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友,切莫打誑語!”


    鬱懷閬聞言立刻低聲喝斥,隻不過大宗主高高在上,一時間他也不敢有太多氣焰彰顯。


    安化侍聞言不以為意,左右也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當即舉手朝大宗主做了個揖。


    雍容且神秘的大宗主緩緩落座,她的發飾看起來好似一張開屏孔雀,繁複程度簡直比皇宮裏的太後老佛爺還瑰麗錯雜。


    更加讓安化侍感到好奇的是,這位大宗主果然也戴著一副詭異麵具,隻不過並非是南馭都夢貘,而是一半純白一半漆黑如墨,從鼻尖中軸線劃分陰陽兩半,除此之外沒有其它任何修飾。


    “厚葬鍾老,此事你去辦。”


    大宗主並未因安化侍的冒失而不悅,她開口朝鬱懷閬說了第一句話,聲音穿過陰陽麵具清幽冷冽,帶著淡淡的年歲感,雖柔和動聽卻令安化侍聽不出年紀幾何。


    安化侍倒也樂得清閑,當即心甘情願被晾在一旁靜靜擦刀。


    鬱懷閬聞言再次大拜,一張老臉上再次浮現出一抹哀傷,很明顯還是對鍾梵的死耿耿於懷。


    “大宗主,罪徒安化侍已經奉命帶到,請大宗主定奪!”


    “全部退下,留他一個便好。”


    大宗主多一個字都不願說,將排場講究到極致,這令安化侍稍稍有些厭煩,畢竟他向來都不喜歡跟這些官架子打交道。


    鬱懷閬聞言眼神略帶失望,畢竟就像他所說那般,他們常年都難以覲見大宗主,不過此刻令行禁止還是不敢有絲毫忤逆的,當即招唿身旁眾人速速倒退行路,從始至終都不敢抬起自己的腰肢。


    在臨到甬道前,大宗主又飄來一句話:


    “鬱堂主此次有功,黑風堂加升三級,主掌南域三千裏分舵。”


    聽聞此話的鬱懷閬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滿麵通紅眼神熱切,安化侍雖說聽不懂,卻也能感覺到應是受了很大的封賞。


    當下一眾黑袍人雖鬱懷閬徐徐散去,整座神殿隻剩下安化侍與大宗主獨處。


    安化侍此刻不卑不亢,他仰著頭望著大宗主的麵具,大宗主亦端坐在詭異的王座上凝視著他。


    良久後,還是大宗主率先開了口。


    “忤逆者,你可知罪?”


    “大宗主吉祥,小的我不知何罪之有,還請大宗主你說明白些。”


    “明知故問,罪上加罪!”


    一向說話無波瀾的大宗主此刻忽然調門高升,一股極度冷冽的肅殺氣勢將安化侍渾身包裹,霎時間便令他如墜冰窖手腳發麻。


    太古熔爐體差點被凍住!


    安化侍收起了戲謔神色,畢竟這大宗主的修為簡直太恐怖了,恐怖到完全超乎了安化侍的預期想象!


    仔細想想安化侍倒也能釋懷,畢竟是執掌威名赫赫天照陸宗的主宰者,若說沒有與之映襯的兩把刷子,還真不可能將這大位坐穩當。


    “我說大宗主,我從出生時起根本就沒得選,舊水老祖將一切強壓到我頭上,不過我卻覺得他實在是沒安什麽好心,我現在一身機緣有不少拜他所賜我承認,可天下沒有白吃的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安化侍像大吐苦水一般喋喋不休,一說就說了個沒完沒了。


    大宗主此刻卻沒有打斷他,直到他說完全部的話才繼續開口。


    “說完了嗎,沒說完可以繼續。”


    “說不完的,索性眼下也被你抓來了,反正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身上可有舊水老祖都懼怕的存在,你想替他廢掉我的修為,我估計你也得掂量掂量分量夠不夠!”


    安化侍此刻的確在狐假虎威,畢竟他根本不清楚飛廉氏到底能不能再出麵幫他,即便是能夠出麵,僅憑寄居在蓮液中的殘魂能否擋住大宗主,這些全部都是未知數。


    又是一陣奇寒刺骨的陰風刮過,安化侍肉身被凍住的感覺稍稍緩解,那些恐怖的無形氣勢也逐漸迴流到大宗主身上。


    安化侍能看出來,很明顯這是大宗主在窺測自己的肉身,隻不過這種窺測手段著實新奇玄妙,安化侍倒也對此沒什麽辦法。


    “這方亂世已經逐漸不堪,忤逆老祖者亦逐漸露出頭腳,不過這不是你作為鬼徹侍應有的態度,上前來。”


    大宗主依舊保持威儀,不過這話卻讓安化侍微微一愣。


    “你確定?”


    安化侍感覺有些詫異,畢竟從方才鬱懷閬他們的表現來看,根本沒有人可以有資格靠近大宗主,但眼下大宗主卻讓安化侍與其正麵對峙!


