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撒馬爾罕)以西約莫百裏的那密水(澤拉夫尚河)南岸就是出產銅鐵礦物的彭城(原彭國,後世彭吉肯特),但礦山並不在此處。


    這裏不過是以前的康國王族因為獲罪被流放之地,因為此地那密水河麵寬闊,兩岸的支流又多,土地肥沃,山坡草原廣布,加上不遠處有出產銅鐵礦,彭國國王才在此地修建城堡,成立王國。


    由於這裏是整個昭武州唯一大量出產銅鐵礦同時半生錳礦的地方,孫秀榮對此地相當重視,前麵說過,成了昭武州後,州城就設在康城,除了一直緊跟孫秀榮的博格達營,還有李進才的夷播營和歌舒曜的歌舒營也在康郡附近。


    彭縣的鎮守使兼縣令就是李進才。


    時間已經來到了天寶九年(750年)的十月份,河中漸漸變冷了。


    李進才進駐彭縣後,按照孫秀榮的命令,立即在南岸附近開墾了十萬畝新田,等夷播營家屬一到,這些田地就全部由家屬耕種。


    再加上原本就此地耕種的彭國粟特人,此地雖然位於山間河穀地帶,實際上戶口不小於萬戶。


    除了隨遷到此地的夷播營家屬,自然還有遷到此處的南弓部。


    在以彭城為中心的地方,中間是那密水,這一段那密水由於吸納了太多從大山山流下來的支流,河水異常豐富,比西邊的綠洲地帶還豐富一些,故此,雖然地方狹小,但還是比較富饒的。


    那密水以北就是波悉山,就是後世的突厥斯坦山,南麵則是天山山脈的南支——阿賴山脈,當然了,眼下大河南北都被當地人稱為波悉山。


    有大量雪山存在的就是南麵的阿賴山脈,為了與北麵的山脈區分,我們還是稱唿他為阿賴山脈。


    從彭城出發,沿著那密水南岸繼續向其上遊走,約莫二十裏的地方是從阿賴山脈流到那密水的最大一條支流,眼下他還沒有名字,後世叫莫吉揚達亞河,此時我們依舊稱唿他為這個名字。


    從莫吉揚達亞河河口往阿賴山脈深處走,約莫二十餘裏的地方,河流西岸的山上就是那處有名的礦場。


    那處原出產黃金,伴生白銀,從漢代就開始大量采掘,至今黃金白銀完全枯竭,但卻在金銀礦的附近發現了銅鐵礦的地方。


    此地後世是烏茲別克斯坦最大的礦場之一,在整個中亞都位居前列。


    礦場位於兩座山體的正中間,原本金銀礦是在靠近兩側山體的,中間的銅鐵礦或許因為埋藏較深,或許以前的康居王國或者大月氏沒有看上,並沒有大量開采,直到西突厥進駐後,由於大量需要鐵質兵器才加大了開采。


    河中戰事裏,碎葉軍俘虜了大約兩萬大食軍,對於這些人,孫秀榮完全沒有殺掉他們或放掉他們的心思,在上一世時,這處礦產就被大夏國充分利用了,他豈能輕易放過?


    於是兩萬俘虜分別被安置在了彭縣的銅鐵礦場、南麵米縣的銀礦、瑟瑟石礦場以及中間的烏縣煤礦場。


    原本彭國就在此地設置了大量的石頭房子,專門來安置礦工的,眼下這些人被碎葉軍全盤接受,不過以前的幾百礦工全部恢複了自由身,他們成了監工、工頭,管轄大約三千俘虜在這裏采礦。


    這三千俘虜都是虔誠的大食教徒,還是並波悉林的忠實信徒,根本沒有感化、同化的可能,讓其每天吃一頓飯然後勞作到死是他們唯一的命運,雖然在與並波悉林的協議裏也寫明了滿五年就放他們迴家,但在唿羅珊地區大量使用俘虜奴隸的並波悉林也知道,等到了五年,這些人還在不在絕對是一個問題。


    五年,足夠發動下一場大戰,進而再俘虜大量奴隸了。


    在這個問題上,常常為人手短缺發愁的孫秀榮絲毫不會含糊。


    上一章的主人翁康孝榮的故事尚未完結。


    三個月的初步訓練結束後,孫秀榮將新組建少年兵中身體素質優異者抽調了三千人,專門成立了一個山地營,這一次,他沒有按照營頭來源、出處來命名,而是直接命名為猛虎營,飽含了他對前一世的眷念之情。


    他讓歌舒曜的都虞侯、那位來自怛邏斯奴戶家庭的孫孝恭擔任山地營的都尉,康孝榮也在其中。


    山地營總部設在富產煤礦的烏縣(烏爾古特),不過那裏隻有一千人,剩下的兩千人自然全部安置在大山裏,一千人就安置在這處銅鐵礦附近。


    這一千人的大營就設在礦場正南麵,北麵則是那密水,東麵、西麵都是大山,按照常例,這裏的俘虜應該是插翅難逃才是。


    除了設置大營用於訓練,親自被孫秀榮訓練了至少一個月的山地營還有大量的山地訓練科目,其中,在山林裏設置明暗哨以及互相聯絡就是科目之一。


    當然了,作為已經離不開戰馬的碎葉軍,雖然號稱山地營,但騎兵訓練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礦場的北麵山坡草場,草料比平地上的更為豐富,便於飼養戰馬,那裏就是掛在長史府下麵牧監管轄,實際上由南弓部牧戶來操作的馬場。


