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卷雙刀震五樓開啟~)


    “噗通!”


    安化侍徹底離開了域界,摔得天旋地轉七葷八素,孱弱的身子令他瞬間昏厥過去。


    這一遭不曉得過了多久,等他再次醒來,天色已經到了晌午。


    熾烈的太陽烤的他渾身發燙,安化侍緩緩坐起身子,忍不住又吃了幾大口婆羅迦葉。


    眼下雖說身體無法複原,可婆羅迦葉的滋養功效還是不錯的,足夠支撐他往下走的必要體力。


    “師父......”


    安化侍依舊沉浸在無限悲傷中。


    他徹徹底底感受不到公羊子的氣息了,就連腦海中他留下的域界都完全銷聲匿跡,一切種種都在說明一件事,那便是他已經徹徹底底失去公羊子了。


    師父隕落,身受重傷,王朝通緝,大仇未報。


    前路無門,修為被廢,羸弱不堪,舉目無親。


    所有悲傷的詞匯此刻都能適用,混江湖混成眼下這般慘樣子,安化侍此刻對自己深深無語。


    好在是他早已習慣了生離死別,即便悲傷浩瀚如大江大河綿延厚重,可安化侍也學會了將其狠狠壓在心底。


    畢竟眼下他還有氣喘,腳還能走路,該做的事就還得做。


    抹了幾把臉,安化侍也清楚現在矯情沒有用,此刻他的處境還異常危機,必須一切以活下去為根本目的!


    按照公羊子的說法,現在他應該還處在東陳與南靖交接的界山之中,四周也的的確確是一望無盡的崇山峻嶺,這可不是什麽風水寶地,畢竟南靖朝廷與稽查司肯定不會放過他了,此刻他還沒有脫離這處是非之地。


    安化侍緩緩站起身子,隨便活動了幾下筋骨,發現渾身還是很痛很痛,隨便一走路都深一腳淺一腳,左腿比右腿傷勢嚴重很多,此刻渾然成了一個瘸子。


    地獄吠陀和黎水古玉被他收進了雲戒,可鬼徹這家夥卻還是沒辦法收進去,安化侍之前還沒什麽感覺,但此刻卻讓他著實犯了難。


    “我去,真他娘的沉啊!”


    安化侍實在是深感無語,他廢了好大勁兒才將鬼徹扶起來,漆黑又碩大的刀身此刻對他來說成了大負擔,別說將其扛在身上了,就連拖著刀走路都成了奢望。


    安化侍嚐試了好久,無奈雙臂實在是沒有力氣,最終足足廢了半個時辰才將其背到身上,結果又被厚重的刀身壓得趴在了地上。


    婆羅迦葉,猛吞!


    安化侍仿若又迴到了舒荷老宅,當初的自己被打得渾身是血,一步步往門外爬想要逃生,眼下跟當時相比極度相似,他感覺自己徹徹底底成了一個廢物,隻能一點點往前爬著,速度比烏龜還慢了幾分。


    又過了一個時辰,隨著安化侍不斷吞咽婆羅迦葉,他破損的四肢被強行灌注了不少力氣,可即便如此他也站不直身子,隻能駝著背手握兩根粗壯木棍兒,像個七八十歲的老瘸子一般,踉踉蹌蹌地往前挪步。


    他也不得不這樣,這裏根本不是能安心修行的地方。


    安化侍心裏也有了初步打算,最起碼也得先進入東陳國境,不然就算沒有追兵前來,在山中就憑眼下的自己,隨便來個豺狼虎豹就能把自己撕碎了。


    再者說,公羊子也說了自己娘親的事兒,既然娘親有在東方出現的跡象,那前往東陳應該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弱!


    太弱了!


    安化侍一邊走一邊重重歎氣,自從他六歲開辟源爐到今日,混江湖還從沒混得這麽慘過。


    安化侍從小就是個凡人,他對做凡人並沒有太多芥蒂,隻不過眼下身體的狀況簡直連凡人都不如,也不曉得何年何月能走出這片大山。


    就這樣,安化侍足足走了將近一個月。


    這一路上他除了喝水外沒吃一口飯,健碩的身軀已經整整瘦了一大圈兒,即便遇到肥美的野兔麋鹿,安化侍也沒那個力氣去捕殺,隻能用雲戒裏儲備的丹藥來勉強續命。


    好在是這一個月的跋涉並不算白費,他總算是走到了山麓中的官道上。


    此刻的他衣衫襤褸,渾身上下已經被野草荊棘刮得滿是血汙,可他還是沒有掏出雲戒中的衣服更換,畢竟他可沒力氣將鬼徹卸下再背上。


    頭上的發簪早已經散了,此刻的他披頭散發滿臉汙穢,嘴唇幹裂渾身發抖,除了那雙眼還有虎狼環伺之相,整個人已經渾然變成了一位落魄的瘸子乞丐。


    在官道上繼續往東而行,前方的大山依舊連綿成片不見盡頭,這讓安化侍感到深切的絕望。


    又走了一段日子,安化侍實在是撐不住了,索性癱坐在官道旁徹底歇腳。


    他準備將命數交給運氣,畢竟他已經徹底脫力,鬼徹被他丟在一旁,他掏出混元大道丹看了好幾次,可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將其吞下。


    安化侍心中還是有野心的,他清楚現在不是服用此丹的最好時機,畢竟此丹最大的效用還是修複道宗源爐,此刻若是胡亂吞下,根本沒有力氣去感知和習練三清古經,安化侍還不認為自己能太快斷氣,索性也就放浪形骸,在官道上擺了個大字。


    日子一天天過去。


    十五天後,總算是來了一隊車馬。


    安化侍見狀大喜,臨近了瞧見是一隊富家商賈,隻不過紛紛是狗眼看人低之輩,見安化侍這般醃臢唯恐避之不及,不但沒有讓安化侍上車,還駕馭著馬車從他一條腿上軋了過去!


