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襄四年(762年)的春天很快來了。


    科希策堡,後世斯洛伐克東部城市,羅馬人擊敗北方蠻族後,為了威懾已經進入後世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烏克蘭的凱爾特人、日耳曼人、斯拉夫人、阿蘭人,曾在此地設置城堡,作為新設潘諾尼亞行省的中心。


    羅馬帝國衰落後,邊境線先是退到多瑙河一線,到了眼下,實際代替了西羅馬帝國的法蘭克王國實際上還維持著多瑙河的防線,但東羅馬帝國連這個防線也維持不住了,與波斯人、大食人的長期戰爭已經大大消耗了他們的國力。


    東羅馬帝國的北方邊境線實際上已經退到巴爾幹山一線,於是,像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特蘭西瓦尼亞這樣的地方便成了阿瓦爾人的天下,事實上成了一個鬆散的汗國。


    昭襄四年3月份,春天的腳步近了。


    大秦國發動的科薩攻略眼下已經進入了相持階段,他們在科薩汗國幾個重要據點,諸如冬都白城(馬哈奇卡拉)、夏都沙克爾(伏爾加格勒)、阿斯特拉堡(阿斯特拉罕)、傑爾賓特(南部重要防線)、塔曼港(北高加索西端最主要城堡)、科薩城(斯塔夫羅波爾)等地布置了重兵,而科薩人全部蜷縮在上述據點裏。


    以碎葉軍目前的攻堅能力來說,攻克像克拉蘇道北出口巴倫加爾那樣不大的山城尚可,想要攻克平地上有護城河,還有著高大厚實石牆的城堡則力有未逮,他們不像波斯人、大食人,能夠不計代價地用人命去填,於是隻能圍困。


    要知道,科薩汗國是以騎兵為主的國度,他們儲存的糧草再多,人員尚可,但戰馬的消耗他們絕對不可能支撐太久,等春天一到,他們必須出來喂馬,那時,便是決戰的時候。


    再者,科薩汗國是以葛薩部、都播部(圖瓦人,實際上就是鮮卑人)兩部來自漠北的黑突厥為主形成的部落,除了這兩部,剩餘諸部不是比他們更早來到北高加索(阿蘭人,從歐洲遷過來,阿瓦爾人、佩徹涅格人、保加爾人,從漠北、西域遷過來),就是當地的土著(達契亞人、切欽人、切爾克斯人等)。


    這些人經曆過多個王朝的興衰,絕對不會將本部的命運放在一個科薩汗國身上。


    久困之下,必定生變,此乃千古至理。


    碎葉軍在等待他們的變故。


    高鞠仁的營頭在潘諾尼亞地區折騰一番後,最後戰勝的諸部(包括主動投降的維斯瓦人)領袖,大秦國的代表白解憂,薩摩人(捷克人)的代表莫吉米爾、阿瓦爾大汗阿爾帕德,保加爾汗國財政大臣托克圖齊聚位於諸地中心位置的科希策,準備通過一場會談來決定潘諾尼亞地區(中東歐)的格局。


    此時,蘇肯已經將從巴伐利亞人那裏奪來的一萬五千戶薩摩青壯夫婦遷到了安特人以南,後世文尼察到烏曼一帶。


    而薩克森人從特蘭西瓦尼亞俘獲的大約三萬戶丁口依舊安置在科希策附近,何去何從,正是各方商談的重點之一。


    高鞠仁、蘇肯兩人在潘諾尼亞地區的行為自然一早就報到了還在裏海南岸運籌帷幄的孫秀榮那裏,白解憂這次過來,自然也帶來了他的意見。


    還有,按照孫秀榮的策劃,原本隸屬於白孝德軍團的一個營頭坐船抵達了敖德薩港,並向北攻擊前進,最後成功抵達特蘭西瓦尼亞,有兩個營頭在手,這才是白解憂最大的依仗。


    對於羅馬帝國來說,其北麵先後有保加爾汗國、科薩汗國崛起,東麵先後有波斯帝國、大食帝國興起,國內又窮奢極欲,還有聖像崇拜之爭,國家早就搖搖欲墜,若不是東麵的大食也是內亂不斷,他早就滅亡了。


