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侍心中也滿是忐忑,畢竟不管前方是人是鬼,在這種地方遇見皆不是好事。


    眼下他唯一祈盼便是遇到修行者,畢竟蒼梧嶺中有禁地法則壓製,隻要修為不突破藏境大修行者級別,以他現在的寶體與神通應該可以應對。


    當下,他一人一刀繼續朝前開路,之前的搏殺已經完全暴露自己的行蹤,因此眼下索性無所顧忌,沒過多久便來到了方才所見的身影十步之外。


    “前麵的出個聲兒,若是活的就打聲招唿!”


    一語言罷,前方黑霧裏影影綽綽,但卻沒得到半分迴音。


    安化侍頗為踟躕,一時間也不敢貿然向前,思來想去決定再劈開黑霧瞧看一番。


    一刀出手,又是一道雪亮刀芒劃破奈何橋。


    前方霧氣再次被劈開一線,但方才在遠處所見的兩道身影竟消失無蹤!


    怎麽迴事?


    安化侍瞬間警覺,此刻黑霧再次收攏,眼前重新變成一片混沌。


    與此同時,一串清晰的腳步聲響徹在黑霧那邊,令安化侍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敢再去隨意招唿,握緊鬼徹擺了個拖刀起手式,神識放開凝神感知前方來客。


    “啪嗒,啪嗒,啪嗒......”


    靴子踏在石橋上的聲音清晰可聞,安化侍的心思隨著步履而逐漸沉降。


    對麵的家夥若是修行者,能夠穿著靴子走過天地壁障踏入鬼門關,修為最起碼也是藏境大修行者以上的水平,畢竟連林昇和溫白書這種大修行者都是赤身才可進入。


    十步的距離瞬息即至,安化侍不想坐以待斃,他很習慣用刀去先打招唿!


    一刀流·北辰!


    安化侍再次模仿林昇用出西梁刀法,鬼徹化作黑色的孤狼尋聲破霧,滾燙的變異真氣化為一道驚鴻朝發聲處拖刀挑斬。


    然而對方並不打算接這一刀,刀芒重重砍在石橋地麵上劃出好遠,地上出現一道烈火灼燒般漆黑的碩大刀痕。


    斬空了!


    安化侍向來對自己的出刀速度引以為傲,可眼下霧中的家夥很明顯身法比他更勝一籌。


    又過了幾次唿吸,安化侍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惡意,也沒有迎來對方的反擊與責備,看來對麵的家夥並不打算跟自己交惡。


    “這位道友,我就站在這裏,若是想與我同行,不妨現身一見。”


    安化侍又嚐試著喊了一嘴,誰知話還未說完便看到了一頂帽子。


    一頂高聳冠帽!


    還未緩過神來,麵前黑霧中忽然躥出一位少年,身穿黑色狩服頭戴高冠綬帶。五官很薄且畫了眼線,竟還有兩抹桃花瓣殷紅的連鬢眼影兒。


    來者雙臂朝兩耳外伸直與肩平齊,隨即緩緩收攏前臂匯合於下頜正下方。兩隻手掌對立中指貼合一處,緩緩下腰三寸行了一道禮數,正是老山鬼門的禮節。


    “人生有緣才相逢,看來我和師弟你的緣分未斷呐!”


    安化侍此刻像見著親人般熱淚盈眶,麵前這家夥不是八步趕蟬又會是誰?


    “八兄!你竟然還活著!”


    “瞧你這話說的,你都活得好好的,憑什麽我就要死翹翹?”


    八步趕蟬見了安化侍也覺歡喜,二人在奈何橋上一陣寒暄敘舊,雖說完全不應景兒倒也樂得自在。


    半晌後安化侍收起心緒,麵色也變得微微有些歉然。


    “當初我不是有意要拋下你,實則是性命攸關難以抉擇,誰成想造化弄人還是走錯了路,誤打誤撞就進了這種鬼地方。”


    “師弟不礙事的,師父就在橋中央那裏,我們趕緊去見他。”


    八步趕蟬倒是頗為大度,此刻的他還算正常沒有犯之前的神經,一言一行又開始模仿起溫白書這種大儒來。


    “八兄,我跟你說過好幾遍了不要叫我師弟,我不是老陸的徒弟。”


    “好的,安公子。”


    安化侍此刻心中滿是疑惑,他清楚八步趕蟬也是鋒境修行者,按道理說沒有奇遇和機緣根本走不到這一步。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問題不解,當下也快步跟著他走到了橋中央。


    撥開濃霧,一個馬臉道人正端坐在石橋柵欄旁默默調息,正是許久未見的陸某人。


    更加令安化侍欣喜的是,醜陋的棺材地獄吠咜此刻正躺在陸某人身邊,竟真的被他給硬生生追迴來了!


    “老陸。”


    “臭小子,算你福大命大!”


    陸某人還是以往的古怪脾氣,正眼都不瞧安化侍一眼,但微微揚起的眉梢亦能看到他心情不錯。


    安化侍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陸某人對自己有所圖謀絕對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出事的心態也著實不假。


    安化侍來到地獄吠咜前一陣摸索,此刻它已經恢複成以往的醜陋狀態。


    “相弘鳥現在被封在裏邊兒?”


    陸某人聞言撇了撇嘴。


    “遇到了些麻煩事兒,被它給跑掉了。”


    安化侍聞言倒是沒有惋惜,畢竟他已經見過令狐睛明,自然能猜到應該和他有所關係。


    “八兄,你們為何還穿著衣服,你們是怎麽通過天地壁障的?”


    “安公子,你在說什麽?”


    八步趕蟬聞言微微錯愕,似乎根本不清楚安化侍在說什麽。


    這令安化侍疑心更大,腰間的溫白書此刻也保持緘默。畢竟他能感受到陸某人的修為不凡,自然不敢隨意出聲造次。


    “你們難不成沒穿過功德林?沒鑽入鬼門關?”


    “什麽功德林?哪有鬼門關?”


    八步趕蟬被安化侍說得更糊塗了,安化侍也被他反問得更糊塗了。


    怎麽迴事?


    一切都是假的?


    安化侍自然不信,畢竟雲崖筆就插在自己腰間,溫白書這家夥還在,自己身上的種種機緣變化也真切無比,這說明之前種種皆不是虛幻,問題應該不出在自己這邊。


    陸某人似乎被安化侍的問話勾起興致,緩緩抬起馬臉也問了一嘴。


    “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一言難盡,我穿過功德林又跨過血日荒原,穿過鬼門關又鑽進老墓碑,從天上掉下來又遇到了黃泉路,穿過黃泉路這才來到了奈何橋......”


    安化侍滔滔不絕地說完,忽然感覺自己貌似提早體驗了一把死人的輪迴之旅。


    陸某人和八步趕蟬表情玩味,像聽故事一般聽他絮叨完畢。八步趕蟬故作儒雅地笑笑,隨即朝安化侍擺了擺手。


    “安公子,看到一條忘川河就能聯想出這麽多東西,如此文思泉湧著實令我欽佩不止啊!”


    安化侍聞言滿是無語,當下對這二人的際遇也更為好奇。


    “你們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我沒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腰間還插著一位大儒修行者可以作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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