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怒。


    心裏的那個人,宣告著他在情事上的失敗。是他埋在心間的秘密。


    先貴妃挑了不合適的時機,用不合適的手段,將他心裏的狼狽掀開示眾。


    他毫不客氣將她們趕出去,後來又被皇後貶去廢殿。


    再瞧見她,又是在親人重病時。


    他掛心著嫡妻的病情,在事後才想起了一位叫貓兒還是狗兒的宮女。


    這些年他一直在心裏糾結,他到底要不要用皇帝的名頭,將他心裏的人強搶到身邊,讓他從沉重的龍椅上起身時,能有個私人的、屬於他自己的空間任他流連。


    他永不能忘記他被拒絕的情景。


    他在這件事上,保留了一點驕傲。強扭的瓜不甜,得不到她的心,有人又有何用。


    他糾結了這些年,眼睜睜看著她嫁人、生子,每月每月聽著暗衛們傳來她幸福的消息。


    他不願聽。他私心裏希望她受苦。隻要她婆家和夫君讓她傷心,他就能有藉口立刻出手,拯救她於痛苦中,英雄救美。


    然而事與願違。


    暗衛們從未報來那樣的消息。


    後來她的消息每半年報一次。


    後來延長至每一年。


    到現在,他已有多久沒她的消息了呢?


    榻上的少女略略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睛。瞧見麵前的他,又立刻緊閉了眼。


    他一動不動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望著她。


    貓兒終於重新睜開眼,艱難跪在了榻上,訕訕道:「皇上。」


    他冷眼看著她,沉著聲問她:「『王侍衛』這三個字,是誰告訴你的?」心上的那個人,最初以為他是侍衛,並不是什麽高官,才在他眼前顯露了剔透玲瓏心。


    貓兒抖了抖。皇帝這般問她,便是看穿了她被人逼迫的陰謀?


    她嘴唇張了張,「你家老五」四個字已在她嘴邊,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她不能說。


    挑唆父子關係,或許會讓父子之間生疑,可是最先遭殃的一定是她這個外人。


    她咽了口唾沫,惴惴道:「奴婢此前喊的,不是『王侍衛』,是……」


    她心如電轉,想著理由:「是『問侍衛』。有位宮娥問奴婢路如何走,奴婢不知,邊上正好有侍衛,奴婢便讓她問侍衛。」


    她胡謅過,等了半晌,眼前人未發一言。


    她心中越來越忐忑,隻大著膽子抬頭看他,卻見他隻板著一張看不出情緒的臉,許久方道:「你的傷,皇後打你板子……」


    她見他轉了話題,忙忙道:「奴婢知罪,不該傷了五殿下。」


    皇帝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他在圍獵時的荒唐,朕有所耳聞。可終歸……」


    許久後,他的目光和緩的投在她麵上,問道:「你的傷,可能迴去?」


    她如逢大赦,立刻忍痛下榻,向皇帝磕過頭,急急而出。


    他看著她根本不似邀寵的體態動作,緩緩搖了搖頭,轉身坐去榻上。


    床榻溫暖,有藥膏的苦意,還有少女的體香。


    他腦中忽的憶起那人。當年她當著他麵拒絕他後,也是這般倉皇離去。


    真像。


    *——*——*


    宮道寂靜,貓兒隻著中衣,默默行在秋風裏。


    偶有經過的內侍、宮娥瞧見她這般模樣,隻竊竊私語幾句便急急離去。


    她迷茫往廢殿方向行去,心中算著日子。


    三日,那解藥隻起效三日。


    也就是說,到了今兒夜裏,如若沒有新的解藥送來,她又要受一迴疼痛,且比之前的疼痛要翻幾番。


    有內侍從她身畔疾步經過。


    一個沉悶的聲音悄聲道:「莫張聲,跟我走。」


    第65章 群毆


    風吹竹林,樹葉窸窣。


    貓兒看著眼前的太監,等著他說話。


    太監刻意壓著聲音問道:「可侍寢了?」


    貓兒搖頭。


    太監麵有失望,續問:「皇上同你說了什麽話?」


    貓兒撇了眼他,低聲道:「皇上問我,『王侍衛』三個字是誰教我的。」


    太監一驚,死死盯著她,急急相問:「你如何迴答?」


    她眼皮一顫,細細看著太監的模樣。


    符合所有細作的長相,挑不出任何記憶點。


    可麵上雖搽了些粉,卻並未掩蓋住細微胡茬,不是真太監。


    搽粉之處慘白,未搽到之處,耳後、頸子膚色如銅,是長年累月被暴曬的痕跡。


    油性皮膚,唇邊、額上多見未被遮掩住的痘印。


    肩膀寬圓,手臂上的遒勁肌肉將衣袖撐的鼓鼓。


    不是太監,更像侍衛。


    貓兒緩緩道:「我說,不知道聽誰說了一句,好像是五……」


    她盯緊他的神情。


    太監沒有特別反應。


    她立刻改了口:「是大……」


    沒有反應。


    「是二……」


    太監不耐煩道:「你究竟如何說的?」


    貓兒垂下了眼皮:「我說,前方站著一、二、三、四、五,五個侍衛,我『李侍衛』、『張侍衛』、『王侍衛』隨意喊了幾句,沒想到一個都沒蒙對,就暈過去了,再醒來就到了皇上寢宮。」


    太監死死盯著她半晌,威脅道:「莫耍花招,但凡說一句謊話,讓你生不如死。」


    她抬頭看他,冷冷道:「我此前如何配合,你主子會不知?事情我已經做了,解藥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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