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無妨。”


    安化侍指了指腰牌,時刻點醒澹台夭夭表明立場。


    “說起來應該是大概五十年前,當時北戎和南靖的關係勢同水火,究其原因貌似是因為一場血案。”


    “血案?”


    安化侍眉梢微挑,往往這種字眼兒都會勾起他的心神。


    “不錯,五十年前號稱“劍宗六子”的六位大修行者共下衍羲山,在雁蕩邊境洪隴洞阻截一隻傳說中的大妖相柳。那相柳乃是雌性且剛剛生產,修為已經達到大宗師境。”


    安化侍聞言麵皮發燙,他根本沒見過真正的大妖,現在想想之前冒充妖族的戲碼簡直太拙劣了。


    “劍宗六子將相柳圍剿整整十三天,最終以兩死四重傷的代價將其斬殺得到隱境妖丹。誰知在返迴衍羲山時路過西陵關,被聞訊趕來的葉家公子葉崇山盡皆屠戮殆盡,那枚妖丹亦被葉崇山截胡奪取帶迴了葉家!”


    安化侍聞言麵目緊繃。


    他倒不是心驚葉家的屠戮暴行,畢竟在他的印象裏葉家向來如此。


    他真正的關注點在於那相柳內丹,畢竟是大宗師境界的妖丹,稀有程度比他雲戒中鳩摩和尚的無相金丹不知高多少倍!


    “那妖丹後來一直在葉家?”


    “我也不清楚,此等密辛估計也隻有葉叔叔自己能知曉了。”


    澹台夭夭搖搖腦袋,安化侍此刻卻心中泛起嘀咕。


    他想到了葉苓茯體內的存在,潛藏在他羸弱軀體中的恐怖東西,難道說和這枚妖丹有關?


    安化侍有些不寒而栗,以往他隻覺得葉家對外人無情,殊不知竟對骨肉至親也如此泯滅決絕。


    相柳這種傳說中的大妖物,其危險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當真如他所料這般,葉崇山竟舍得將自己的親兒子用做溫養大妖的爐鼎,不惜讓其身體羸弱病入膏肓,不惜看著葉苓茯每日喝藥續命苟延殘喘,這簡直不像是一位父輩能做出的事兒!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而葉崇山很明顯比虎狼更加冷血。


    再說眼下五十年過去了,相柳又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


    安化侍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


    若是一切所料屬實,那葉苓茯倒跟他一般皆是可憐人。


    “後來呢?”


    安化侍看向澹台夭夭。


    “想必你也能猜出來,劍宗失去了六位天之驕子,自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時任劍宗宗主的張太京直接踏碎虛空,駕臨道門龍虎山巔約戰道門大能!”


    “道門?”


    安化侍見提及此處,表情隨意地問了一嘴。


    “不錯,南靖朝以道門為尊,葉苓茯現在已是內門龍虎山首座大弟子,本小姐也是道門內門弟子,不過我的道場在清涼山,那邊女修士比較集中。”


    “原來如此。”


    安化侍並未對此表露太多情緒,現在還不是說此事的最好時機。


    他示意澹台夭夭繼續說,澹台夭夭此刻卻拘謹起來。


    “說起這位張太京,一身空境巔峰修為通天徹地,已足足威懾了北戎大陸將近五百餘年。而他要約戰之人正是葉崇山的師父,也是近千年來道門最護短兒的道尊赤陽子!”


    “既然是葉崇山自己闖的禍,為何不是葉家底蘊出頭?”


    安化侍麵帶哂笑,絲毫沒有掩蓋眼中的不屑。


    說來也的確可笑,明明是葉家子弟不知天高地厚捅婁子,葉家敢惹不敢管,反倒搬出背後的宗門來背黑鍋,這手段足以落人話柄遺笑千年。


    澹台夭夭也作出一副鄙視嘴臉,在反感葉家這點上二人分外合拍。


    “大叔你果然明鑒!不過當時的葉家也沒啥辦法,一般的葉家大能擋不住張太京,若搬出凝境級別的巨擘又有人攔著,沒辦法隻得請出道門中最強大的空境修士赤陽子出來主事。”


    “是誰攔著,為何要攔?”


    “這就更是陳年往事了,五十年前南靖現有的三大家族還都不算強大,真正隻手遮天的第一家族乃是舒家。當時的家主舒華黎權傾朝野,聯合其餘三大王朝定下修士箴言,時至今日依舊沿用不衰。”


    “哦。”


    乍一聽聞先祖的消息,安化侍瞬間便不淡定了。


    他盡量控製哽咽的喉嚨,不讓澹台夭夭察覺自己情緒的變化。


    “根據修士箴言條例,所有凝境巨擘級別修士不得參與國事戰爭,亦不得參與任何有損王朝和睦擴大糾紛之爭,更不得主動挑起列國國戰、邊境糾紛等王朝戰爭!”


    “真好。”


    安化侍雙眸漸漸赤紅,他輕輕揉搓雙眼,掩飾自己內心的悸動。


    “令狐大叔,今日跟你提及舒家,出去後切莫隨意言語,畢竟眼下這南平京早已換了天了!”


    “放心,我懂得分寸。”


    安化侍麵目凜然地應和著,兩側咬肌微微突出,蟄伏著難以言喻的悲愴。


    “如此甚好,因此葉家巨擘不敢隨意出山,既怕違反條例又怕觸怒舒華黎的虎須。最後也唯有赤陽子替葉家出麵,和張太京會戰於龍虎山巔!”


    “結果如何?”


    安化侍根本無法想象這種級別的戰鬥,截至目前他最多看過大宗師之間的爭鋒,根本沒有資格去了解超越凡人四境的事情。


    “說實話我也沒經曆過,隻聽說那一戰令龍虎山足足削平了十丈海拔,天際出現裂隙覆蓋方圓百裏,淒冷的酸雨下了整整三月有餘,餘波炸響在山巒間縈繞七日不絕於耳!”


    作為一名合格的說客,澹台夭夭寥寥幾句,便道出了無盡血雨腥風。


    “再然後啊,聽說赤陽子在戰後便消失無蹤生死不明,他當年是赫赫有名的鑄造大師,自那之後再也沒有其作品於世間問世。張太京倒是活著迴到了北戎,聽說境界跌落到了大宗師,還被廢掉了整整一隻手掌。”


    澹台夭夭舉起自己的纖纖素手比劃兩下,嘴上不停滿是唏噓慨歎。


    “說起來兩位都是不可多得的當世人傑,張太京在戰後不久便退位讓賢,將劍宗宗主之位留給了弟弟張太白,自己也在破敗道廬中避世隱居直到今日,除了二十五年前收張北魚為關門弟子外,從未再踏出道廬哪怕一步。”


    安化侍全盤聽完,亦是感慨萬千。


    他還記得當初在舒荷老宅,李墨白介紹自己巨闕劍的那番話。


    現在想想果然是際遇弄人,所有人事從一開始似乎都有原委。


    “我叫李墨白,我的手在渴望我的劍。”


    “劍名巨闕,赤陽子采嶺南寒鐵打造。寬一尺七寸,長九尺五寸。開鋒五年,迴爐兩次,殺九十八人,左刃柄腕微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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