    故此,對於北部,他基本上采取了以和為主,能夠用和親、納貢來應付過去的,就絕對不會大動幹戈,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東方,什麽阿瓦爾人、斯拉夫人、保加爾人,概莫如是。


    而與其隔著保加爾汗國的科薩汗國就成了他的大力拉攏對象,互相聯姻自不待說,而保加爾汗國一家獨立應付尚很龐大的羅馬帝國就有些吃力了,若是再加上科薩汗國,他絕對討不了好。


    此時,在阿瓦爾汗國、保加爾汗國,除了斯拉夫人、匈人(匈人汗國遺留下來的)、阿蘭人、日耳曼人、羅馬人(戍邊士兵的後代)、希臘人(殖民者後裔),最多的就是當地的土著居民達契亞人了。


    為了不與強大的科薩汗國起衝突,在特蘭西瓦尼亞以東(烏克蘭西部)、多瑙河以北、黑海以西,先後被三大蠻族、匈人、阿瓦爾人趕來趕去的達契亞人大部分被安置在那裏,作為幾方勢力之間的緩衝。


    其中的核心地帶就在後世的摩爾多瓦。


    上麵說到的保加爾汗國的財政大臣托克圖,就是出身於達契亞人的烏蓋恩家族,也就是皈依了猶太教的家族,他這次能代表保加爾汗國前來與會,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商談摩爾多瓦的前途(此時的敖德薩港隸屬於摩爾多瓦)。


    由於大秦國的勢力已經介入烏克蘭地區,還設立一個以達契亞人為主的緩衝區顯然不合時宜了。


    潘諾尼亞的變化是由碎葉軍帶來的,無論是都尉高鞠仁,還是都虞侯蘇肯都在昭襄三年年末,昭襄四年年初的戰事裏大放異彩,雖然聲勢沒有匈人入侵浩大,但畢竟已經傳播到了整個歐洲,自然掌握著談判的主動權。


    不過,各方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又長期占據各地,豈能輕易就範,於是一場看似容易的談判竟形成了曠日持久,眼看一個月就要過去了,困在科希策地區的俘虜就要大麵積餓死了,會談依舊沒有任何成果。


    經過了許多事後,白解憂的心也硬了起來。


    不過,由於春天已經到來,科薩汗國的戰火多半會再次燃起,他也決定不再拖下去了,他深知,各方裏,最關鍵的就是阿瓦爾汗國,因為無論是薩摩公國、匈牙利,還是特蘭西瓦尼亞,名義上都是該汗國的領土!


    於是,他親自拜會了阿爾帕德。


    其實,對於阿爾帕德來說,由於薩克森人、維斯瓦人、塞爾維亞人的入侵,真正的阿瓦爾人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與科薩人一樣,他也有兩個首都,一個自然是特蘭西瓦尼亞的納波卡,另一個則是布達城堡(布達佩斯)。


    這一場席卷整個汗國的戰事結束後,整個匈牙利都被薩克森人、維斯瓦人蹂躪、洗劫一空,大量的阿瓦爾人也在那場戰事裏被殺死、俘虜,按說他已經失去了重新擁有匈牙利的基礎了。


    但他卻不肯輕易讓步,他可以失去薩摩公國(捷克)、尼特拉公國(斯洛伐克),但絕對不能失去匈牙利,因為他阿瓦爾汗國是公認的匈人帝國的繼承者,而匈人帝國的核心就是在匈牙利!


    如果他失去了對匈牙利的掌控,整個歐洲對他會另眼相看,那樣的話,他就會與薩克森人、維斯瓦人一樣被南麵的羅馬人、法蘭克人稱為蠻夷。


    這些暗地裏的想法,豈是白解憂這樣的人能夠揣摩的透的?


