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姝街的血戰就此告罄,根本沒有所謂的贏家。


    安化侍在南平京中穿梭了好一陣子,故意灑下血跡故布疑陣,待到天色見明才迴到醉千殤酒樓的廂房。


    他的傷勢還算樂觀,雖說滿身被道劍刺了幾十個血孔,但古仙寶體的恢複能力更勝一籌。無支祁秘法本就是防禦超群的外道神通,在其狀態下亦將損傷降低到承受範圍,更遑論還有度陰童子幫他擋住了絕大部分劍光。


    一夜之間的損耗還是頗多的,安化侍少了一百片彼岸花葉,少了十具度陰童子屍體。不過和他的收獲比起來卻完全值得,畢竟眼下他已然是藏境大修行者,而且是完全碾壓同階的藏境大修行者,能夠和不亮底蘊的葉苓茯戰成平手的大修行者!


    葉苓茯。


    安化侍一想到此人,心中依舊留有餘悸。


    藏匿在葉苓茯體內的恐怖存在,安化侍思前想後還是難以揣測。


    病病殃殃卻神通廣大的青年修士。


    時刻伴身從不離開一步的銅油燈。


    天賦奇高卻壓製境界的古怪習慣。


    現在細細想來,葉苓茯身上的秘密還真不是一般的多,最起碼跟安化侍自己不相伯仲。


    安化侍問過店小二,今日是南靖曆一五九年三月十八。


    他找店家要了一身黑色戎裝,自然也是記賬到澹台夭夭的名下。


    眼下他沒有按照約定殺掉葉苓茯,安化侍倒也不想就這麽一走了之。說起來他也算是個守信之人,不喜歡欠別人太多,也不喜歡別人對他虧欠。


    再者說經過昨夜的風波,葉苓茯肯定鋪天蓋地派人手稽查自己。畢竟今天是四國連嬰的重大日子,他這個知情者依舊是葉苓茯首當其衝的滅口對象。


    思來想去,雖說昨夜他故意說出澹台家,但此刻還是投靠澹台夭夭最為妥帖適當。至於如何去圓自己昨夜說的話,安化侍早已盤算周全有恃無恐。


    他靜靜盤坐在廂房的地上修煉藏海魔經,可能因為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溫香軟枕他還真就坐不習慣。


    自從晉入藏境,手中的神通經文有了更多修行選擇,可安化侍還是把藏海魔經當做重中之重。越是對這部古經參悟深入,他越能感受到其種種暗蘊天道的玄妙之處,以至於越來越愛不釋手不忍帙卷。


    他一直修煉到晌午,漸漸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大對勁。


    太安靜了。


    據澹台夭夭所說,四國連嬰應該在晌午時分開始進行,可南平京還是一片午間慵懶徜徉,沒有絲毫山雨欲來的大勢跡象。


    沒有天地變色。


    沒有人員疏散。


    皇城方向沒有任何響動,一切都和往日一般繁盛無奇。


    怎麽迴事?


    安化侍心中滿是蹊蹺,不過眼下還是靜觀其變最為適宜。


    又過了一個時辰,澹台夭夭的身影出現在廂房門外。


    她靜靜地進了門,又塞給跟上來的小二幾塊碎銀打點妥當,隨即端坐在安化侍身前的八仙桌旁一言不發。


    安化侍注意到她又戴了鬥笠,虛掩的麵紗根本逃不過太陰蛇眸,一張憤然冷漠的冰山臉龐清晰可辨。


    澹台夭夭不說話。


    安化侍也不說話。


    過了盞茶時辰,安化侍從入定狀態脫離,伸了個懶腰朝她抿嘴笑笑。


    “特意給你留了門兒,我是不是還挺地道的?”


    澹台夭夭聞言冷哼一聲,瞬間掏出自己的天機拂塵蒐,又想到打不過眼前的邋遢家夥,隻能賭氣地在桌上拍搡幾下。


    “你不是大妖,你究竟是誰?”


    “我告訴過你,我複姓令狐。”


    安化侍淺笑吟吟地迴應著,絲毫沒有因澹台夭夭而壞了心情。


    “枉我如此信任你委你重任,你竟然轉身就給我們澹台家挖了個大坑!”


    澹台夭夭麵前的輕紗不斷抖動,下擺緩緩上撩,看樣子著實氣得不輕巧。


    安化侍早料到他會這麽說,當即攤攤手擺出一臉無辜麵相。


    “夭夭,這你就冤枉我了,昨夜我拚死殺了葉苓茯的隨將冷闕,那可是鼎鼎大名的西梁第十三名刀!後來我和葉苓茯鬥成平手,誰成想他竟和天照魔宗有勾結,暗自修習祭師秘術令我神念混淆,順嘴溜出什麽我到現在都不知曉啊!”


    安化侍宛若陸潛附身,將他之前跟自己吹噓時的模樣模仿得繪聲繪色。


    澹台夭夭本來怒氣衝衝,但很顯然對昨晚發生的細節處一無所知,聞言立刻瞠目結舌地拽下了頭上鬥笠。


    “你說什麽?你竟然殺了冷闕?”


    “是啊,他的朔風刀被我捏碎了,屍體被葉苓茯放到雲戒裏收走了,不信去查。”


    “你的意思是,你以一敵二斬殺了一位趨近巔峰的大修行者,還和小葉公子戰成平局並全身而退?”


    “不然呢,這有什麽問題嗎?”


    安化侍聳聳肩膀,作勢欲脫下衣服給她展示傷口,被澹台夭夭罵了幾句色狼齷齪後隻得作罷。


    “我的探子迴報,昨夜丹姝街上的確出現過魔宗真氣亂流,除此之外還有鬼道大神通展露的跡象......”


    澹台夭夭很明顯被安化侍說服了,安化侍見效果顯著,當即又補充了一番說辭。


    “沒錯,我就是鬼道門人,不過和你們南靖諸方沒有絲毫關係。是不是昨夜我中了祭師秘法說錯了什麽?你但說無妨好賴我都接著,我這個人行走江湖最是講求信譽!”


    安化侍做出一副大義凜然之相,反倒是把澹台夭夭逗得噗嗤一笑。


    他平日裏根本不擅長與女子相處,見氣氛緩和反倒是不知該說什麽了,支支吾吾半晌才指了指四周的精致陳設。


    “那個......我既然沒幫你殺了葉苓茯,你那五百兩銀票我自然就不要了。不過你若是願意賞我點辛苦錢,我倒是樂意笑納感恩戴德。還有就是這廂房我雖說住了,前提是昨晚幫你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因此這房錢你可別找我,再說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光蛋。”


    安化侍把話說得黏黏糊糊,澹台夭夭很明顯還是未出閣的女子,當即便被羞紅了臉蛋兒拉下臉龐。


    “什麽叫見不得人,令狐大叔你別亂說好不好?”


    “殺人越貨這種事本就見不得光的。”


    “我看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吧,做你這行當咋可能沒銀子?”


    “夭夭姑娘,我是真的窮,祖傳的那種窮。”


    “我不信,你剛剛不是還說你是鬼道高人?”


    “我是挺高的,我也的確是個人,但我確實是個窮鬼。”


    “那你跟我發誓,你真的是被葉苓茯祭師秘法蠱惑才出賣澹台家的,發毒誓!”


    “這有何難,我若是有一句謊言,我全家被屠戮殆盡,扣押蒼梧禁地永世不得超生!”


    (這周末兩天給大家安排四更,老白努力,迴報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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