,又說胡話了!”他娘給了小虎一記爆栗,不好意思地對林蘇說,“林老爺,你不要介意!”李小虎著急道:“就是我爹告訴我的!真的!”問他爹是怎麽告訴他的,他卻又說不上來了。小虎突然拿起竹馬:“就是它,爹爹讓它告訴我的!”婦人訓斥道:“別胡說八道了!”“沒事,”林蘇也笑了笑,對婦人說道,“也許真的是李叔告訴他的。”“啊?”婦人滿臉困惑。中元節那天,若不是李叔帶他出了鬼街,他現在說不定就已經跟著去了地府了。李叔的兒子,他自然要好好照料,反正他已經養了兩個小孩了,也不差再養一個了。令人驚訝的是,當他提出要帶李小虎走時,小虎的母親,卻沒有反對。要知道,當初車行說要收養李小虎時,這位母親的反應可激烈了。隻是這位母親還是私下裏偷偷來問過林蘇,她拘謹笑道:“林老爺,那個,雖然小虎喊著鬧著要幫你趕車,但是他畢竟那麽小……”林蘇失笑:“夫人放心,我當然不會讓這麽小的孩子趕車,更何況,李叔於我有恩,我會好好撫養小虎長大的,未來也會為他好好打算的。”婦人才鬆了口氣,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多謝林老爺了。”林蘇走後,婦人在給李小虎收拾行李。李小虎倒很開心,沒心沒肺地在院子裏騎著竹馬,跟馬駒賽跑。婦人見了煩心,把他喊道了屋裏來。“幹嘛,壞女人!”“叫誰壞女人呢,你個討債鬼!”李小虎又喜提一記爆栗。李小虎捂住腦袋,委屈巴巴:“壞女人、壞女人,你就是壞女人!”“好了,”婦人煩躁地揮手,給了李小虎一個小包裹。“這裏麵裝的是車行袁管事給你那短命爹的撫恤銀錢,一共十兩銀子,好好收著,剩下九十兩,一半藏在了你家院子的樹下,一半我收著。你長大了記得來討。”說完又冷笑了一下:“你要是不來討,到時候可別怪我這壞女人吞了這筆銀子。”“還有這個,這是你家的地契,要是那個林老爺可信,就交給他,人家家大業大,也不貪這破爛院子。你把這地契給他,也算表明了忠心……”見李小虎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婦人歎了口氣,“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算了,你就幹脆交給他好了。”“好了,以後跟著林老爺好好幹,我看他也不是什麽刻薄人,總不會虧待了你。今後少來我這裏,我也不稀罕看到你這個討債鬼。”李小虎嘟囔道:“我也不稀罕看到你這個壞女人。”說完就繼續去院子裏騎竹馬了。“沒心沒肺!”婦人忍不住咬牙道。“算了,跟了林老爺,我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你去那車行,走上李鐵牛的老路了……”還沒整理完,幼子便又開始哭了,原來是他想去摸李小虎的竹馬,李小虎卻不讓,騎著竹馬跑掉了,他追不上哥哥,就開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李小虎覺得有趣,還在旁邊戳一戳他。每戳一次,幼子就哭得更大聲了。婦人被哭得心煩,腦門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齒道:“討債鬼、兩個討債鬼!”作者有話說:這是今天的加更,怎麽樣?女人們,還滿意你們看到的嗎?第54章 潭縣解決了李小虎的事, 林蘇就去拜訪了李夫子。雖然鄉試已經結束,但李夫子還是很重視林蘇的功課,沒寒暄幾句就開始考校林蘇。令他驚訝的是, 林蘇在府城的這一個月, 對經義的理解更深了一步,他幾乎要教無可教了。李夫子不知道,這大都是徐覃這個學習狂魔逼迫的功勞, 他隻感慨自己以前眼拙, 沒有發現林蘇這塊璞玉。這麽快的進步,他隻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那就是方文石的父親,方元明。隻是,縱然方元明天資聰穎,卻也在他門下,蹉跎了六年,三十二歲才考中了舉人,道安他,真的能成為他門下的特例嗎?李夫子不免有些擔憂。林蘇將他鄉試作答的文章寫出來給李夫子看,李夫子難得給了他讚揚, 但即使如此,林蘇依然看出了李夫子心裏的隱憂。林蘇沒有別的法子,知道在鄉試成績出來前, 恐怕李夫子是無法放下心中憂慮的,於是他便岔開了話題, 聊起他在府城的見聞來, 從學習聊到生活, 時不時逗李夫子開心, 李夫子皺著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林蘇說起見聞就像是在講故事一樣,設置懸念,一波三折,李夫子聽得入了迷,不知何時,門外來了個小童,蹲在外麵津津有味地聽了起來。“文彥,你在幹什麽!”李夫子注意到了外麵偷聽的小童,忍不住吹胡子瞪眼道,“躲在外麵像什麽樣子!偷聽別人說話,不成體統!讀的聖賢書都忘到腦後去了嗎?”小童委屈巴巴地站了起來,原來是李夫子的幼子李文彥。“是、娘叫我來喊爹你和林師兄吃飯,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小童被訓斥得低下了頭。林蘇忙打圓場:“夫子,又不是什麽要緊事,哪裏談得上偷聽?更何況,師弟對我的經曆感興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李夫子卻皺起了眉,連林蘇一起訓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正所謂‘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現在不注意小事,早晚會出大事……”林蘇也被李夫子訓斥得低下了頭,他和李文彥排排站,兩人同病相憐地對視了一眼,聽著李夫子長篇大論的訓誡,最終還是師母派來催他們用膳的仆婦解救了他們。雍朝的男女大防沒有那麽嚴苛,甚至花朝節時未婚男女可以一同出遊、相看。林蘇也不必避諱,他是與夫子、師母一同用的餐。師母與李夫子年紀相仿,是一個溫柔的婦人,說話溫聲細語,與李夫子截然不同,待林蘇也很親切,經常給他熱情地夾菜,倒是一旁的李夫子看了有些吃味。在李夫子家用完膳,他就迴到了家裏。第二天,門外就有人來敲門。林蘇開門一看,原來是喬括和薛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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