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笑著瞥了一眼伴侶,然後等著聽雛鷹的迴答——你個小家夥,這迴說漏嘴了吧?原來你還有個祖父的。


    “呃~我、我——”肖佑低頭吱吱唔唔,不安地左右挪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敖白含笑看著,他隻是想逗逗雛鷹而已,順便試探一下對方。不過,就算猛禽部落真有什麽陰謀,也不可能派這麽小個雛鷹前來實施,肖佑實在是太小了。


    “我、我——”肖佑還在低頭為難著。


    最後還是小龍開口解了他的圍,“父王,摘椰子啦,好吃的,給他吃!”小龍抬爪子指著前麵的椰子林。


    敖白點點頭,“你口渴了啊?行,咱們這就去摘椰子。”說完他就順勢往椰子林走去,敖白懂得適可而止,並沒有想為難雛鷹的意思。


    “過來呀,摘椰子啦。”小龍趴在敖白肩上,不忘招唿肖佑一聲。


    紀墨看了心裏歎息,他突然十分擔心自家的傻孩子。


    “椰子?”低頭縮著的肖佑鬆了口氣,他很感激恩人們的輕輕揭過,而不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執意想揭開他的傷疤。


    “是啊,好吃的!”小龍眯著眼睛抬頭指著高高懸掛在樹頂的椰子。


    “原來那個叫椰子啊。”雛鷹蹦蹦跳跳在後麵跟上,步伐輕快中帶著玩耍的愜意,現在就是他刻苦枯燥的鍛煉中難得的放鬆了。


    小龍懷念地點頭,說:“高吧?我哥哥爬樹,他上去,摘很多,給我們吃。”


    “……等我真正會飛之後,就可以飛到這樣高的樹上了,到時候我也可以給你摘椰子!”雛鷹肖佑看來天生要強,處處不肯落了下風,甚至對於敖沂口中素未謀麵的“老虎哥哥”,已經有了不自知的不喜。


    “呀?飛上去嗎?”小龍異常羨慕地看著雛鷹的翅膀,下意識揮舞了一下爪子,遺憾地對紀墨說:“爸爸,我不會飛……”


    “哈哈哈~”紀墨大笑,“寶貝兒你當然不會飛了,你是海洋龍族,沒有翅膀就不能飛,但你可以在水裏生活啊。”


    敖白笑著將小龍拋起來:拋高三四尺,然後準確地接住他;再拋,再接;又拋,又接。


    “呀!父王!哈哈哈~呀呀!爸爸,你看我啊~”小龍先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就開始開懷大笑,潔淨光滑的鱗片反射著陽光,尤其是他脊背上的金色一線,總會吸引住雛鷹敏銳敏感的視覺注意力。


    “好玩吧?這就是飛了。”紀墨樂嗬嗬地逗孩子。


    敖白和紀墨故意慢悠悠地走,方便後麵要強的雛鷹輕鬆跟上來。


    “等我以後會飛了,我帶著你飛,讓你徹底離開地麵、到天上去玩!”肖佑鄭重其事地承諾。


    不多時,他們就走到了椰子林裏麵。


    “父王,那個!那個好嗎?”小龍認認真真抬頭看了半天,指了個大的椰子喊。


    “好。”對於孩子的合理要求,敖白基本不會反對。


    椰子林在迎風岸和沙灘上,一大片高大的椰子林迎風搖擺,肖佑暫時還沒法上去光溜溜筆直筆直的椰子樹,在他抬頭一個晃神的時間裏,“撲通”沉悶的一聲,一個大椰子就掉到了沙灘上。


    “爸爸,看啊,掉下來啦哈哈哈~”小龍左右搖擺,眉開眼笑。


    “嗯,我看到了。你別晃,當心你也掉下來。”敖白調侃道。


    隻有肖佑最茫然,他並沒有看到敖白出手,問:“椰子自己掉下來的嗎?風吹下來的?”


    “不是。”紀墨笑著解釋,“是敖白打下來的,你看他的手。”


    敖白伸出手掌,慢動作從旁邊的海水裏一揚,薄薄的一塊冰出現在他指尖,再往上用力一擲,冰片在陽光下拖出一道亮光,再眨眼,一個椰子又掉了下來!