    抬腳,邁步。


    安化侍沒有太多猶疑神色,畢竟從目前來看,上前靠近她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畢竟祭師最強橫的手段便是遠距離精神攻殺,最薄弱的地方便是肉身並不算堅固。


    大宗主仗著修為高深敢於讓安化侍上前,這對於一般的祭師是萬萬不可能的,畢竟安化侍背後背著的鬼徹已經說明一切,他是一位修為高深的刀修,一旦與祭師近身,那麽再強大的祭師也會捏一把汗。


    畢竟近身搏殺的話,刀修向來都是被其近身的祭師的噩夢!


    九百九十九級階梯極其悠長,安化侍也沒太耽擱,直接施展夜行書生秘法化作紫黑魔氣直衝而上,幾乎是在一瞬間便來到了大宗主身前十步開外。


    唿吸。


    安化侍已經能清晰聽到大宗主細膩的唿吸,這讓他的心髒沒來由的砰砰狂跳。


    若說不緊張是絕對不可能的,麵對這種根本無法揣測的對手,安化侍一絲疏忽都不可以犯。


    “再靠近一些,讓我瞧瞧你。”


    大宗主又說了一句古怪的指令,這讓安化侍更加摸不著頭腦。


    他並不覺得大宗主會有太多反製之術,畢竟十步的距離已經很近,她的祭師大術要害自己根本不用這般,但再靠近一些的話,他暴起傷敵的機會便更多了!


    安化侍當然不會放過這好機會,當即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距離大宗主三步外的地方。


    此刻的感覺異常奇妙,若是鬱懷閬等人還在此處,估計此刻早已驚訝到無以複加。


    畢竟放眼整個天照宗,應該都沒有人真正有此殊榮,當然對於天照宗祭師來說,這種近距離的接觸,其精神壓力估計會比道成寺鍾還倍增幾許。


    “現在夠了嗎?”


    安化侍聳聳肩頭,看似隨意得調整了一下鬼徹背負的位置,方便他能在第一時間拔刀。


    “站著別動,讓我仔細瞧瞧。”


    大宗主隨手伸出一指,安化侍便了然自己還是大意了。


    他根本沒辦法動彈分毫,僅僅隻是這麽一根手指,安化侍整具肉身都隨著後腦神宮一同陷入麻痹!


    “這是......什麽秘法?”


    安化侍連說話都有些磕巴了,完全酥麻的嘴已經難以掌控吐字的清晰。


    大宗主的陰陽麵具臉緩緩靠近。


    安化侍的喉嚨因恐懼而不斷滾動嗚咽。


    大宗主一直來到距離安化侍一尺的位置,安化侍的雙眸視角已經完全被陰陽麵具所完全充斥。


    此刻的他什麽都做不了,之前想的所有後手都變得無濟於事,已經完全成了一具待宰的羔羊。


    “鬼徹侍,你可是舒家人?”


    “不錯。”


    突兀的一句問話把安化侍搞得微微發懵,安化侍不曉得他為何要這麽問,大宗主此刻卻還意猶未盡繼續發問起來。


    “你爹是何人?”


    “我不知道......反正都死了。”


    “被何人所殺?”


    “被葉家走狗!”


    安化侍不清楚她為何突然要問這些,畢竟這些私仇貌似跟這位高高在上的大宗主毫無幹係,可乍一聽聞葉家字眼,大宗主瞬間便氣勢驟冷,這點也被安化侍完美捕捉。


    怎麽迴事?


    大宗主和葉家有關係?


    安化侍微微沉吟,不過還是沒有改口,畢竟他不想向葉家低任何頭。


    “你可還有在世親人?”


    “沒了,之前有一個爺爺,後來死了。”


    安化侍的眉目也變得愈發冷傲,他很不喜歡別人故意在自己傷疤上撒鹽,即便這個人是威脅自己生命的天照宗大宗主。


    “你爺爺叫什麽?”


    大宗主的情緒貌似變得更為急促,安化侍見狀更加感覺詫異,可還是極不情願的繼續答話。


    “我叫他溫叔牙,他以前貌似叫舒白鶴。”


    “轟隆——”


    大宗主聞言情緒瞬間達到了頂峰,她完全收不住自己的力道,神識一掃便撞碎了不遠處一尊詭異雕像!


    “大宗主,有什麽問題嗎?”


    安化侍實在受不了這種磨嘰了,他準備直接跟大宗主攤牌,畢竟這種近乎玩弄的輕視令他很是厭惡。


    大宗主依舊在盯著安化侍死死瞧看,由於她帶著陰陽麵具,安化侍還是無法透過麵具感知到其具體表情。


    過了許久許久,大宗主總算是有些緩釋過來。


    她貌似想通了一些東西,緩緩起身隨即伸手一招,安化侍的肉身連帶著鬼徹一同漂浮起來。


    “喂,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啊!”


    安化侍見狀微微發慌,大宗主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喊,像湘西趕屍一般淩空拖拽著他離開了主座,朝著神殿後方深不見底的黑暗裏迤邐行去。


    (又一個神秘伏筆人物出場,懸疑玄幻仙俠小說,應該就是我這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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