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胤的話,讓老夫人震驚愕然,看著眼前的孫子,久久無法言說。


    “孫兒心中唯有此求,請祖母成全!”


    說罷,楚胤又磕一頭。


    知道為難人,還是求了。


    楚老夫人看著孫兒,歎了口氣,緩緩道:“你先起來再說。”


    楚胤沒動。


    楚老夫人緩緩閉眼:“你的心意,祖母早看出來了,原先我也不反對,隻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本不想同意,但你這一生,曆經各種艱難困苦,也從未跟祖母求過什麽,你素來又是個有主意的,這麽多年不近女色,祖母都做好接受你一輩子不婚的打算,如今你因著這事求祖母,祖母豈有不應之理?”


    楚胤聞言,又深深磕下一頭。


    楚老夫喟歎,幾分無奈,幾分認命:“起來吧,地上涼,你跪著,祖母心疼。”


    楚胤這才起身。


    楚老夫人就道:“人活一世,自己開心最重要,別人眼光,看看就罷了,也不必過於放在心上,你即將出城辦事,一去也不知何時再歸來,如今要舉辦婚禮自是來不及,但在你離開之際,先把親事定下才要緊,祖母打算在你離開之際,挑個好日子,請媒人上門提親,你以為如何?”


    人活到一定年紀,早已經看開了很多事情,若到了老年還未別人目光而活,那就太可悲了。楚老夫人的心態自來就比別人好,否則兒子早亡,她也早跟著去了。


    楚胤:“……”


    “祖母,孫兒……孫兒還不能定親。”


    楚老夫人就疑惑不解了:“你要出城了,不先定親,難不成要人家不知歸期的等你不成?且出了這樣的事,除非晉安侯府給予庇佑,否則林家必不會久居晉京,倘若他們搬走,去了別處,到時候你怎麽找人?找不找得到又不說,林幻品行相貌都不差,出了晉京城,指不定就嫁別人了,你自來聰明,怎的在這件事情上反而不靈通了?”


    楚胤被說得有幾分尬色,默了片刻,才道:“孫兒想帶她一起南下。”


    楚老夫人怔了一下,隨即怒上心頭:“常言道,聘為妻奔為妾,你要帶她私奔?阿胤,你何時也變得這般混賬了?!”


    楚胤知道祖母誤會了,忙解釋:“並非祖母所想的那般,隻是如今她狀態不好,孫兒才想帶她出去散散心,其他的事情,迴來再說。”


    楚胤有自己私心,在這件事情上,他希望在雙方情投意合情況下進行,而不是像旁人一般,父母命,媒妁言。


    楚老夫人聽後皺眉,聽這話意思,倒是林幻不願意了,老夫人第一反應就是不悅。


    俗話說,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誰家父母不覺得自己的孩子人中龍鳳的?楚老夫人也不例外,在她心中,孫兒就是鼎鼎出色的,隻有他不喜歡別人,沒有別人不喜歡他的。


    林幻不願意就是不知好歹。


    但這些念頭也隻是本能的一閃而過,隨即老夫人就慢慢迴味過來。


    原先她瞧著,林幻也不像是對孫兒沒有感覺的樣子,隻是二人一個比一個愣頭青。


    一般女子遭遇這樣的事情,有人伸出援手,沒道理不接的。


    那就一個可能,林幻心中在意,因為在意,所以愧疚,愧疚不安,不肯拖累,才拒絕。


    這樣想來,林幻倒也是個有誌氣的人,不可輕易辱沒了去。


    “罷了,她一個女孩子家,經曆這樣的事情,難免心裏難受,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楚胤從老夫人屋裏出來後,就撞見了盧瓔。


    她似乎等他多時了。


    “表哥,林姑娘經曆了那樣的事情,你還是選擇她嗎?”


    這個問題讓楚胤不悅擰眉,他本不想理會這種問題,頓了一下,還是淡淡道:“不論是否,都與你無關。”


    盧瓔咬唇,一臉受傷的表情:“我也隻是想問問,確認一下,並無惡意。”


    楚胤聽後,麵無表情,就要越過盧瓔,朝自己別院走去。


    盧瓔再次攔截,“表哥,有些話從前我沒有機會說,今日若不說,往後也沒有機會了。”


    楚胤蹙眉,似有不耐,正要說話,盧瓔就先他一步又說了。


    “我喜歡表哥,十分喜歡,此次來晉京城,也是為表哥來的,所以住在侯府的日子裏,我日日纏著表哥,想讓表哥注意到我。可惜表哥的心並不在我身上,我也知道的,不過是想爭取一番罷了,如今話說開,我也就死心了,日後不會再纏著表哥的。你既然選擇了林姑娘,那我也祝你們永遠幸福。過幾日我也要迴家鄉了,日後想必也不會有機會再見,沒有什麽東西可送你們的,貴重的東西侯府也不缺,唯有親手剪出的人像,送給你們。”


    說罷,就拿出了剪紙,是一男一女,按照楚胤和林幻的樣子剪出來的。


    楚胤聽到這一番話,倒多看了這表妹一眼,心中也並無什麽波瀾,她說送禮,他本也不想收,但人像剪紙,十分神似,關鍵是連體的,倒想是成婚之人,請人畫像連在一起的一樣。


    盧瓔見表哥眼神,就知道他喜歡,心中苦笑一番。


    她為表哥做了那麽多,都換不來他一個喜歡的眼神,如今這連體人像,倒是讓他喜歡了,隻因人像之一是林幻。


    她早看出來的,也知道無望,不過是奢望一番罷了。


    林幻出事,她起初以為是自己機會,沒想到表哥竟那樣護著林幻,她就知道沒有希望了。


    既沒有希望,又何必留下來討人嫌?何況表哥不日也要離開晉京,歸期不定,她年歲也到了,不好耽擱,若表哥肯娶,就是要她等個三年她都願意,隻可惜……


    看清現實,她就勸服母親離開了,離開之際,她想送些東西,總要讓他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表妹才好。


    思來想去,她送的東西,他不一定會收下,即便手下,估計也是隨手丟一旁,可若是禮物裏包含了他喜歡的人,那就不一樣了。


    他應該是一直保存著,永遠保存著。


    楚胤果然伸手接過,放置手心上,看著連在一起的剪紙人像,嘴角下意識勾起一抹淡淡弧度。


    “謝謝。”


    盧瓔忽覺眼眶發熱,這是第一次,他這樣誠摯的跟自己說話,雖然隻是短短謝謝兩個字。


    “表哥再見。”


    盧瓔朝楚胤鞠了一躬,然後跑開了,不多時又停下,把眼角的淚擦幹,才挺直腰杆往前走。


    不多時,幾名丫鬟走了過來。


    不管人後如何,人前她永遠都是端莊的盧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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