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少像你這般的人?”


    安化侍並未表現出絲毫羨慕的神色,畢竟他太了解眼前的牛鼻子鬼道,越是捧著他誇耀,他就越是臭美得鼻子冒泡兒。


    果然,被他這麽一問,陸某人老臉一紅,也沒了繼續炫耀的興致。


    “有那個幾個吧,畢竟像道爺兒這種驚才絕豔之輩本就世所罕見。”


    安化侍朝他豎了個中指,指尖的兔肉油光熠熠。


    “照你這麽說,我若是開辟了鬼道也算是驚才絕豔之輩。畢竟我先開辟過木屬性道家源爐,又開辟了神念意海。”


    陸某人被這話嗆得微微惱怒,偏偏少年說得又全是事實,他也的確找不出什麽疏漏。


    “臭小子,以後你去了南平京裏可不能這般頂撞前輩,須知南靖的京都可不僅僅是藏龍臥虎之地,像你我這般資質的修行者遍地都是!”


    安化侍聽出他話中善意,當即也稍稍正經起來。


    “老陸,之前爺爺說過,同時開辟神念意海和源爐的修行體質叫做海上生明月,你之前提過一種體質叫日月同輝,這是不是比海上生明月還要厲害?”


    “那是自然。”


    陸某人說到此處也變得十分正經,沒有半分玩笑的皮相。


    “這海自然指的便是神念意海,明月指的便是開海同時開辟源爐。但世間也出現過一種曠古爍今的體質,在此之外開開辟了鬼府,可謂是陰陽共存於瀚海之上,謂之日月同輝!”


    安化侍聽到此處舉一反三,立時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老陸,照你這般說法,那豈不是所有海上生明月體質的修行者都可以日月同輝?畢竟鬼道是靠後天大毅力開辟的修行法門,不太依靠於自身天賦。”


    陸某人聞言咧了咧嘴,衝著安化侍做出一副“一看你就沒見過世麵”的表情。


    “你真當海上生明月體質是大白菜隨處可見?再者說世間修行者皆鄙夷鬼道魔宗,即便是有此體質的人,也不願意冒生死風險去開辟鬼道,再者說他們的體質已能夠助他們走得很遠,也完全沒有必要去這麽做。”


    “不對,你有事瞞我。”安化侍看出了陸某人眼中閃爍。


    陸某人見他審視自己,當即也好似被戳破心思一般麵色坦然起來。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的確有幾位海上生明月體質的修行者開辟鬼道達成日月同輝,但他們最終都沒有善終,要麽修為停滯不前,要麽就產生諸般不祥事,最終暴斃而亡!”


    “那你還給我出這種餿主意!”


    安化侍微微有些氣惱,也好奇於為何陸某人此次竟直言相告。


    陸某人早已料到這般,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棺材裏的黝黑鬼徹。


    “旁人不可以,是因為難以在諸般功法之間達成真氣的轉換平衡,最終也隻能飲恨收場。但你擁有克製此弊端的舊水老祖法器,因此這條路雖說成就者前無古人,但你卻著實走得通!”


    安化侍聽聞此話稍稍冷靜下來,但縝密的思維依舊在腦中打轉兒。


    “這道理既然如此清楚,聽你語氣還是會有修士在嚐試這條路。他們又沒有鬼徹神通傍身,前人的不祥又曆曆在目。他們究竟圖什麽?難不成說是修道成癡,一味想要追求萬法皆通?”


    這句話貌似是觸動了某些禁忌隱晦,陸某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言語也變得含混不清。安化侍又追問了幾句,隻是這番這鬼道人卻不答了,沒說出一句有用的話來。


    安化侍也不想強人所難,很明顯陸某人有些事在瞞著自己,他也不是那種喜好刨根問底的人。


    少年舉起手指,指了指自己被廢的源爐。


    “我若是今後恢複了源爐,再此行順利開辟鬼府,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日月同輝了?”


    陸某人這次沒有迴避,但眼神中還是有著一團陰翳。


    “如果一切都還算順利的話,的確是這樣子。”


    安化侍不再發問了,他舉起酒壇猛灌了幾大口,粗魯地擦擦嘴角後仰頭看天。


    “老陸,這段時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你和爺爺所說的奇妙體質在我身上逐一映現,我沒有被老天選中的興奮感覺,反倒是總有一股命運被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宿命感。”


    這句喃喃自語令陸某人更加古怪幾分,他沒有去接少年的話茬,也沒有說出任何的評價與解釋。唯有拿起身前的酒壇陪他一起喝酒,好似隻有這樣才能讓此時的氣氛顯得不那麽冷清尷尬。


    但不管怎麽說,此刻的安化侍心裏已經開始有了一個死結。


    身邊這位道人,此刻在安化侍心裏也變得更加有故事可尋。


    最終還是八步趕蟬打破了二人的沉寂,以往每次夜裏他都會遠遠躲開,此次卻去而複返顯得有些古怪。


    安化侍給他遞了兩條麻布巾帕,每次過夜之後八步趕蟬都會下擺醃臢,安化侍也不去過多追問,畢竟二人也根本沒有那麽熟絡。


    “師父,找到了一處至陰之地,感覺純度比較離譜。”


    八步趕蟬說著拿出一塊羊皮遞給陸某人,陸某人接過瞥了一眼,隨即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怎會是它?這處大兇之地以往並不曾主動顯化過鬼氣!”


    陸某人快速站起身子,雙手結印朝天上激射出一道磅礴鬼氣。


    鬼氣快速被尋陰符侵吞,原本黯淡的血線霎時變得鮮豔欲滴。


    陸某人一手持羊皮一手操縱尋陰符,好似夜觀天象的相師在占卜測算。他的眉頭隨著擺動的手指越來越皺,雙眉間那道川字也越陷越深。


    安化侍和八步趕蟬絲毫不敢打攪,就這般靜靜看著他施為。


    良久,陸某人麵色上稀奇古怪,一半喜悅,一半憂愁。


    “老陸,可是尋到了?”


    安化侍知道他收了羊皮才緩緩開口。


    陸某人有些詭譎地看了安化侍一眼,想說什麽又好似卡在喉嚨裏難以吐出。


    安化侍被他這樣子搞得也微微緊張,陸某人在原地踱步一圈又一圈,最後指了指馬車示意八步趕蟬上路。


    “我們今夜就走!”


    八步趕蟬領命行事,安化侍卻還是一頭霧水。


    “究竟發生什麽,老陸你但說無妨。”


    “尋到了一塊合適的至陰之地,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兇厲幾分。隻不過此地以往從不顯露陰鬼氣息,目前還不清楚究竟因何所致,所以還不能判斷是否適合於你。”


    陸某人麵色還是微微拘謹,安化侍卻更加提起興趣。


    “這不是很正常嘛,難不成說這至陰之地內有你搞不定的東西?”


    陸某人挺著老腰上了車廂,撇撇嘴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好說,我沒感知過如此密集古怪的玄陰鬼氣。本以為隻有在鬼道老山之內能有如此陰墟,沒成想在南靖這種江南沃土上尋覓到此等地界!”


    安化侍也跟著上了車廂,二人麵目相對,都收起了懶散皮相。


    “臭小子,可能真像你說得那般,這一切應該都是你的宿命!”


    “這話又怎麽說?”


    陸某人變得越來越古怪,安化侍被他搞得雲裏霧裏。


    “小子,你可知尋陰符顯示的地方在何處?”


    安化侍聞言搖搖頭,但心裏瞬間升起了一股熟悉的血腥感覺。


    陸某人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即指指東南方向。


    “那地方,叫做蒼梧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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