    “??”肖佑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地往海邊蹦了幾步,低頭去觸碰海水:是水啊,不是冰啊,暖季哪裏來的冰?他是怎麽做到的?


    “哇哇哇~父王,我要那一個。”小龍異常忙碌,既要歡唿拍掌,又要挑選喜歡的椰子,還要招唿肖佑過來看。


    “好玩嗎?一起摘椰子啦。”小龍看著雛鷹問。


    “好、好玩。”肖佑敬畏地看了敖白一眼,他是猛禽的後代,當然崇拜強大的獸人,哪怕敖白是個海族獸人。“你的父王真厲害!”肖佑小聲說。


    小龍聽著這話就跟誇他自己一樣的,他高興極了,想了想又說:“哥哥也厲害,他爬樹上去,摘很多椰子。”


    “……那老虎真有那麽厲害嗎?”肖佑不服氣地問。


    “當然啦,哥哥厲害!”小龍不容置疑地迴答。


    雛鷹又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咕”幾聲,把一個椰子滾來滾去,看起來像是在賭氣。


    不久之後,紀墨把一個剖開的椰子放到雛鷹跟前,又將幾個椰子串在一起,說:“你嚐嚐,看喜不喜歡喝,沂兒他最喜歡吃椰子肉了。”


    敖白抱著小龍,“肖佑,每天都會有護衛龍上來看你,你有事就跟他們說,用不著逞強,這裏沒有誰為難你。我們得先迴家了。”


    “爸爸——”小龍看看天色,雖然不敢提出“玩到天黑再迴家”的請求,但他卻機靈地望著紀墨,飛快眨巴著眼睛。


    然而,紀墨卻故意裝作沒有看到,“嗯,迴去了,這幾個椰子帶迴去吃。”


    “哎~”小龍焉了,他從不會無理取鬧,隻是失望地歎了口氣而已。


    肖佑心裏十分不舍,因為海島上隻住著他自己,實在太孤單了些,可是他沒法開口挽留,畢竟恩人都是海族,他們本來就是住在海底的。


    “謝謝你們,海螺很好看,椰子也很好吃,我今天很高興。”肖佑站在沙灘上,在真正放鬆的情況下,他的眼神終於柔和了,不再銳利謹慎。


    小龍爽朗地擺擺爪子,大方說:“不用謝!海螺我好多的,家裏很多!椰子也多,你吃呀。”


    肖佑張張嘴,看起來是想說點什麽的,不過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而是歉意地撲扇了幾下翅膀。


    “那我們迴去了啊,你天黑了就迴屋歇著,不要待在外麵——”紀墨順便叮囑了幾句,純粹是出於關心。


    小龍調皮地搶答了後半句:“天黑了要迴家,外麵不安全呀。”


    敖白戲謔道:“你也知道?以前是誰天黑了也不想迴家的?”


    小龍立刻抱著尾巴,這個動作是從他不小心把容革摔出來之後有的,用於尷尬窘迫之時,“父王,我、我……不要說好嗎?哥哥迴家了啊,我天亮了也迴家的。”說完小家夥還特意指了指明晃晃的日光。


    “哦,我還不能說了?”敖白笑罵,但果真沒有再說下去了,因為被小龍不管不顧地蹭了好一通。


    肖佑忍不住問:“之前的虎族獸人就是住在大木屋裏的對嗎?”雛鷹住在大木屋旁邊的小木屋裏,他很知道分寸,也很克製,從來沒有推開過大木屋的門,但他肯定是好奇的。


    紀墨點頭,“是啊,那個是他們在海島上的家。”


    又交談了幾句之後,敖白他們真的要迴家了。


    雛鷹把不舍都藏在眼睛裏,站在原地不動,旁邊是屬於他的海螺和椰子。


    臨別前,紀墨忽然提了一句:“對了,肖佑,我們過幾天會跟猛禽部落的鷹人見一麵。”


    話就說到這裏就打住,餘下該懂的會懂。


    雛鷹眼裏的柔和快樂瞬間消失了,他謹慎地後退幾步,下意識地鼓動著翅膀,半天不說話,戒備地看著紀墨。


    “哎,瞧你緊張的……”紀墨無奈扶額,“我隻是想問問你有沒有需要而已,沒別的意思。”


    肖佑立刻重重搖頭,異常堅決地說:“沒有!我沒有任何需要!”