    於是,猛虎營的少年兵還有一個任務。


    等到戰馬適合馴化後將其訓練成合格戰馬。


    當然了,這一切還早。


    礦場,中午。


    每日一頓的飯食開始了,在監工、猛虎營監視下緊張忙了半日的俘虜們早已饑腸轆轆,一個個忙不迭從礦坑裏爬出來向分發食物的窩棚走去。


    作為有經驗的軍隊,碎葉軍管轄其俘虜起來也是有條不紊,對於每一個俘虜,他們都進行過詳細審訊,來自那裏,當兵前做何營生,家裏還有什麽人,甚至連管轄自己的伊瑪目的名字都沒有放過。


    想要將數量高達兩萬人的俘虜的來曆全部辨析清楚是不可能的,不過由於商隊的存在,用抽查的方式厘清,然後隔三差五對不老實的俘虜進行處罰也不時出現。


    對待俘虜,特別是仇視異教徒的俘虜,碎葉軍絲毫不會心軟。


    還是老辦法,在礦場周圍釘一排大型十字架木樁,將說謊的俘虜釘在上麵,讓其流血而死、餓死、凍死、感染而死。


    為的就是讓剩下的俘虜聽到他們長達幾日的哀嚎。


    這之後,若是主動提出來修改自己提報訊息的,將不予處罰,否則將會進行更加激烈的處罰,自然是不會輕易讓釘在上麵的俘虜死掉,自從碎葉軍實施這個措施以來,最長的一個十日方死。


    一開始是哀嚎,慘叫聲響徹山穀,漸漸地變成痛唿,最後變成呻吟,這才是刺激其它俘虜老實勞動的正常打開方式。


    由於弄清楚了他們的來處,就不會讓老鄉們聚在一起了,反而是來自不同地方的摻雜在一起。


    但他們依舊有串通的時候。


    方圓大約一千畝的礦區要想將這些人完全區隔開來是不現實的,吃飯時就是他們最好的打招唿時間,對於這一點,碎葉軍並沒有完全阻止。


    以前說過,齊亞德最信賴的部隊是重步兵,因為他自己就是重步兵出身,不過在碎葉軍與並波悉林議和之後,孫秀榮隻允許齊亞德帶走一百人,齊亞德自然將俘虜裏的百夫長以上的將領全部挑走了。


    但卻漏了一人。


    阿巴迪。


    三十歲的阿巴迪還是齊亞德的親兵,五大三粗,驍勇善戰,披掛三十斤重的鎧甲還能在戰場上奮戰半個時辰,作為齊亞德的親兵,實際上已經與百夫長差不多了,但齊亞德依舊漏了他。


    不過阿巴迪並沒有抱怨。


    自從進入俘虜營後,他都是老老實實按照碎葉軍的吩咐在行事,由於力氣大,每天完成的工作量也超出一般俘虜許多,還經常受到碎葉軍的表揚。


    對於這些俘虜,完全不讓他們吃飽是不行的,否則怎會有足夠的氣力來勞作,故此,中午這頓飯食,管飽是沒有問題的。


    作為俘虜,吃飯的時候自然是沒有食堂的,都按照小組的規製或蹲著,或坐著,就在野外幹飯。


    阿巴迪三兩下發給他的麵餅就著稀稀拉拉的湯水吃完了,這時,他捕捉到了一道目光。


    一道故意看向他的目光。


    那人叫歐尼斯,來自圖斯城(馬什哈德)的騎兵,大約四十歲,而蹲在歐尼斯旁邊的卻是一個年輕人,二十歲的辛迪。


    辛迪是一位長矛手,與阿巴迪一樣來自木鹿城。


    阿巴迪很快離開了那道目光,並明白了那道目光的含義。


    沒多久,兩人在廁所碰麵了——作為有著優良傳統的碎葉軍,自然是十分講究衛生健康的,連俘虜也不例外,何況糞便在眼下的碎葉軍中的地位十分特殊。


    兩人在廁所待的時間並不長,很快都出來了。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出來時,阿巴迪身上卻多了一小塊石片。


    晚上,俘虜們按照分組躺在石頭房子裏睡覺,阿巴迪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自然是因為那塊小石片。


    “我知道你是齊亞德將軍故意留下來的”


    作為俘虜,住宿條件自然沒有那麽好,一間石頭房子可以並排躺五十個人,在與阿巴迪隔著兩間屋子就是歐尼斯的那間。


    “既然歐尼斯這麽說,他自然也是齊亞德將軍故意留下來的幾人之一了,還是說謊了的諸人之一,不過眼下並沒有被碎葉軍發現罷了”


    “但遲早會被發現的,我等不像別人,都是齊亞德的親信,還是他的學生,如果主動承認這一點,就背叛了齊亞德,齊亞德本身就是伊瑪目,也就是背叛了大食教,可如果不承認,被處死了,再在這裏待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我沒有弄到任何有意義的情報,就算跑掉又有什麽用?”


    於是,他咳嗽了幾聲,聲音忽高忽低,顯然不是故意發出來的。


    果然,很快從歐尼斯所在的那間房子也傳出來咳嗽聲。


    聽到這聲音後,阿巴迪也想開了,幹脆抱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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