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幻紛亂的思緒還沒有整理好,他已經收迴了手。


    “好了。”


    伴隨而來的,是從頭頂處傳來的低沉嗓音,十分好聽。


    火勢已慢慢退去,餘下的是逐漸熄滅的星火,明明滅滅的火光照應在她臉上,說不清是臉被火溫照熱的,還是自己發熱起來的。


    應該要說謝謝的,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坐在篝火邊就是容易沾上灰塵,時候不早了,我先迴去休息了,公子晚安。”


    說完就起身往屋內走去。


    楚胤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火光映射出他晦暗的神情。


    聰明如他,已然感受到她在迴避抗拒。


    她曾酒後吐真言,說過避嫌之類的話,但那是建立在他即將與人成婚的前提下,如今他單身未婚,她也不似那種在意門第之人。


    為何……


    楚胤在感情方麵確實沒經驗,但兩人之間經曆了那麽多,他曾經不懂,如今都覺悟了。


    難道,她對他毫無感覺……


    楚胤也不能確定了,也許,真的隻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她不喜歡,所以迴避抗拒他的接近。


    這個認知,讓楚胤的神色黯然了幾分。


    林幻喜不喜歡楚胤,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也是沒有任何經驗的人,雖然給黃檀、紫檀講道理時一套一套的,終歸是紙上談兵罷了。


    可是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她自己卻清楚。


    那些所謂的喜歡一個人的患得患失的症狀,她其實有過。


    就在楚胤跟她告別時,在他書房裏,那是她唯一一次體會到過悵然失落是什麽感覺,心都跟著突然變空了一般,可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情。


    她很快就自我調整過來。


    再後來,就沒有了。


    所以說,林幻喜不喜歡楚胤,她給不出答案,說不喜歡,一點感覺也沒有,也不現實,如果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她就不會在麵對他的體貼關懷時,心亂如麻。


    說喜歡,又好像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何況,喜歡楚胤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異世之魂,有什麽資格談婚論嫁?


    不過是禍害別人罷了。


    可是與楚胤長期以往的相處下去,林幻不敢保證能守住自己的心,所以她需要跟他保持距離。


    而且,她隱隱察覺到楚胤對她過於體貼關懷了,一男一女,單身未婚,長期相處,生出點什麽微妙情感也是正常的事情,可如果沒有發展的可能,還是杜絕為好。


    黃檀很快就跟了過來,手裏還提著一桶水,紫檀手裏也提著一桶,三個人是公用一個房間的,到底是在山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林幻一個沒有武功的人住不安全。


    “姑娘先泡澡,等你跑完,我們再泡。”


    說完二人就退出去了。


    澡桶是白天時清風他們現做的,很幹淨,熱騰騰的水漫過肩膀,爬山的疲憊瞬間消失了一大半。


    在古代還能享受泡澡的待遇,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尋常人家可沒有這樣條件,何況如今在山間,楚胤還安排得這樣周到。


    林幻人泡在澡桶裏,深深歎了口氣。


    她沒有泡很久,畢竟還有黃檀和紫檀要洗澡的,她洗幹淨的長發也需要慢慢擦拭風幹,如果能去火邊坐坐,頭發一下子就能幹了,由冷風吹幹容易落下毛病。


    正糾結要不要出去時,黃檀又端了一盆火進來,是那種特別耐燒的木柴燃燒而成的炭火,沒有煙,不會熏到眼睛。


    林幻哄頭發的時候,黃檀和紫檀陸陸續續洗完澡了,她們並不泡澡,隻匆忙洗完,然後也坐到了火盆旁邊。


    紫檀都不洗頭呢,對她來說,冬天七八天不洗頭都是常事。


    黃檀本來也是這樣,但有隨風在,她多多少少要在意一點形象,就洗頭了,也跟著坐到火盆邊哄頭發。


    紫檀拿來梳子,先給林幻梳頭,梳完了再給黃檀梳頭。


    屋內隻有一張床,林幻說三個人擠擠,可黃檀紫檀都搖頭拒絕。


    “我們有武功,隨地打坐都能睡覺,姑娘不用管我們。”


    “是的,習武之人不一定要睡床的。”黃檀也道。


    林幻卻沒有同意,給出的理由也讓她們無法再拒絕。


    “忘記了你們例假痛了嗎?你們也是習武的,不也被凍出毛病來了?都快上床吧,不然我也陪你們一起打坐了。”


    黃檀和紫檀紛紛無奈,不得不一起上炕擠擠。


    三個姑娘家,都沒有胖的,一張床擠擠當然擠得下,而且還更暖了,不但暖,還有點熱起來。


    林幻五更天時就被熱醒了,她是睡中間的,黃檀紫檀兩個睡覺不安分,都把腿架到她身上來,加上被子,不熱才怪。


    她想起身,驚動了其他兩位,都微微睜開眼睛看過來,林幻就說想起床喝水,她們就繼續放心睡了。


    水壺就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林幻拿起外衣披上,走過去坐下,拿起倒扣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準備喝,就隱約聽到外麵有動靜。


    她拿著茶杯就起身,來到窗口處,為了排放屋內炭氣,窗口用竹竿支撐著,留了點縫隙,所以她看清外麵動靜是怎麽迴事。


    竟然是楚胤在外麵練劍。


    此時五更天,也就是寅時,如果是在晉京城,就是起床去上朝的時間。


    其實晉京城的上朝製度是如何的,林幻沒有特地打探過,具體如何不大清楚。


    但她在現代時查閱過資料,古代早朝時,大臣們必須午夜起床,穿越半個京城前往午門,在午門外等候。當午門城樓上的鼓敲響時,大臣們就要排好隊伍;到寅時,也就是淩晨5點左右鍾聲響起時,宮門開啟。百官依次進入,過金水橋在廣場整隊。官員中若有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穩重的都會被負責糾察的禦史記錄下來,聽候處理。通常,皇帝駕臨太和門或者太和殿,百官行一跪三叩頭禮。四品以上的官員才有機會與皇上對話,大臣向皇帝報告政務,皇帝則提出問題或者做出答複。


    林幻想,《女主她有錦鯉運》的作者大概也是按照這個製度寫的吧。


    隻沒想到,楚胤人在外,作息時間也這樣嚴禁,不給自己偷懶的時間,沒有上朝,就早練,打仗的人都是這樣嚴格要求自己的吧。


    不得不說楚胤這個習武之人警惕性特別高,林幻就在窗口處偷瞄,他就有所察覺一般,看了過來。


    嚇得林幻忙躲到一邊去,然後喝口水壓壓驚。


    楚胤動作隻略微停頓,就收迴目光,繼續練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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