    果然,拜見阿爾帕德後,白解憂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的想法。


    三日後,當會議再次召開時,白解憂力排眾議,最終達成了以下協議:


    阿瓦爾汗國繼續擁有匈牙利、特蘭西瓦尼亞,阿爾帕德兼任特蘭西瓦尼亞大公,不過匈牙利公國擁有一定的自主權,除了每年向汗國上繳一些貢賦,大多數事情可以自主;


    德涅斯特河以西、以南,多瑙河以北,錫雷特河以東,正式成立達契亞公國,承認其永久中立地位,由保加爾汗國兩大家族之一的烏蓋恩家族推選的托克圖擔任首任大公。


    對於保加爾汗國另外一大家族,長期擔任汗位的沃基爾家族(鮮卑係,創始者巴彥之後)來說,也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在烏蓋恩家族的競爭下,該家族對汗國的控製岌岌可危。


    要知道,汗國的內部鬥爭,遠比王國、帝國慘烈得多,如此一來,創立了保加爾汗國的巴彥之後沃基爾家族終於能獨自控製整個汗國了,唯一的代價就是失去了一部分土地。


    維斯瓦人繼續保留以克拉科夫、弗羅茨瓦夫、卡托維茲為中心的地帶,為了安撫他,以及酬謝他在布拉迪斯拉發戰事中做出的“貢獻”,在白解憂的調解下,將安特人占據的維斯瓦河以東的盧布林也劃給了他。


    至於條頓人的領地,則由高鞠仁帶領一半安特人北上,加上一半薩克森人的俘虜占據,高鞠仁已經帶著兩千五百碎葉軍抵達後世格但斯克、加裏寧格勒一帶,用阿提拉二世的名頭徹底征服了條頓人,並正式以“阿提拉二世大汗”自稱。


    也就是說,高鞠仁取代了奧丁,成為了條頓人以及附近的立陶宛人等波羅的海東岸諸部的共主。


    這也是孫秀榮默許的,至於高鞠仁會不會成為哥舒迷奴第二,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恢複薩摩公國,改稱大公國,依舊由莫吉米爾擔任大公,但大公必須向大秦國國王宣示效忠。


    恢複尼特拉公國,規製與薩摩公國一樣。


    而留在黑白森林的安特人,從北到利沃夫-基輔一線,南到敖德薩-赫爾鬆一線,都被大秦國收入囊中,當然了,這其中自然有馬紮兒人大汗思迪摩的忍讓,否則,大秦國是不會這麽容易得到這些土地的。


    而思迪摩的退縮,正是“久困生變”的跡象之一——此時的馬紮兒人遠沒有佩徹涅格人多,卻占據了第聶伯河、頓河流域的廣大地區,讓出第聶伯河以西的土地後,他們依舊擁有第聶伯河與頓河之間的廣袤土地,何況以兩條河流為界,能讓他們將不多的人口集中在後世東烏克蘭地區和亞速海,未嚐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大秦國得到敖德薩以及幾乎整個西烏克蘭後,對於歐洲諸部、對於科薩汗國都是一個強大的心理暗示。


    得到西烏克蘭後,孫秀榮讓蘇肯擔任總督,還是以敖德薩為名,號為敖德薩總督,下麵有安特人約莫五萬戶,願意留在第聶伯河以西的馬紮兒人、匈人、阿蘭人、佩徹涅格人約五萬戶,達契亞人約莫四萬戶,加上新遷過去,準備全部聚到敖德薩附近種地的薩摩人一萬五千戶,敖德薩總督轄區計有丁口接近七十萬,在大秦國的轄內也算是一個大區了。


    當然了,既取得土地,又得到了馬紮兒人的暗示,這才是科薩攻略的轉機。


    隨著馬紮兒人的變化,立時就在科薩汗國境內造成了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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