    “你姥姥的!”


    安化侍在心中罵咧了一嘴,他哪裏受過這種氣,可此時卻連這句髒話都不敢明著喊出來,畢竟他還是十分惜命,生怕那些貪財的勢利眼把他打死。


    失去了全部修為的安化侍,此刻是真的隨時可能會被稀裏糊塗的搞死。


    又過了幾天,安化侍又等來一隊人馬,隻不過這次安化侍唯恐避之不及,蜷縮著躲在路邊將頭埋在土裏,因為這隊人不是別人,正是南靖的稽查使!


    這對稽查使神色匆匆,在安化侍身旁根本沒有停下馬匹,看來將安化侍完全當做了尋常的落魄乞丐,安化侍用身子把鬼徹壓在身下,哆哆嗦嗦著前身布滿白霜,渾身被鬼徹冰寒刺骨的刀氣搞得近乎麻木。


    安化侍此刻根本沒有真氣源流,絲毫判斷不出這對人馬的修行境界,因此也沒辦法拿捏他們究竟是何種級別的官差。


    不過不論怎樣,稽查司此番很明顯是大舉前往東陳,應該和自己多多少少脫不開幹係,看來眼下不光南靖朝中自己成了要犯,在其它王朝估計也不會有啥好日子過了。


    就這樣,乞丐安化侍繼續在路邊形似野狗。


    時光與厄難消磨了他全部的脾性,也將他之前所有的傲骨與霸道全部掩埋心底,在生死麵前他根本沒有任何在乎,隻要能夠活下去,一切都好說。


    又過了半個月,安化侍總算等來了一隊車隊。


    這車隊是一所鏢局的押鏢,從他們刀柄的篆刻能夠辨認出,是來自於瀾滄鏢局的一支鏢師隊伍。


    安化侍照舊趴在大陸中央不斷央求,這群鏢師乍一見到安化侍的鬼徹大刀紛紛警戒,可看到他絲毫沒有真氣又如此狼狽,一時間又稍稍放下了戒心。


    “臭要飯的,趕緊滾一邊去!”


    迎頭有位膀大腰圓的鏢師跳下馬來,超著安化侍的腰間踢了一腳。


    安化侍被他踢得齜牙咧嘴,雖說古仙寶體仍在,可身上被太極誅魔大陣拉傷的肉身實在敏感,好在是如此一來弱的十分真實,讓麵前的鏢師再次放下幾分戒心。


    “這位大爺......求你行行好,我是逃荒至此的,我家人全都被山裏的熊瞎子吃了,就剩我一個逃了出來,你們能不能捎我一程,我可以不要吃食,隻求能趕到附近的城鎮,有人煙的地方我乞討也能方便些,也祝你們生意興隆......”


    “滾一邊去!奶奶的出個門淨碰晦氣!”


    鏢師絲毫不以為意,又對著安化侍猛踹了幾腳,疼得安化侍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安化侍本就不會說這些低三下四的話,當即眼珠一轉也不打算再和他磨嘰了,手中暗暗一摩挲,輕輕從雲戒裏掏出幾塊金元寶來。


    安化侍之前便在雲戒裏儲存了海量的金銀,大多都是打劫鳩摩和尚和薑十二的收獲,此刻他也不敢拿出太多,畢竟財不外露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這群漢子很顯然不是修行者,根本沒見過雲戒這種神奇物事,那踢人的鏢師本來還要對安化侍施以拳腳,忽然見到他拿出了幾坨金燦燦的元寶,一時間眼神直勾勾的瞬間便變了臉色。


    “好家夥,臭要飯的你還裝蒜,這玩意你哪裏弄來的!”


    “這位大爺,實不相瞞我是南靖京都長陽鎮的世家子弟,因為得罪了豪紳而舉家外逃,誰成想路上遭遇了黑熊,隻有我一人逃了出來,現在我身上就這麽多了,若是你能帶我去前麵的城池,我可以去錢莊再取些出來,我們家在東陳也有些買賣家底兒,我都可以孝敬給你作為盤纏。”


    “落難子弟?你這刀又是哪來的?”


    “是家父的,家父乃是習武之人,之前師從崆峒派,隻是這山中野獸出沒著實厲害,家父獨木難支,好在是保住了我這條小命。”


    安化侍此刻滿麵愁苦,他實在沒撒過這麽多謊,此刻著實是有些編不下去了。


    那鏢師聞言還是不大輕信,可握著安化侍遞過來的金元寶,一時間財迷心竅也開始動搖起來,便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怯怯的女生唿喚,好似一汪山泉瞬間流入安化侍的心頭。


    “哥哥,看他落魄如此也挺不容易的,左右咱們也要去落梅山莊,就順帶腳捎著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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