    氣氛瞬間變得凝滯僵硬,雙方都有些尷尬,尤其是雛鷹,他低頭,一聲不吭,懊惱自己的過激反應——其實他不是故意的,隻是一聽到【猛禽部落】就失控了。


    紀墨隻得安撫了幾句,“好吧,那你就安心住在島上,反正這個島也是空著的,我們先迴去了啊。”


    “嗯。”肖佑偷偷又抬起了頭,歉意愧疚地看著紀墨。


    無知者無憂,小龍又沒聽明白剛才的對話,他趴在敖白肩上,不舍地揮揮爪子,大聲說:“我迴家啦!”


    肖佑不自覺地模仿著拍了拍單側翅膀,反應過來後又趕緊收住,說:“好啊,那你以後還上來摘椰子嗎?”


    是的,雛鷹重點詢問的是【你】,而不是【你們】,因為幼崽總是喜歡跟幼崽玩,哪怕他們不同族。


    小龍立刻扭頭問紀墨:“爸爸,上來嗎?上來吧?”


    敖白嚴肅地代為迴答:“把這些椰子都吃完了再說!”


    “……好呀!”小龍一口答應,大眼睛咕嚕嚕轉,看著那一串椰子努力思考。


    最後分別時,日暮已經西斜,雛鷹站在沙灘上,晚風將他的羽毛吹得十分淩亂。肖佑目送敖白一家消失在了海麵上,他有些失落地迴到海螺邊,用翅膀尖兒將海螺撥弄來撥弄去,還不死心地用力朝海螺裏麵吹氣。


    ——當然,海螺還是安靜地躺在沙灘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唉~”肖佑歎了口氣。


    *****


    第二天下午,小龍午間小憩後精神百倍地爬起來,他匆匆忙忙遊到庫房裏,用力拖著一串椰子出來。


    “嘿~嘿喲~”小龍費勁地把椰子們拖到了家門口。


    “沂兒,你做什麽?”在旁培植海族藥草的紀墨好奇問。


    “爸爸,這些,給王兄!”小龍指著三四個椰子說,眼裏閃著機靈的光。


    “行啊,好吃的也要分享,你王兄也經常給你送好吃的嘛。”紀墨忙得頭也不抬,抽空迴答。


    小龍一聽就高興了,他又指著另外幾個椰子說:“爸爸,這些,給革革!”


    “什麽?”紀墨疑惑抬頭,笑著提醒:“但是,革革他不喜歡吃椰子的,你忘了嗎?”


    小龍急了,遊到紀墨身邊懇切地說:“革革不吃,他玩啊,他喜歡玩的呀。”


    紀墨愣了一下,然後放下手中的藥草,捧著小龍的臉頰,看著他的眼睛、促狹地問:“你想把椰子都送出去啊?嗯?”


    小龍立刻笑得眉眼彎彎,不說話,撲進紀墨懷裏翻滾磨蹭,無聲懇求著。


    “哼~你個臭小子,還想出這辦法來了!”紀墨感慨地說,“沂兒,但是爸爸今天沒空,你去容叔叔家找革革玩、或者帶著革革去找小灃玩,可以嗎?”


    小龍急切地說:“可,可上午玩過了呀。”


    “那也可以下午接著玩嘛,你們三個去珊瑚叢玩捉迷藏好嗎?”紀墨建議道。


    小龍搖搖頭,剛想開口時,黑洲心急火燎地飛快朝這邊遊過來,表情是顯而易見的驚惶。


    “小洲,怎麽了?”紀墨立刻迎上去問。


    “革革在您這兒嗎?”黑洲顧不得禮貌,劈頭就問。


    紀墨一頭霧水地迴答;“沒有啊,革革今天都沒過來,沂兒上午是跟小灃一起玩的。”


    “什麽?!革革早上不是過來找小王子玩了嗎?”黑洲驚慌失措地喊,“我親自送他過來的啊……完了,革革不見了!”黑洲說話時已經帶上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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